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3) 岳统领出兵不利,周先师遣匠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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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个三横,对方甫一转背,他料敌机先,单臂后发先至,一招‘子牙钓鱼’伸手就叼住壮汉小臂。

    壮汉后脑勺没长眼睛,哪料到王三横出手如电,立马吃痛跪倒在地。可他倒驴不倒架,虽说疼得呲牙咧嘴,竟脖子梗着,一声不哼。三横正待要数落教训,却见眼前呼啦啦跪倒一大片人。男女老少,都是同路的灾民。一个个愁眉苦脸,眼泪汪汪,七嘴八舌,哀声求情。还有人‘邦邦’地磕头,磕得满脸是土,额上出了血印子。

    “乡亲们,就别求他个王八蛋!赶紧把窝头都咽了,他还能挖咱们肚子不成?”

    这一嚷嚷,倒提醒了三横,大叫:‘“呔,赶紧给人把窝头放回去,不然我捏死他!”三横这是唬人的,哪有窝头换命的?

    壮汉听了,咬牙道:“吃,快吃了,我一条烂命,就给他妈这王八蛋!二十年后,我他妈又是一条好汉。今天保不了乡亲,二十年后,我再回亮甲屯!”

    可众乡亲听了,明白过味来,纷纷赶忙起身,往回送窝头。有小孩子不懂事,拿着赶紧就咬。也有机灵的,就往怀里揣。大人见了,这还得了,‘啪啪’地把这些孩子往死里打。

    王三横自己曾是逃难的孤儿,最见不得孩子受苦。赶忙把壮汉放了。嘴里还说:“算了。算了。孩子们不是饿的?窝头吃就吃吧。”

    话音刚落,三横就觉着不妥,窝头又不是你的,噢,哪能拿别人的东西送人情?

    想到这,三横一咬牙,索性把身上的仅有的铜钱全抖落出来。对一旁老板子作揖道:“老掌柜的,在下也没几个子了,您看够不够窝头钱。不够,您老抬抬手,能不能让孩子们吃上几口。您看,他们许是饿好几顿的了。”

    老板子开店有年头了,这点阅历还是有的。见状,连忙说够,捂着笼屉盖,不叫人们往回放窝头。这回,轮到壮汉跪了。他真心跪了三横,嘴上不住地谢。

    原来这汉子本不是什么歹徒,在他们村里,也是行得正立得直的。为避战祸,同村里人出来逃难。一路上,大家受苦受难,仗着他身上还有几分功夫,可是全力护着众乡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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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道是不打不成交。三横忙把壮汉扶起来。二人互通姓名,各道来龙去脉。原来壮汉叫韩富锄,河南亮甲屯人氏。也是铁匠。

    他告诉三横,潼关东打仗,个人再有能耐,插翅也飞不过去。三横原计划取道太要桐峪两地去河南,那是门也没有。眼下只好北行绕路山西。

    韩富锄和他的乡亲,也准备向北,一路上,好歹互相有个照应。这样他们混乱吃了饭,上路。三横走着走着,冷丁一摸钱袋,哎呀空空如也,不禁兀自吃惊,心想这么着不是事儿。这只行了一日,再下去拿什么吃饭住店?

    正烦恼间,众人来到了一个叫平陆的镇子。连年战乱,挺大个镇子到处衰微破败。太阳老高了,沿街店铺十有六七还上着板。

    可没走多远,前头竟然乱轰轰热闹非凡,原来有西夏人在招收铁匠。讲明了只要参加试工,先给一个馒头。如果试工合格,聘不聘的都有两吊钱的进项。要真正聘了,三年合同,月薪二十五两建康银,这可是大宋建康年间十成十的官银。

    三横一看,这好事天上掉下来的呀。试工不过两样,一是打半个时辰马掌钉,二是打把钢枪头。

    有道是会的不难,难的不会。铁匠炉前,试工的多去了,全是为了馒头来的。马掌钉的诀窍是急锤紧锻,打击之下令钉尖始终高温黄红,不然铁一凉钉子就打劈了。

    那混馒头哪知道这个?两下铁凉了,不用再打就给刷下来。只不过他们也不白吃馒头,打扁的铁料给接着试工的省锤了。

    韩铁匠韩富锄先上前试工,打个马掌钉,他还不在话下。高高兴兴得了两吊钱。

    该三横了。他上前通名,不敢说华山,扯个谎说是数百里外西坪铁匠营的。

    招工头是西夏军官,唤作耶律真。耶律见来人牵匹高头骡子,虽然粗布衣裳,可补得平平整整,挺高的个儿,鼻直口方,双眸炯炯有神。脱了长袖衫,露出两膀子疙瘩肉,倒是个铁匠样。唯行如风,站如松,更像个武把式。

    三横领的馒头,三口两口咽了。然后抡锤就打。只见一柄锤上下翻飞,‘叮叮当当’声声悦耳。不到半个时辰,先打了五十个夏掌钉,又干了四十多冬掌钉。

    这三横就傻了,半个时辰定额是三十,哪有他这么拼命的?光这九十多钉,都值三吊钱了。

    有道是‘好铁不打钉’。列位看官可别理解错了

    打钉的铁不一定是劣货,只是用了各种料头杂铁而已。三横击打中见还有钢料,竟把钢钉都还蘸了火。

    什么叫钢钉蘸火?就是把钢烧红了,急入凉水。这样钢的硬度倍增。那蘸火马掌钉非常经磨,连冬带夏,可使一年多时间。这招工的围观的见真把式来了,韩富锄领了头,都不禁嗷嗷叫好。

    接着打枪头,三横见大伙叫好,就来了精神。他早在打钉时就留了心眼,把手感中最好的钢料给顺一边了。打枪时就用的这上好钢料,也能卖个好彩。枪头一蘸火,太硬了,竟把夏人手中刀枪都划出大口子来。

    等接了工头笑咪咪的两吊钱,三横道谢要走。那耶律倒挺客气,说既然讲好了试工不应聘也行,当然放人走。不过说他蘸火技术高超,教教已应聘的行不?

    佣金一百五十两,可是半年的工钱。三横要的就是银子,满口答应,跟着来到一个大车店。

    旅店高墙大院,兴盛时能宿数百人,屯七八十辆大车。不过此地战乱,生意早已败落。店中有十来个聘得的铁匠在,还有拖家带口的,女人、孩子好几个。后头,韩富锄一行,也是真正应聘的,都跟着进来。

    都说同行是冤家。三横在华山上学艺,却没有这个念头,与大伙一一寒暄后,坐在店里炕头,就开讲蘸火的诀窍。然后院子里盘了仨铁匠炉。准备让大家试活。

    刚点上火,钢料还没红,就听见有谁在哪间屋里头厉声高叫。只见铁匠中一人,箭打一般往那间屋子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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