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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冷血亲情
余惜月在婢女的搀扶下不如佛堂,掀开裙摆在余辛夷旁缓缓跪下,抬头时美眸中蓄了两汪清泪,仿似清晨花心里滚动的露珠儿,动人至极。忽然,露珠儿一颤,顺着斜向上飞的眼角缓缓滚落,最终淹没在青丝鬓角里,这样的楚楚可怜,纵使铁石心肠亦让人心生怜悯。
“请父亲勿要处罚姐姐,此次全是女儿的错,惹了姐姐不高兴,姐姐打惜月是应该的,只是……父亲常教女儿仁德待人,女儿一日未敢忘,从不敢做半点有违父训之事,请父亲定要相信女儿,否则……女儿愿以死明志!”说着,余惜月竟推开婢女,像旁边柱子上撞去。
温氏忙去抱住余惜月,阻止她撞上柱子,泪水涟涟道:“老爷,惜月都要以死明志了,难道您还不信她清白吗?”
余怀远被余惜月这一举动,亦骇住,忙嘱咐丫鬟婆子:“还不快搀扶住二小姐,否则二小姐出半点差池,以死谢罪吧!”
见老爷动了怒,七八个丫鬟婆子忙扶住余惜月,以防她再寻死。
整个佛堂悉悉率率一片,都在小声议论,无论言辞,亦或眼神中,皆是对余惜月的怜惜,以及,对她余辛夷竟要逼死亲妹,此等恶毒手段的鄙夷!
余辛夷在旁无声看着,心中冷笑:不愧是余惜月啊,以死明志这招,的确是厉害得很呐!
终于安抚住余惜月,余怀远胸前剧烈起伏着,显是怒到极点,朝着余辛夷严厉的呵斥道:“辛夷,你要逼死你妹妹才甘心么!我们余家没有心狠手辣的女儿!”
这一声呵斥,将整个佛堂内所有看热闹的人都震住了,面面相觑。谁都知道,被贬出家门的女儿,名声败坏到极顶,就连外面的贫家女都不如,一生算是彻底完了!
余惜月啜泣着抹了泪,仿佛受尽了委屈,哭得梨花带雨,叫人好不怜惜。然而她哭泣得越是伤心,余怀远便越是愤怒,整个佛堂内的气氛更紧三分。
有时候,一个女人最好的武器,便是泪水。
而这泪,却是余辛夷从来学不会,也不屑学的。她的泪前一世流干了,就算流,也只流给她自己看!
余辛夷直直的跪在佛祖面前,海棠般美丽的面容上波澜无惊,如同一湖清澈的碧水,眼眸深处却藏着一抹带血的轻嘲。
这次打余惜月,不光是为了出口气,更是为了一试,她想试一试在父亲眼里,究竟有没有过她的一席之地,结果她发现,她死心了。
从她踏进佛堂的第一步,父亲不曾看到她身上半旧的衣衫,不曾看到她腕上的伤,更不曾看到她裙衫上点点血迹。
不曾,不曾。
他看到的只是他最心爱的二女儿,昏迷着被送回府的模样。试到现在她才发现,她赢得了蛮横的十二公主,赢得了手段狠辣的淑贵妃,却独独赢不了,她父亲那颗从不曾偏向自己的心!
她知道,父亲气的不是她打了余惜月,气的是她毁了他的期望!一个精心栽培了十几年,借以爬上将来那张最宝贵的皇后之位的期望!
自余惜月两岁开智,初露慧端后,余怀远便将所有筹码寄托在这个二女儿身上,所以他默许温氏精心挑选数十位夫子、嬷嬷培养惜月,让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默许惜月京城第一美女的名声传出府外,并且艳冠京城;默许阖府忽视了本该最受瞩目的嫡长女,甚至默许了温氏踩着他的长女,扶着他最得意的二女儿爬上府里最高的位置!
但是,他没想到,本该一帆风顺,让余惜月独占鳌头的花会,却被余辛夷这匹黑马生生破坏!
前世的她,太蠢,蠢到临死前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直到今日她才豁然明了,若没有父亲的首肯,前世她怎么会沦落到那般地步?余惜月又怎么可能顺利踩着她上位!仅凭景北楼那一点怜惜疼爱?简直笑话!那个男人连自己的都能不动声色的杀死,怎么还会有心?
原因是什么,很简单……因为那是余怀远的示意!上辈子的她生母出身低微,十六岁又被毁了名声,且替景北楼背尽天下骂名,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有资格母仪天下?这满朝文武谁人肯服?但是,唾手可得的皇后之位,父亲肯放弃吗?余家肯放弃吗?答案只能是:不!
余家需要的皇后,不是她!所以,她注定只能成为弃子!一颗失去了利用价值,只能拿来给余惜月铺路的弃子!
掌心被掐出一缕鲜血,余辛夷狠狠闭上眼睛,嘴角溢出一抹深重的嘲讽。她活到第二辈子,才真正的懂:她的父亲,她以为沉稳顽固,永远中规中矩的父亲,原来竟是这样的角色!
她浅浅一笑,道:“父亲要如何处罚女儿呢?”
