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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音郁卒不已。
要说太子殿下看上去也是人模人样衣冠楚楚, 怎地说起话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还是不理他好了。不然接下来他还能掰扯出一大堆来。
阿音深思熟虑过后没有接话,只手中不停地去掰他的手。
冀行箴发觉了她的反抗,非但不退缩,反而搂得更紧了些。
“羞什么。”他俯身在她额上轻吻了下,“你我既是夫妻, 合该作甚事情都可以。又没什么不妥。”
阿音手中继续使力, 发现再怎么着都无法让他挪动,便绷着脸抬头与他道:“我可不像太子殿下这样有当众给人看的癖好。”
冀行箴听闻后神色丝毫不变,只淡淡地扫了周围的人一眼, 在她耳边低喃道:“谁敢看?”
阿音知道自己说得再多他都有话反驳。故而等着在一个转弯处的时候,趁他在转弯用力稍微小了点, 果断地猛一往前跑。
谁知居然真的跑出了他的掌控。
阿音大喜, 头也不回地一直往前跑去。
手中骤然一空,冀行箴下意识就停了步子。他看着空落落的手,又半眯着眼往前望了过去。须臾后,忽地笑笑, 疾步快行。
阿音跑出好几步都没听到有人追过来,这便暗松了口气。哪知道还没来得及窃喜呢,身子忽然一轻。天旋地转后,已经躺在了冀行箴的怀里。
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阿音被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搂住他的脖颈, 后怕着说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冀行箴笑着把她抱好,“发出声音作甚?让你跑得更欢?倒不如这样,悄悄把你治了, 也免得你跑得累。”说着就加快了速度。
他这样快步而行,阿音根本不敢挣扎,不然的话跌落下来可没好果子吃。于是窝在他的怀里,任由他这样把她一路抱回了景华宫。
太子和太子妃回到东宫的差不多时间,晟广帝也已经到了永安宫中。
因着穆采女的事情,他着实被气到了,即刻把人打入了冷宫。谁知这个事情还没平息下去,就听到了另一桩事。
——太子妃不顾他早先的吩咐,让人把冀茹给带去了永安宫。而且冀茹回去后并未继续禁足。
反倒是三女儿冀薇被人扣押在了永安宫,不能随意离去。
晟广帝的心情着实算不上好,气势汹汹地大跨着步子走到永安宫。后记起修道之人万万不可如此状态,这才硬生生扯出一丝微笑来,努力让自己神色平静地进到正殿。
“皇后这是何意?”晟广帝一看到雍容华贵端坐在上首的女子后,就有些压抑不住心里的怒意,“听闻你由着俞家那个小丫头乱来、把冀茹放了出来?”
听到那个“俞家小丫头”的称呼,俞皇后绷不住笑了。
她起身缓步走向帝王,拿着帕子轻拭着他额上的汗珠,柔声道:“皇上这是甚么话?如今阿音可是咱们冀家的人了。皇上这样说,可是不太妥当。”
晟广帝原本怒气冲冲,此时听了她的柔声细语,心里头的怒气莫名地少了一点点。
“不妥当的是她!”帝王气道:“她竟是罔顾朕的旨意,肆意乱来!谁给她的这个胆子!”
俞皇后听他这句,瞬间了然。
她把手中帕子往地上一掷,冷声道:“是不是有人在陛下面前说三道四了。”
晟广帝拧眉看她。
俞皇后声如寒霜地道:“原本是本宫让阿音来帮忙处理此事。居然有人在陛下面前信口胡言,把阿音行事说成了肆意妄为!”
她朝皇上福了福身,“还请陛下告知是哪一个乱嚼舌根,也好让妾身去把此人带来严惩!”
