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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夜持剑大踏步地走向朽书城。
这是两个男人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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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书城扶着自己的面甲，无声地看着一切，他破碎的面甲已经在玄夜完成这一切的时候完全修复了。只有面甲之下的脸，还隐隐作痛。
“玄夜，你还记得三年前你灭我朽家满门么？”朽书城突然无声地笑了。这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玄夜看不见朽书城的脸，也没有听见他的笑声，却坚信朽书城是在笑，笑得悲伤四溢。
三年前？那真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朽家！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朽家么！”朽书城看着父亲在火海中如同这世界上最为下贱的乞丐一样乞求那年轻的一男一女，那样卑微！卑微得让他心脏生疼！
他朽家，是在镇上唯一的家族！拥有着近千年的历史！家族最辉煌的时候曾经同时出现过两位圣虹强者，是在这星球上都可以横着走的大家族。就算如今家族衰败，余威也依旧是震慑着方圆千里，作为家族的唯一少爷，他朽书城更是从小就含着金汤匙。
风光了18年，何曾见过父亲如此的狼狈，如此的卑微，如此的下贱。
他不顾身下被烧灼得滚烫的泥土，支起身子，爬起来走到父亲身边想要把像条狗一样的父亲拉起来。但是他实在太瘦弱了，没有经过任何的武道修炼的他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拉动曾经那样高大的父亲。
“站起来！”朽书城大声地呵斥着父亲。这是十八年来他第一次这么大声地对他的父亲说话，从前的他，甚至都不敢跟他父亲顶一句嘴，“我们朽家的人，哪怕是死，也要站着死！”
“滚！”父亲粗暴地甩开了他的手，回头还想继续向那对男女乞求什么心愿。然而那年轻男人只是笑了笑，毫不犹豫地把手上的冰蓝色的长剑扎进了他父亲的喉咙。
“咳！”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的朽家家主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咳出了一口鲜血，不甘地倒在了炽热的土地上。
这个曾经光辉无限的男人在地上挣扎着靠近了朽书城，他用力地拍打了一下朽书城的脚踝，似乎是想要说点什么，但是他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身体就已经僵硬了。朽书城只感觉到脚踝上传来了一阵针刺般的疼痛，疼痛很短暂，只是瞬间的功夫，这微不足道的疼痛就被脚下炽热的泥土带来的烫伤感所代替了。
那也许是父亲对自己的最后一点怨恨。
“你知道你父亲请求我们的是什么么？”那年轻人从朽家家主的喉咙里拔出被染得鲜红的长剑，轻轻擦拭着走到朽书城面前。
“不管他说了什么，他在向你们低头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我朽家的人了！”朽书城在火海中挺直了腰杆，就像是一个末代的皇帝在自己即将燃尽宫殿王座上最后一次的端坐，“我以现任朽家家主的名义宣布你们成为我朽家血色追杀令上榜首，朽家将与你们，不死，不休！”
那年轻人看着朽书城这一孩子气的行为本来想笑的，可是到嘴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那个才十八岁的孩子真的像一个帝皇一样端坐在王座上向着世人宣布着自己的罪行宣判的时候，看起来一点也不好笑。
“你不求饶么？”年轻人无语片刻，突然发问。
“作为朽家家主，我不会对任何人低头！”男孩高高地昂起头。
“噗滋！”金属划破肌肤嵌入气管的声音突兀响起。
“如果这个家族让你掌管，我想不久的将来，你们家族就会站到这个世界的巅峰，可惜一切都没来得及。”年轻人收剑，蹲下身拍了拍男孩的脸，冷漠地看着大量的鲜血从他的喉咙汩汩流出，男孩像是在一瞬间失去了骨骼一样，软软地跪倒，同他父亲一样摔在了地上。
“额”朽书城努力地张开嘴呼吸，但是气管已经不再工作了，吸进喉咙的灼热空气没有到达肺部，而是直接就从喉咙的伤口溢了出去。他只是徒劳地开阖着嘴而已。
