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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球上别的区域里,为什么归属于这个“目”的任何其他动物,没有能够长着长长的脖颈或长长的吻呢?这不能作出准确回答;然而,正如对为什么人类过去有的事情没有在这一国发生而在那一国发生这种问题,期望得到确切的回答一样是不合理的。我们不知道每个物种的数目和分布区域的决定条件是什么,而且我们也不能推断出何种结构变化有利于它的个体数目在某一新区域的增多;但是我们大致可以找到有关长颈或长吻出现的种种原因。吃得着高处的叶子(并非攀爬,因为有蹄动物的结构尤其不适合攀爬树木),说明身体的极大增高;我们了解在有的地方,比如在南美洲,个大的四足兽尤其少,尽管该地的草木非常茂盛;但在南非洲,个大的四足兽则多不胜数。原因何在?我们不知晓。第三纪后期比如今更适于它们生活,原因何在?我们也不知晓。无论是什么原因,我们都可以发现有的地区和个别时期,与别的地区和别的时期相比,更加有益于像长颈鹿之类的特大四足兽的发展。
某种动物为了在某种结构上取得特殊并且非常大的发展,别的很多部分差不多必定也会出现变异与彼此适应。尽管身体的每一部分都略微地出现变异,然而主要的部分并非必然经常朝着适合的方向以及依照恰当的程度进行变异。我们已经清楚家养动物的不同物种的身体的每部分是依照不同形式和不同程度进行变异的;而且我们了解有的物种比其他物种更易于变异。即便适合的变异已经产生了,自然选择并非绝对会对这些变异产生作用,而形成一种对于物种明显有好处的结构。比如,在某个地区生活的个体的数目,若是主要取决于食肉兽的侵食,或者是取决于外界的和内部的寄生虫等的侵入--大概经常出现此类情况--那么,此时在令任意一种特殊结构发生改变好获取食物方面,自然选择的作用就不大了,或者将受到很大的阻挠。最后,自然选择是一种渐进的过程,因此为了造成任何明显的效果,一定要长久地存在相同有利的条件。除了列出这些普遍的和含糊不清的理由之外,我们的确不能回答有蹄兽类为何在地球上的很多地区没有取得极长的颈项或其他器官,使其能够啃食高枝上的树叶。
不少作者曾提出和上述性质相同的异议。在任何一种情况中,除了上述的普遍原因之外,也许还存在各种可能干预经由自然选择取得设想中对某一物种有利的结构的原因。有一位作者提问说,为何鸵鸟不能飞翔。然而,只要稍稍想一下就会清楚,这种沙漠之鸟若有了在空中活动它们笨重的身体的力气,得需要多么大量的食物供给。海洋岛上生存着蝙蝠与海豹,可是没有陆栖哺乳类;然而,由于某些这类蝙蝠物种特殊,它们必定在这些岛上存在很长时间了。因此莱尔爵士提出疑问,为何海豹与蝙蝠未在这等岛上繁殖出适合在陆地上生存的动物呢?而且他列举出一些原因来回答这个问题。然而若真发生改变,海豹起初必定先变成为巨大的陆栖食肉动物,蝙蝠必定先变成为陆栖食虫动物;对于海豹,岛上没有可吃的动物;对于后者,岛上的昆虫尽管能作为食物,然而它们绝大多数已被早些时候移居到大部分海洋岛上来的,并且数目很大的爬行类与鸟类吃掉了。
结构上的级进变化,倘若在各个时期对于一个正在发生改变的物种全部有好处,这种情况仅仅在某种特殊的条件下才可能出现。一种严格意义上的陆栖动物,因为经常在浅滩中猎捕食物,随后在小溪或者湖里猎捕食物,最终会完全变为某一种水栖动物,它能在大洋中栖居。然而在海洋岛上没有有助于海豹逐渐演变为陆栖动物的条件。对于蝙蝠,前面已经提到过,为了躲避敌人或以免摔落,或许起先如同所谓的飞鼠那样从这树在空中滑翔到那棵树,从而获取了它们的翅膀;然而真正的飞翔能力一经获取后,起码为了上面的目的,一定不会再重回到效果不大的空中滑翔能力中去。蝙蝠的确如许多鸟类那样,因为不运用翅膀,会令其退化缩减,或者彻底消失;然而在这种情况中,它们必定得先取得仅靠后腿的帮忙就可以在地上快跑的能力,从而让它能够与鸟类或其他的地上动物进行斗争;而蝙蝠看上去是极其不适合这种改变的。上面的推测是要说明,在各个时期内都是有益处的一种结构的改变,是非常繁复的事情,而且在所有特别的情况下未发生过渡的情况,丝毫不足为奇。