晟广帝不答反问:“冀薇和冀茹是怎么回事。”语气倒是稍微平缓了点。
“幸亏阿音明察秋毫。”俞皇后缓声道:“阿音查探了好些日子,这才晓得弄坏了丹药的是冀薇而非冀茹。冀薇不过是怕被陛下责罚,所以嫁祸冀茹。”
语毕,俞皇后把之前的那一幕幕细细道来。
晟广帝并不知道事情居然是这个样子。只听说了个大概,好似太子妃说事情不关冀茹的事情,而要问责冀薇。具体细节他却是不知。
如今听闻之后,他心中亦是明白过来。
但他断然不肯承认自己之前惩治冀茹的决定是错误的。
晟广帝道:“冀薇做事着实阴狠!竟然暗中算计手足,意图扰乱朕的决断。顾嫔也有责任。女儿这么大了,竟是不知道看管。既是如此,责打十板,闭门思过两月,再扣除她和顾嫔三个月的月例罢!”
俞皇后晓得,自己毕竟是冀薇的嫡母。倘若查出这事儿的不是阿音与她,而是旁的什么人,那么“没有看管好女儿”而受到牵连的,恐怕就是她了。
她不由暗暗叹息了声。
晟广帝以为这事儿让她为难,就道:“我自会吩咐了人去做此事。你和阿音忙碌许久,合该歇着了,不必继续操心。”
俞皇后福身与晟广帝道:“多谢皇上关心。”
晟广帝原本过来的时候还打算看看冀薇,听她有甚辩解的。但听俞皇后说了冀薇自己都已招供,他实在没了见面的兴致,这便准备即刻回到昭远宫去。
俞皇后亲自送皇上出门。
行至门口时,俞皇后恰好看到了躬身立在廊檐下的郑惠冉。不过,她什么也没多说,只当自己什么都未曾见到,微笑着送了晟广帝走出屋门便作罢。
虽说已经接受了既定的事实,可晟广帝的心里还是有点不太舒服。
原先是他斩钉截铁地判定了事情是冀茹所为,如今一个半大的孩子就轻易地推翻了他之前的判定,这让他很有种自己已经老去的“错觉”。
晟广帝负手快步朝外行着,走出永安宫后又行了一条路,这便忽地停步,望向一旁的院内。
院子里栽有梅树。如今正值冬季,梅枝傲然挺立,引人注目。
晟广帝想到了之前自己答应过俞皇后的事情,忍不住道:“也不知道静雪宫里如今有没有梅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前些时候答应皇后让她处理静雪宫的花木植株时还未到冬季。那么静雪宫里应该还是秋季移栽过去的菊花之类。梅树怕是已经没了罢?
贤妃素来喜欢当季的花草,也不知道这一个冬天她会不会不习惯。
晟广帝正兀自思量着,就听一旁响起了个柔顺的声音。
“贤妃娘娘也该习惯些了。”郑惠冉躬身说道:“往年的时候静雪宫里比永安宫还要花木繁茂,这可实在不妥当。如今这样,刚好。”
倘若旁人说这种话,晟广帝必然觉得那人别有居心。
但这话是郑贤妃的亲侄女说出来的,意味便截然不同了。
晟广帝挑眉去看郑惠冉,“难为你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记得今年春的时候你还很高兴静雪宫换了新花过去,现下倒是改了主意。”
郑惠冉把他的话放心里琢磨了一番。
入宫这么久,郑惠冉自认还是很了解眼前这个老男人的。只不过以前的她太过骄傲,不肯去迎合他罢了。
如今情势不同,自然另当别论。
“婢子既然决定了跟从皇上伺候皇上,那么心心念念想着的只有皇上一个。不再去考虑郑家,不再去考虑贤妃娘娘,只从皇上这边来看,婢子更希望皇上与皇后娘娘和和睦睦。这样想来,便觉得以往贤妃娘娘做事不太妥当了。如今这样,刚好。”
晟广帝哈哈大笑。先前因着穆采女和冀茹的事情而引起的烦闷心情消散了些。
想到后面一件事,晟广帝指了郑惠冉让她在后跟着,边往前行边似是自言自语地道:“太子妃做事太过专断独行。你与她相视很久,说说看,她这丫头为人如何。”
郑惠冉想了想道:“太子妃人很好。”
“很好?”
