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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大了?”躺椅上她依旧望着昏暗的天空问道。
“十五。”瘦弱少年低着头小声答道。
“呃…大了点,不过还能接受,要是满十六就不行了。”她依旧望着天空并没在意的随口答道。
得到准许,少年低着头的眼神穿过额前垂下来的发丝,落在第一个骰钟上,低声说道“二”。
躺椅上的她依旧看着天空,没有任何动静。少年犹豫了一下,伸手揭开骰钟,竟然真的是‘二点’。
刚才跑掉那两个小孩儿盖上第一个骰钟时明明是‘一’,后来也不见有人摇动骰钟,此时少年揭开怎么就成‘二’了呢?
这是神奇,还是诡异?
小心翼翼的盖上骰钟,低头少年伸出一只磨起老茧黝黑的手掌,拿走了骰钟前面摆放好的一个铜钱。
这个铜钱又是几时出现的?
“六”低头少年盯着第二个骰钟轻声道。
揭开骰钟,再次正确了。盖上骰钟后,少年轻松拿走了骰钟前面的那两个铜钱,就是那个狡猾小孩儿死活抠不下来的两个铜钱。
第二个骰钟里的不该是三的吗?
“一”
揭开第三个骰钟,大红色的一个特大点子。
是‘一’,准确无误,少年照例又得到四个铜钱。
第四个骰钟前,低头着少年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果敢说出了一个点数“三”。
揭开骰钟,‘三点’,竟然还能再次正确,这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少年静静的收走骰钟前的八个铜钱后,轻轻移步站到了第五个骰钟面前。
她的眼神终于从昏暗的天空收回来,注视在低头少年身上。这是一双极具神韵的眼睛,异常灵动却不觉狡猾,睿智敏锐却又柔和似水,不带一点侵略性,一切都刚到好处。
被这样一双极具神韵的眼睛注视着,不同于那些凌厉十足的侵略眼神,即便低着头没看见,但少年心中还是隐隐有种浑身内外被透穿的感觉。一时间,少年如芒在背心神不定,站在第五个骰钟面前踌躇了良久,也迟迟未选择点数。
似乎不知道自己眼神的审视引起了低头少年的不安,她依旧那样“肆无忌惮”的注视着他,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
半响过后。
“二”
心中局促不安的少年用比以往那次都要还要低的声音,终于作出了第五次选择。
低头少年声音太低了,比喃喃自语都还要低,如蝇似蚊,躺椅上的她能听见吗?
事实上无论低头少年声音多低,她都听见了,这次没有等到低头少年去揭开骰钟盖子,她竟然从舒适奢华的躺椅上站了起来,然后抢在少年伸手前抬手揭开了第五个骰钟。
豁然是“二”!
少年没去注意那只有着葱白修长手指的纤纤玉手,只是在看见骰子上清晰的两个点子时,长吁了口气。
此后,第六个骰钟四点,第七个骰钟五点,第八个骰钟三点,少年虽都略有迟疑,但都准确无误,只可惜此刻天色已晚,路上行人寥缈,并无人顿足观看,否则在这平阳城必然揭起一场惊风叹语。
每次都是少年猜,她替他揭开骰钟,除了少年猜数,没有多余的语言,配合的竟是那般地默契。
站在第九个骰钟前时,少年胸前衣襟已经兜起了两百多个铜钱。虽然这已经算是‘一笔’钱了,但比起第九个骰钟前那锭黄昏之末依旧金光灿灿的金子来说,太少了……。
画龙点睛,一条翻云覆雨翱翔九天的飞龙就剩最后的点睛之笔了,在这关键时刻,低头少年却是不知为何停下了势如破竹有猜必准的势头,这一停顿就是半刻钟都过去,他竟还没有开口猜数。
这是何缘故?
莫非是在这成败一线之隔临门一步的时候,他需要深思熟虑以确保万无一失吗?
桌前桌后就只有他们两人,她静静的等待着,并没有催促。
少年也静心凝气,专注的眼神透过额前发丝焦距在第九个骰钟上,似乎真的在凭借什么神秘方法对里边的点数做万无一失的揣摩。
“第九个我猜不到,不猜了。”
就在一刻钟即将到来之际,少年开口了,但未曾想到竟然是选择了放弃。
此时,或许知道的人都会骂他傻,昏了头,这本就是凭借运气昏猜的事情,不作假谁还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啊?不论有无把握,但只要猜了就有六分之一的机会能带走最丰盛的晚餐,不猜白不猜。
但少年不会这么认为,他很清醒。前八次都能猜对的他不是有什么取巧的窍门,他只是一直凭借心中一种直觉感应在猜,每当他面对一个新骰钟时,脑中总会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直觉,正是这丝淡淡的直觉引领着他一连猜对了八次。
但是当面对这第九个骰钟时那丝精准神奇的直觉却发生了变化,变化并非是消失了,而是有一种模糊不清的朦胧感,让少年觉得似乎怎么猜都不会对。
那感觉就像没有答案一般!
或是这个答案处于变动之中,没有一个准儿。
“难道是她在出千使诈?”