最后,不止一个作者提出这样的疑问,倘若智力的发展真的对所有动物都有好处,那么为何有的动物的智商比其他动物的智商高得多呢,为何猿类未取得人类的智商呢?对这个问题能列出许多种的原因来;然而全部是推测的,而且无法权衡它们的相对可能性,列出来用处也不大。至于后一个疑问,还无人可以作出确切回答,因为一个比它更简单的问题也尚未获得确切回答--那就是在两族处在蒙昧状态的人中为何一族的文化水平会比另外一族高呢;文化水平的提高明显表明脑力的增加。
我们回过头来看看米伐特先生的别的异议。昆虫为了躲避敌害而经常装扮成与别的物体相似的样子,例如绿叶或者枯叶、枯枝、一片地衣、花、荆棘、鸟粪和其他活昆虫;而对于最后一点后面再进行说明。这种相似并不仅仅局限在颜色方面,还有形状、以及昆虫保持它的身体的姿态方面,并且这种相似常常是异乎寻常的逼真的。在灌木上猎食的尺蠖,经常跃起身体,纹丝不动地如一条枯枝,此乃这一种相似的最典型例子,模仿像鸟粪一样物体的情况尚不多,并且还是特殊的。对此,米伐特先生说道:“根据达尔文的学说,存在一种稳固的趋势趋于不定变异,并且由于微细的早期变异是倾向所有方面的,因此它们必定存在相互中和与起先出现很不稳定的变异的趋势,所以,就很难明白,倘若可能的话,这种极其微细发端的不定变异,如何可以被自然选择所控制并存留下来,最后变成与一片叶子、一条树枝或别的东西的极其相似性。”
然而在上面的所有情况下,昆虫原先的状态和它频频到达的地方的某种一般物体,肯定存在某些大致的和偶然的相似性,仅仅想一想四周物体的数目几近无穷,并且昆虫的形状与颜色多种多样,就会明白这还是有可能的。某些大致的相似性对于起先的开始是必要的,所以我们可以弄懂为何较大的与较高级的动物(据我所了解,有一种鱼除外)不会因为要保护自己而和某种奇特的物体相似,仅与周围的外表相似,并且基本是色彩的相似。假设一种昆虫原来与枯枝或者枯叶在一定程度上相似,而且它略微地朝多个方面发生变异,这样就使昆虫与每个这些物体更加相似的所有变异就被保留下来,因为这些变异有助于昆虫逃脱敌人,然而另一方面,别的变异就因被忽视而最终消失掉;或者,倘若这些变异令昆虫与它所要模仿的物体一点都不相像,这些变异就会被消灭掉。假若我们不按照自然选择却仅依据彷徨变异来阐明以上相似性,那么米伐特先生的异议固然是很有说服力的;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华莱斯先生列举出了竹节虫的例子,它如“一枝长满鳞苔的木杖”,这种相似极其逼真,甚至使得大亚克土人说这种叶状瘤是真实的苔,米伐特先生觉得这种“拟态完全化的最高妙技”是一个难题,而我不知道它有何力量。昆虫是鸟类与别的敌害的食物,鸟类的眼睛很可能比人类的还要敏锐,而有助于昆虫逃避敌害不被注意和发现的各级相似性,就有将这类昆虫保留下来的趋势;而且这种相似性越彻底,对于这类昆虫就越有好处。顾及到前面竹节虫归属的这一群物种之间的差别性质,就会了解这类昆虫在它的躯体表层上变得不整齐,并且带有一定的绿色,并非没有可能的;因为在每一个群中,几个物种之间不一样的性状最易于发生变异,但是另一方面,属的性状,也就是所有物种所共同具有的性状却最为稳固。
格林兰的鲸鱼是地球上一种最特殊的动物,其最大特点之一是它的鲸须或者鲸骨。在它的上颚的两侧各有一排鲸须,每排大约有三百片,密密匝匝地对着嘴的长轴横列着,在主列之中还存在一些副列。每一个须片的最后面与内缘全部磨成了刚毛,刚毛遮住了整个庞大的颚,用来滤水,从这里可以获得这些庞大动物赖以为生的细小食物。格林兰鲸鱼的中部最长的一个须片竟然达到了十英尺、十二英尺甚或十五英尺;而在鲸类的各个物种中它的长度也分成不同的级别,根据斯科列斯比所说,在有的物种里中部的那一个须片长四英尺,在另外一个物种里长三英尺,而在又一物种里长十八英寸,可是在长吻鲸里只有大约九英寸长。鲸骨的性质也因物种的不一样而有所差别。