晟广帝冷冷地从鼻中发出哼声,“她若好的话,怎会不顾念着与冀薇的情谊?她也不想想,当初她可是因了冀薇方才进宫读书。”
郑惠冉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回答才好。她能揣摩皇上的心思,却不知道皇上对待太子妃是个什么态度。最终只能模棱两可地道:“太子妃是个好人。”
晟广帝用眼角的余光轻蔑地看她:“你原先不是与她最不和了?如今怎么开始帮她说话?倒是奇了。”
“婢子怎会帮她。”
郑惠冉看晟广帝停下来了,就跪着抬手给他整理着衣衫下摆,将上面的皱褶用指尖细细捋平。
她回想着以往自家丫鬟讨好她时的话语,改改语气和称呼说道:“不过是听其他宫人们说,太子妃素来体恤下人。似婢子们这样身份低微的,能够得到主子们的怜惜,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晟广帝想了想,俞家那个小丫头别的都罢了,心倒是个善的。这样一思量,就点了点头。
虽说已经出了雅清苑,但是郑惠冉如今还未在晟广帝身边待稳。本着少些麻烦就少个阻力的原则,她在宫中行走的时候尽最大可能地避开了郑贤妃。
但是几日后的一天,还是不小心遇到了对方。
“你如今竟然做这样的事情!”郑贤妃挥退了身边的人,单独和郑惠冉面对面地站着,气得身子都在发抖,“你太让我失望了!”
郑惠冉笑,“我如今顾不上贤妃娘娘的心情如何了。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
郑贤妃警惕地看着她,“你究竟怎么出来的。”
看着她这质问的样子,郑惠冉的笑容愈发淡了,淡到近乎看不见,“贤妃娘娘以为呢?”
郑贤妃仔细打量着她,压低声音怒喝道:“你果然有人相助!”
看着郑贤妃的模样,郑惠冉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贤妃娘娘这话说得有趣。”郑惠冉笑了一声,“没人助我,我哪里出得来。”
郑贤妃朝她紧逼了一步,“是谁?”
郑惠冉深深呼吸了下。
周围都是清新的味道,没有**,没有阴暗潮湿,
真好。
“没有谁。”她笑着与郑贤妃道:“姑母实在是多虑了,没有谁,我靠的是我自己。”
“靠你自己。”郑贤妃的眼角微微撇了下去,嘴边是讥诮笑意,“然后你就为了出来,宁愿这样自甘堕落,为奴为婢?太不自爱了些!你这样给郑家抹黑,也不羞愧的么!”
郑惠冉细细思量了下,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她笑,“说起来,如果我真能进到蓬莱宫去,或许会风光无限,但仔细想想,却不一定有现在开心。”
郑惠冉跟在晟广帝的身边去了蓬莱宫。
当时穆采女已经被晟广帝身边的太监们押了过去。
她亲眼看到了晟广帝质问穆采女的时候,那个董仙人在旁静观一言不发的样子。
是了。董仙人现在和穆采女的感情不深,自然不肯为了她做些什么。
但是以那个男人的脾性,难道相处久了之后,遇到这样的情形他就会帮忙说话么?
答案是否。
董仙人只会在对他有利的情形下开口帮忙。一旦情势对他不利,他即刻就会抛弃对他有害的一切事物。包括女人。
当时董仙人回答晟广帝的质问时,神色平静且语气淡漠。
他说,那个女人不知廉耻引诱他。他还说,若非看在她身份高贵能给本朝带来昌隆盛运的话,他早就把这些事儿告诉皇上了。
想到那个看似温和实则薄情的人,郑惠冉唇边的笑意更加深了些,望着郑贤妃道:“如今我凭着自己的本事来做事,虽然身份低微了些,但我没有暗中做烧麦偷鸡摸狗的勾当,我觉得,真挺好的。”
郑贤妃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就这样低贱一辈子罢!”
郑惠冉并不在意她怎么说,福了福身后悄然往后退去。
缓步贴着墙边行在路上,郑惠冉看着明晃晃的太阳,忽地冒出来了一个念头。
她知道,虽然她成功逃脱出来了,虽然她成功让晟广帝留她在身边做了个宫女,但,她还是有人在暗中相助的。
凭什么她能住上朝南的房子?
凭什么皇上同意她不回冷宫后,第二天还能继续想起来让她过去伺候?而且接连几日都还没忘了她?
