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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轻轻扬了扬手中的书册说道:“可曾读道家五千言?”道风定睛一看,老人手中的书卷可不就是道德经嘛,心想今天是逃不过去了,旋即答道:“昔老子西出函谷关,渡函谷关令尹喜公,著《道德经》共五千言以授之。《道德经》为道家之宗,小子何能交臂而失之。”老人又道:“开篇‘道,可道,非常道。’此为何意?”道风淡然一笑,显得自信从容回道:“五千言开文言道,此指宇内万物生灭循环之法,再言道则指叙述之意,则此句可释为:天地生灭循环自有其法,人可述之;然天地之法并非恒古不变,亦难知此时所述之法是非下刻天地之法也。”老人听罢,一时惊异。随后更是兴致盎然地追问道:“小兄弟可否详述何为道?”道风接道:“敢不从命?佛家重缘,认为万事因缘而起,又因缘而灭;道家则重道,认为宇内之事皆有定数,乃因果所致。小子今日欲往海市,长者亦是如此,此为因,我二人在此相遇,此为果,天道有数可见一斑。而天道非恒古不变也,此时之果亦非知是下刻之因,茫茫人海,若再遇长者,此刻之果便是其因也。”道风言毕,老人已是正襟危坐,不复之前考较晚辈之意,连称谓也不经意间变化了:“小友亦信天数命运?只是这天数命运可是由鬼神而定乎?”道风忽然哈哈一笑,答道:“命数自是由神佛所定,只是这神佛不在庙观之中,亦不在灵霄之上,乃在乎人心之中。今有人敬神佛而积善行德,天命自惠之;反之,心无神佛,纵欲妄为,命数又何可恕之乎?天道变数在乎神佛更在乎人心也。”老者听罢,一时无语。
忽听列车前方报站海市,老人似是从沉思中惊醒,长吁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道风说道:“鄙人冯英才,未请教小友尊称?”道风双手接过名片答道:“小子道风,今日匆忙,未曾携有名片,长者见谅。”老人爽朗一笑道:“无妨,小友若有闲暇可来寒舍一叙,鄙人定扫榻相迎。”说罢一拱手,起身随着一大群西装汉子下了车厢。
道风低头一瞧手中的名片名片所用之纸细致顺滑,非是扎眼的雪白,而是淡淡的米白色,若是不留神,还当是一块白绢,便是外行人也知这纸考究,再看纸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冯英才。笔力浑厚,非是几十年的功力不可得,下是一行蝇头小楷:枫叶街23号。整张名片简单之致,却又透出一股名士的大气风派。道风心中暗想:“这怕是老人的私人名片了,这老者果然不是一般人啊。”顺势将名片揣入怀中,迈步跨出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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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华夏古国的经济中心,摩登与时尚总是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间不经意地流淌,风险与机遇是这里的佐料小菜,每个日出月落,无数的人物在这里崛起又在此衰败,人生浮沉百态尽皆汇聚于此。
道风刚踏出车站便被一股摩登的气息层层包围,车水马龙,高楼林立,路上的人们个个行色匆匆。身处这样的环境中,人们总不自觉地将自己的生物钟悄悄拨快。不远处,几个西装笔挺、白领样势的男子向道风快步走来,为首的一个男子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澄亮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着三七分,整个人显出一种干练谨慎的状态。眼镜男来到道风一米开外站定,似是经过专业训练一般,与人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却又显得彬彬有礼,他微一鞠躬道:“请问您是道风先生吗?”道风倒是一愣,随即回道:“我是,你是?”眼镜男露出一个极为标准的八齿微笑说道:“您好,陈观砚陈总让我来接您,请跟我来。”道风疑道:“师……呃……陈观砚先生知道我要来?”眼镜男答道:“是的,陈总交代了,您是他的贵客,要我一定得接到您。”道风稍一思量便道:“头前带路吧。”
……