对于鲸须,米伐特先生说,当它的“大小和发展一经达到任何有用程度时,自然选择就会在有用的范围内有助于它的存留与加大。然而在起先的时候,它如何取得这一有用的发展呢”?在答复中可以试问,长有鲸须的鲸鱼的初期先辈,它们的嘴为何没有如同鸭嘴一样地长着栉状片呢?鸭也跟鲸鱼一样,是仰赖滤掉泥与水来获取食物的;所以这一科在某些时候被叫做滤水类。但愿不要误以为我的意思是鲸鱼先辈的确曾经长有如同鸭的薄片喙一样的嘴巴。我仅要说明这并非是难以置信的,而且格林兰鲸鱼的庞大鲸须板,或许起先是经过微细的渐进过程由这种栉状片慢慢形成的,每一个渐进过程对该动物自身都有好处。
琵琶嘴鸭的喙在结构上较鲸鱼的嘴更加奇妙且繁复。依据我的观察在它的上颚两侧均有188枚很具弹性的薄栉片一行,这些栉片朝着喙的长轴横长着,斜着排列为尖角形。它们均是从颚长出来的,仰赖一种韧性膜依附在颚的两侧。居于中央周围的栉片最长,大约有三分之一英寸长,超出边缘下部有0.14英寸长。在它们的底部有斜着横向排列的栉片形成短的副排。这几方面均与鲸鱼嘴巴里的鲸须板相似。而靠近嘴的前端,它们的差别则非常大:鸭嘴的栉片是向里斜着的,并不是朝下竖直的。琵琶嘴鸭的整个头,尽管与鲸的头没有可比性,不过与须片只长九英寸、中等个头大的长吻鲸相比,大致是它头长的十八分之一;因此,若将琵琶嘴鸭的头扩大至与这类鲸鱼的头一样长,那么它们的栉片就要达六英寸长--也就是长度相当于这类鲸须的三分之二。琵琶嘴鸭的下颚长着的栉片和上颚的栉片长度相同,仅仅微小一点;由于生有这种结构,很明显它和不长鲸须的鲸鱼的下颚是不一样的。然而,它的下颚的栉片顶部磨成了尖细的刚毛,这又与鲸须十分相似。锯海燕属是海燕科的一个成员,它仅仅在上颚长有十分发达的栉片,超出了颚边;这类鸟的嘴在这一方面与鲸鱼的嘴是相似的。
从琵琶嘴鸭的嘴这种极其发达的结构(依据我从沙尔文先生赠给我的标本与报告得知的),只从适合滤水这一方面来说,我们就能够通过湍鸭的嘴,并在有些方面通过鸳鸯的嘴,一直追寻至一般家鸭的嘴,中间并无多大的中断。与琵琶嘴鸭嘴里的栉片相比,家鸭嘴里的栉片要粗糙得多,而且牢牢地长附在颚的两边;在每边上仅有五十枚左右,不朝嘴边下面突出,其顶部是方形的,而且嵌着透亮坚固组织的边,似乎是为了辗碎食物一样。下颚边上横长着众多细微且突出不多的突起线。从一个滤水器的角度来考察,尽管这种嘴比琵琶嘴鸭的嘴逊色很多,可是人人皆知,鸭常用它来滤水。我听沙尔文先生说,与家鸭的栉片相比,有的物种的栉片更不发达;不过我不清楚它们是不是被用来滤水的。
接下来说一下同一科的另一个群,埃及鹅的嘴与家鸭的嘴十分相像;不过栉片不如后者的多,也不如后者的明显,并且朝内突出的程度也小一些;可是巴利特先生对我说,这类鹅“与家鸭同样是用它的嘴将水从嘴角吐出来的”。不过它们将草作为基本食物,同家鹅一样地吃草。与家鸭上颚的栉片相比,家鹅的要粗糙很多,差不多是混长在一起的,每边有二十七枚左右,最下面长成齿状的结节,颚部也布满刚硬的圆形结节。下颚边侧由牙齿构成锯齿状,较鸭嘴的更为突显、粗糙和尖锐。家鹅无须用嘴滤水,而全部用嘴去撕开或切折草类,它的嘴很适合做这个,它们几乎可以将草齐根咬断,这差不多是别的所有动物都比不上的。此外我听巴利特先生说,还有一些鹅种的栉片没有家鹅的发达。
这样我们知道,长有如家鹅嘴一样的嘴、并且只用来咬草的鸭科的一个成员,抑或即便长有栉片不太发达的嘴的一个成员,因为细小的变异,可能变成如埃及鹅一样的物种--进而更逐渐成为如家鸭一样的物种,--最终演变成为如琵琶嘴鸭一样的物种,从而长有一个几乎彻底适合于滤水的喙;原因是这类鸟只用嘴部的带钩前端来捕捉刚硬的食物并撕开它们,嘴的所有别的部分都不使用。我还要进一步补充说明,鹅的嘴也能够通过细小的变异发展成长有突显的、朝后弯着的牙齿的嘴,恰似同科的某个成员秋沙鸭的嘴一样,不过秋沙鸭的嘴是用来捉捕活鱼的,与鹅的嘴的用途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