自小生世凄惨的他并未感觉到这世界多少美好,反倒是见识过太多尔虞我诈世态炎凉,不自禁这般揣测。
少年隐约感知第九个骰钟的答案有诡异,无法猜准,他坚信自己的直觉是准的,连续八次的精准直觉促使他放弃了猜第九个骰钟的机会。
如果说少年放弃踏出令人垂涎收获的最后一步令人疑惑惊讶,那么当他把衣襟中两百多个铜钱‘叮叮当当’倒在木桌上后,低着头转身离去就让人瞠目结舌一头雾水了。
这……!
没道理啊……。
看着地头离去少年落寞的背影,她若有所悟,眼中神采熠熠。
“即便猜不到,但你不想知道第九个骰钟究竟是几点吗?”她看着第九个骰钟犹如自言自语的说道。
少年脚步一缓,但还是没回头,依旧慢慢的离去中。
“第九个骰钟里什么都没有,你不猜就是对了,金子和铜钱都是你应得的,可以带走。”她抬起头看着他缓慢离去消瘦的背影说道。
“哒……”
少年终于顿住了脚步,像一根枯朽的木桩怵立在已经少有人经过的大街上,想必是在衡量考虑是否回头带走金子和铜钱。
半响后。
他终于是低着头转了身,比离开时速度还要慢的慢慢靠近陈旧的木桌,木桌上有一堆铜钱和一大锭即使天空很昏暗了但依旧金光熠熠的金子。
桌子跟前,低头少年没有立刻伸手拿金子和铜钱,愣立着,似乎还在决断是不是要拿。
“拿吧,都可以带走。但……可不可以告诉我,如果你是为了钱财而来,为何刚才决定离去时又放弃那些铜钱呢?”
少年低着头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般沉默,半响后,才终于鼓足了勇气,语气犹豫地低声说道“我想去帝都最大的书院学本事,它们顶多只够路费。”
“原来如此。”
她豁然轻笑道“但你知不知道,其实不止是书院才能学到本事,世间有些地方能学到的本事可比书院大了去了。”
“你想去吗?”她声音里充满了一种撺掇蛊惑的味道。
见少年没抬头,也没回话,她就更进一步,撺掇蛊惑的更赤裸裸道“比如跟着仙人身边。”
“仙人?”
这两个字像是一柄利剑,刺中了低头少年的心。
少年身子一颤,终于缓缓抬起了一直低埋的头,露出并不严密的微黄发丝掩盖下的眼睛,眼中带着既震惊又渴望的神情。
大约十六七岁年龄的姑娘,容貌并不算出挑,此时她正以一个极其舒服的姿势站在桌子后面。
至于什么是极其舒服的姿势?
那就是“穿着一双黄花碧鞋的双脚,一歪一斜的站在地面,双手随意环抱于胸。由于她的头颈略往右懒散的偏着,因此她的腰肢就略往左偏,以此摆平身体重心。”
这样的站姿很是奇怪,但绝对是那种最自然,最省力,最舒服的站姿。
好像只要能多省一点力气,多舒服一分,她就会毫不犹豫丢掉他人尤为在乎的美感。
这不,就连她穿着的翠绿纱裙衣裳似乎也稍微大了一个号,看着不那么合身受看,但宽敞带来的舒适感才是她需要的。
这是一个奇怪神秘的姑娘。看着她,少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是危险,只是感觉她很神秘,很不凡。
少年非常信任自己的直觉,那么这神秘的姑娘一定非比寻常。
然而,就这样一个他认定神秘非凡的姑娘竟说让自己与仙人学本事儿,那么……?
终于想到什么,少年的心不自禁猛然一跳,像是被人拽住一般,是惶恐忐忑的难受,又是一种他从未感觉过的兴奋与激动。
“她会是传说中神秘缥缈的‘仙人’吗?”
看上去那么年轻,是因为仙人能青春永驻长生不老的缘故吗?
坦然的接受着少年的审视,她也在偏着头注视着少年,略显平凡的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拿着金子去你所向往的书院,或是跟着我去学仙人的本事儿。”
齐天!
一个根正苗红的孤儿乞丐,自懂事以来就跟随一个身带残疾的要饭老人讨活。
数年前,要饭老人多疾并发撒手离世,此后齐天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无依无靠的孤儿。
在居无定所的四处流荡日子里,饥寒交迫几番差点要了他的小命儿。
四年前,流落至平阳城,在大街上乞讨之时引起平阳城一家书院先生的怜悯,从而被叫进书院打杂,直至今天他已经十五岁了。
自小的生活环境影响造就了齐天内心的早熟,但这种非正常的早熟也给他带了过分谨慎的毛病,然过分的谨慎就是胆小。
齐天那张清瘦暗黄的脸和俊朗挨不着边儿,但他的嘴角天生就微微上翘,使的他脸上无时无刻的都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但正因为这丝驱逐不了的笑意让他曾经吃了不少苦,你想啊,一个乞讨要饭叫花儿成天挂着一张笑脸,这不是傻么,这不是在招仇恨么?
因此,齐天在潜移默化中养成了低头的习惯,就算今天那丝笑意看上去并不那么傻了,也不招仇恨了,但这习惯也还没改过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