时至正午,海市的马路上依旧拥堵不堪。十字路口前,一辆黑色凯迪拉克suv缓缓停住,后座眼镜男与道风并肩而坐。第一次坐车,道风倒显得有些不太适应,所幸眼镜男经过专业训练,素质极高,不会对他投来异样的眼光,只是车内气氛依旧略显尴尬。道风有心谈些什么缓解一下,便问道:“先生怎么称呼啊?”眼睛男回道:“免贵姓赵单名一个诚字,您就叫我小赵吧,我是陈总的私人秘书。”道风心中暗自玩笑道:“我这师兄还真是个老实人,贴身秘书竟然是个男秘书。”又问道:“那诚哥是怎么知道我就是道风的呢?”赵诚笑答道:“道风先生气质卓然,立于人群如同皓月当空,何况我又有先生的照片,自是认识。”道风听罢,看了一眼身上的长袍心中苦笑道:“可不是嘛,就我这身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从哪个古墓里爬出来的呢。”赵诚到底是个聪明人,一见道风一脸的苦笑,便知道道风心中所想,忙补充道:“道风先生不必多虑,如今海市古风盛行,年轻人都爱着汉服出行,况且平心而论,我觉得道风先生这身打扮甚是好看,有种……有种仙气。”道风自是不会真的在乎这些,听罢哈哈大笑道:“那还真是谢谢诚哥抬举了。”
说话间,车停在了闹市区一座大厦前,门口的泊车生快步上前拉开车门,并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句:“赵先生午安。”赵诚跨出车门,亦如泊车生一般立于车边说道:“道风先生,我们到了。”惊得一旁的几个泊车生与迎宾小姐浑身一震,能让赵秘书如此恭敬,难不成车里的是陈总?忙升长脖子向车里观瞧,只见车里缓缓走出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一身长袍在微风中猎猎作响,直让这年轻人显得格外出尘。道风走出车外,迎着阳光不自觉地抬头,面前的大厦直插云霄,不见其首。大厦外墙的钢化玻璃倒映着城市上空的蓝天白云,让整座高楼更显得宏伟大气。“道风先生这边请。”随着赵诚的指引,一行人步入电梯,电梯门一关,身后的泊车生与迎宾小姐可炸开锅了。
“那个男人是谁啊?让赵秘书都小心翼翼的?”
“不知道啊,估计是哪个大家族的公子吧,长得好帅啊!”
“是啊是啊,还穿着古装呢!好个性啊!”
还在电梯中的道风自是不知他已是个富家公子的形象。电梯直达楼顶,大厦的楼顶只有一个房间,那便是海市的纳税大户陈氏地产的最高股份持有者,陈氏集团执行董事会董事长陈观砚的办公室。道风进来的时候,屋内还有三、四个人正围坐一圈似是在开会,道风一眼便知坐于办公桌后的中年人便是他的师兄陈观砚,这倒不是陈观砚的老板派头,而是两人同修紫气东来决,身到近处,二者灵体自会有所感应,不止如此,道风第一眼见到陈观砚的灵体,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时,陈观砚也似有所感,向道风望来。见到道风那一刻,陈观砚露出了一种犹如慈父的微笑,他一挥手打断了属下的讨论,并让他们出去时把门带上。待到人去屋空,陈观砚快步走到道风面前,道风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这位师兄一番。陈观砚年近五十,脸颊间却不见太多皱纹,只是两鬓稍染白霜,一双虎目炯炯有神,似是可以看穿人心,嘴角边挂着慈爱的微笑。道风打量着陈观砚的同时,陈观砚也打量着道风,好一会儿才拍了拍道风的肩膀道:“十几年不见,小道都长这么高啦。”这句话一出,道风只觉脑子嗡得一声,一段深埋的记忆浮出水面。
那时,老道刚收道风为徒,在回青牛山的途中特意经过海市,好像是要向陈观砚交代些什么,也就在那时,四岁的小道风见到了这位师兄。当时的道风刚遭父母遗弃,又差点被同村人浸了猪笼,幼小的心中可谓伤痕累累,可这位师兄却好像格外喜欢他一般,在海市的几天里,给他买吃的买穿的,还带他去游乐场玩,在当时道风的心中,这位师兄就像父亲一般,只是后来回山随师修行,道风不愿再回忆儿时痛苦,便将这短暂的幸福也一同锁入了潘多拉魔盒之中。
道风这才明白为何刚才看见陈观砚的灵体会有似曾相识之感。原来,那是他四岁时留下的记忆,此时再回忆起来,只觉得眼前这位师兄陌生感尽去,只剩下亲人的感觉,道风缓缓开口:“一别十几年,陈叔别来无恙啊。”陈观砚一听“陈叔”二字似也是勾起了回忆,激动地说道:“好,好,我一切都好。”二人十几年未见,如今相见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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