“不过，不管你想不想听，我都要告诉你，你父亲求饶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你！他一直在求我放你一条生路。”年轻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朽书城。
后面年轻人说的什么朽书城已经听不到了，失血过多很快让他的耳朵失去了工作能力，唯有大脑还勉强地在运作。
为了我。
为我。
呵呵。
爸。
朽书城努力地想要伸手去触碰一下身旁的那个连死都十分狼狈的男人，可黑暗却一下子把他拖入了深渊。
年轻人帮男孩合上了双眼。抽出背后的长剑转身后扫，灿烂如星尘的蓝光四散飘飞，生生地将周围的火海圈子打开了一个缺口。
“走吧。”年轻人揽过身边双眸紧闭的绝色女子，走出了火海。
“我以现任朽家家主的名义宣布你们成为我朽家血色追杀令上榜首，朽家将与你们，不死，不休。”朽书城平淡地复述了一遍当年的话，“你还记得么，玄夜。”
“当然记得，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活下来了。”玄夜的语气平淡，却暗藏冷意。
“是啊，居然活下来了。”朽书城不复刚才的癫狂，像极了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在遗憾老友的离世一样，语气沉重，“真是让你失望了。”
“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么？”朽书城问道。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灭你朽家满门么？”玄夜反问道。
“为什么？”朽书城出奇地没有争执。
“因为你们朽家妄图逆行死亡，建立‘死人之国’。”玄夜答道。
“哈哈哈，没错啊。”朽书城抚掌大笑。
“你知道？”玄夜有些惊讶，三年前的那个男孩是绝不可能知道父辈做的这些事的。
“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就是‘死人之国’的一员啊。”朽书城抚摸着自己的花纹诡异的面甲，“我父亲死的时候把唯一的一支成功的‘黄泉之路’打进了我的身体。我死了整整三天，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扔进了狂武森林的外围，满地都是我族人烧焦的尸体。我呆坐在尸体堆中央，不知所措，就这样呆呆地坐了两天，然后我发现，我的族人也一个一个苏醒了，不过他们并不像我一样有着人的意识和本性，他们醒来之后大脑里就只剩下了饥饿和进食。但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我以为我的族人和我一样复活了，我上去拥抱他们，却被他们强烈的进食欲望咬噬掉了我身上大部分的肌肉。可是我还是没死，‘黄泉之路’还在发挥着功效，我被咬的像一具骷髅，可是我还能行走，思考。”
朽书城举起手放到眼前，手上是细密的鳞甲手套，但他却似乎看见了三年前那双只剩下一点点神经的骨爪。
“你知道那种痛苦么？”朽书城的情绪又开始波动起来，无数圆形黑暗从他的盔甲上剥落，围绕着他旋转，“看着自己的亲人一口一口的咬掉自己的肌肉，没有办法去挣扎，也没有勇气去挣扎。最可恶的是，你以为一切都将结束，却发现痛苦无穷无尽。”
“所以呢？”玄夜拗了拗头颈，颈椎发出了“咔咔”的脆响，“你现在觉得你父亲真的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
“他想帮我，却害了我。”朽书城半跪在地上，右手轻易地插进大地，抓起了一把泥土放在面甲前，歪头看着泥土颗粒从他的之间一点点滑落，“我不恨他，因为我亲手杀了复活的他还有其他的族人。”
“是么？”玄夜嘲讽，“其实你也不用太自责，他们不过是你父亲的实验失败品罢了，你这个成功的作品不是还好好地在我面前么？”
“是啊，没错。”朽书城仰面，“我还在。真实地存在着，为了毁灭你而存在着。”
“你觉得你有机会么？”玄夜轻蔑一笑。
“我刚刚不就要做到了么？”朽书城正视着玄夜，笑。
“是么？”玄夜慢慢解开了上衣，“可我并不这样认为。”
“你确定你还能战胜我？”朽书城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语气轻佻，“经历了那样黑暗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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