她抬起头,没有怒,没有怨,只有浅浅的笑,只是那笑却像一把利剑,带着犀利的剑锋,狠狠刺进人眼中,戳破那些掩盖在重重烟雾下,不堪的真相。
余怀远头一次,有种被人看穿的恐惧。而这恐惧,竟是来自于这个从不受他重视的大女儿!他眼睛眯起,以审视的目光犀利的望着余辛夷,若有所思。
正在僵持之际。
“老夫人到!”
只见老夫人在三小姐余明琪的搀扶下,走进佛堂,见佛堂内状况不由皱了眉,肃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个个都瞒着我呢?”
众人都在诧异,老夫人怎么来了,惊讶之余,忙急急向老夫人行礼。温氏跟余惜月却暗暗皱了眉,本来为惩治余辛夷,特意命人隐瞒老夫人,没想到这丫头心眼倒多,实在可恨!
余辛夷朝余明琪微微一颔首,笑了笑。温氏以为她是傻子,跪在这里任由她惩治拿捏?早在来佛堂前,她便料定此事必不得轻易终了,所以派了丫鬟去找三妹。果然,三妹让她失望,请了老夫人来。这份情,她承了。
余明琪轻轻摇了摇头,眼中充满担忧。
余怀远忙迎上前,亲自将老夫人扶坐下:“母亲,儿子怎敢故意瞒您,只是您年纪大了,儿子不想让您烦心。”
老夫人点了点头,坐在雕花梨木椅上,道:“温氏,发生何事闹得阖家不得安生?细细讲来。”
温氏提了长裙,便期期艾艾的跪在老夫人面前,掩帕垂泪道:“母亲,是媳妇儿管教不严,没教好大姑娘,弄得姐妹失和,惜月性子平素就是个软的……时时记着咱们余府女儿的规矩,不敢反抗半分,只是不想她今日竟要以死明志……这一切都是媳妇儿的错,请母亲责罚。”
这句句请罪,但字字却在告余辛夷的状,说她心狠手辣,竟要逼死亲妹,但又未讲余辛夷半句不是,叫人挑不出错来,着实语言巧妙。
“以死明志?”老夫人听了这几个字,深思几许,忽然竖了眉,“我怎么想起前几日,大丫头魇着时,也差点撞柱,还好我拉住了,否则便真没了。”
老夫人苍老却依旧威严的目光扫在余惜月身上,让她浑身一颤,“怎么,今天二丫头也魇着了?”
余惜月一听,心神乱了,瞬间泪也忘了流,差点露出破绽来!
余辛夷在一旁,淡淡扫了余惜月一眼。
余惜月自以为用以死明志这招,能逼得余怀远立刻治她的罪,却不料其实自作聪明!因为这招辛夷早用过了,且是老夫人亲眼看到的,此番温氏却用这来告她的状,实在是棋差一招!反倒让老夫人生疑!
三房张氏扫了一圈后,突然轻笑了一声道:“哟,老夫人,瞧我这眼神,现下才看出来大丫头不是今日与惜月一起参加花会么,怎的还穿的这身旧衣?好歹是我们余家嫡长女,这叫旁人看了去,我们余家面上也没脸啊。这……”
余府三房明里看起来和睦,不过为了维系余府颜面,在老夫人面前装个好看罢了,实际上明争暗斗甚多。特别是三房张氏,因近些年三爷升了礼部侍郎的肥缺,腰杆子撑起来,恨不得立刻把温氏当家主母的职位抢来才好。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抓住了!
张氏这一打岔,将原本放在余惜月身上的视线,全部拉到余辛夷身上。
平素,余辛夷旧衣穿惯了,谁都不曾注意过,但是今日,有余惜月锦衣在旁,这两下一对比,众人突然发现,就算余辛夷不受宠,但是她还是府里大小姐,这身衣服实在是太过了!就算府里一二等的丫鬟,穿得也比她这个大小姐好!
老夫人在看清余辛夷身上所着之服后,目光陡然厉害了,质问的瞪向温氏:“温氏,前几日我特意让你给辛夷备的衣服呢?”
温氏心里咯噔一下!
见老夫人面色不虞,张氏面上笑得更谦和了:“大姐,大姑娘今儿个好歹是代表府里去参加贵妃娘娘的花会,这么重要的日子,大姑娘却连一身好衣裳都没有,别的侯府高门还以为,咱们余府已经穷到连套像样的衣服都做不起的地步呢,这可真真叫人误会了呢,大姐,你说是不是?”
这个张氏,摆明了浑水里故意踩她一脚!温氏心头火气乱窜,但全府人在佛堂里看着,所以这个怒她万万动不得,反而得更加宽厚严明,因为,她是这余府里的当家主母!且这个主母,只能是她!
温氏起身,端端朝老夫人行了个礼,道:“母亲误会媳妇了,大姑娘的衣服媳妇早就备下,料子比我们惜月的还好些,只是大姑娘向来眼界高些,想来是不大喜欢我备的衣裳吧……”语气里带着两分心酸,八分无奈,像足了百般讨好,却总被误会的好母亲。
老夫人点点头,问余辛夷道:“可有备下衣服?”
余辛夷抬头,望向温氏,果然看到她眼底毫不畏惧的冷意。她在表示:她根本不怕余辛夷告她的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