郑家是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帮她的。在她人生最低谷的时候,郑家对她半点怜悯之心都无,避之唯恐不及。
至于郑贤妃……
看她刚才的做法便知定然不是了。
所以暗中安排了一切的,定然是允诺的冀行箴。
对此,郑惠冉还是感激的。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她现在所求的真是“好好活着”。能够舒舒服服地过着每一天就行。
她知道自己等闲见不到太子,除非对方主动过去见她。
于是,郑惠冉决定去给被太子捧在手心里照顾着的太子妃行礼请安。权当是谢谢太子的一番作为。
阿音今日起得颇早。处理完东宫的事务后,她就去永安宫给俞皇后请安。
恰好就碰到了同样过去请安的冀茹。
冀茹最近几日因着心情好,吃饭都能多吃半碗下去。先前被禁足时候变得苍白的小脸渐渐重新红润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了些。
阿音见状后笑着打趣:“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四公主这个样子,可见喜事临近的效果当真是大。”
冀茹到了来年开春就要出嫁了。她要嫁的是外祖家的表哥,知根知底的,没甚太多担忧。
冀茹没料到阿音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事儿,又羞又气。想要发脾气,对着帮过她大忙的阿音却着实发不出来,最终跺脚道:“皇后娘娘,您看太子妃,说话也太没顾忌了些!”
俞皇后笑着说道:“她素来做事没谱,说话更是没遮没拦的。你比她年级大些,让着她罢。”
阿音就笑嘻嘻地朝冀茹眨眨眼。
冀茹直叹气,“皇后娘娘也太偏心了些。”
三人笑说了会儿话,冀茹因着还要去看望孟淑妃,便和俞皇后行礼后离开。
待她走后,俞皇后想到一事,悄声与阿音道:“原先觉得冀薇是个还不错的。如今看她行事有些不妥,我这可是有些后悔了。”
冀薇定下的是安远侯府的嫡次子,冯旭的胞弟冯晔。
安远侯府素来和常书白、冀行箴他们的关系都不错,俞皇后也和冯夫人十分相熟。她原先想着冀薇是个脾气不错的,就帮忙从中说了说,把这亲事定下了。
如今看冀薇为了给自己脱责甚至不惜嫁祸手足,俞皇后的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这事儿原也不怪母后,谁能知道她会狠下心来做这种事情?”阿音在这个上面也是没辙,毕竟亲事已经定下了,年底就要办喜事。
俞皇后暗暗叹息着揉了揉眉心。
她在考虑的是要不要和冯夫人说一声这事儿。倘若冯家知道了,也不晓得是个什么反应。
阿音陪着俞皇后说了会儿话便离开了。
今日在廊下候着她的是个十分俊俏的小公公。这位小公公的相貌实在太出众了,虽然只在廊下低头站着,连个笑容都没有,但是旁边的小宫女们还是不住地扭头看他,窃窃私语地低笑着。
不过,看到太子妃后,所有宫人们就忙收敛了笑容,躬身行礼。
阿音只略微朝她们点了下头,这便轻声唤道:“青枫,走罢。”
青枫刚才被那些小宫女们围观着,其实是万分紧张的。比他头一次在戏台上登台还难熬。
如今听了阿音这一声唤,他只觉得仿若天籁一般,赶忙应了一声紧紧跟在了她的身后。
万嬷嬷刻意喊了青枫让他慢走两步,小声在旁宽慰他道:“你不必把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不过是在宫里待久了太过寂寞罢了,有时候说几句也是不走心的。”
万嬷嬷怜惜青枫的遭遇,平日里对他诸多关照。
青枫知晓这位老嬷嬷是个心善的,忙轻声应“是”,又道:“我会慢慢习惯的。”
万嬷嬷欣慰地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前面太子妃的脚步放慢了些,最终停住。
青枫正要问一声太子妃可是有事,就听前面不远处有女子说道:“婢子见过太子妃。给太子妃请安。”
这声音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青枫抬头看了过去,恰好看到了正在行礼的郑惠冉。
郑惠冉似有所感,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二人俱都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媳妇儿!闪开闪开!!Σ( ° △ °)︴
阿音:???
太子:那两个人会不会打起来啊!~媳妇儿你要保护好自己!!
阿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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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泰國的長頸鹿 投的雷!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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