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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孙胜利是昨天刚刚穿越过来的话,按照这么个节奏,肯定就跟这关胜直接发生暴力冲突了。
不管打得过还是打不过。这一架总得要打。为了主义!红卫队英雄战士宁可牺牲生命,誓死也要捍卫正确的那个路线和纲领!
孙胜利心里也很明白:包括蒯老大和自己在内,几乎所有的这些红卫队勇将们,浑身都是缺点。在那个不允许文字描述的特殊年月里,都曾做出过无数惨遭后人唾骂的斑斑劣迹。
勇将们唯独只有一点好:我们是真心的!
就算是被上级领导给忽悠了吧!就算是自个儿很傻很天真,被不怀好意的少数人给利用了吧!反正,我们是热血青年,我们是正义的红小兵,我们是真心想要捍卫红色旗帜的荣光。
如果连仅有的这份真心都失去,那么红色小兵们就只能算是个屁,甚至连屁都不如。毕竟,我们确实是干出过太多太多糟心事儿!
孙胜利自己就亲自调戏过反动学术权威,未成年的孙女儿。
也就是深深坚信着,自己参加革命的初衷,是诚挚的,是忠义的。所以他才能厚起脸皮活到现在。倘若连这个最根本的信念都丧失,他还不如死了算了。过去所作的种种恶,都还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这份精神重负,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全靠这信念的力量在支撑。
所以公孙胜是绝对不肯,跟这地主阶级破落户出身的关老五,随随便便就妥协的。
这是原则,也是底线。
不过,公孙胜却忍住了,暂时没有出手。
毕竟他不是穿越过来第一天啊!他穿越此间,已经快要满三年。
再怎么正义的地下党,站在極斯菲尔路七十六号汪伪特工总部的门口,也不至于公然大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对不对?
机智勇猛的地下党,并不等于愚蠢鲁莽,必须讲究个对敌斗争工作的技巧不是吗?
于是公孙胜就说,“一言不合就打人!这就是孔夫子传下的那个正义么?”
他也没好意思说什么孔老二。在这年月,悍然管孔夫子叫个孔老二,无疑是欠抽讨打。虽然他确实是老二。仲尼嘛!伯仲季,伯为老大,仲为老二,季是老三。孙哥还是知道这么点常识的。
听到公孙道人这么一讲,关胜的脸色变得更红润。
别人当然看不出脸色上的变化,但他自己是有感觉的。脸颊上烧得火辣火辣的。
打女人确实不大光彩。
可是,关胜的心中也并不觉得有任何负愧。
为了春秋正义!打个女人算什么!脸红羞臊算什么!为了正义,其实付出性命也是必须的好吗?
于是这两兄弟注定谈不拢!
关胜皱了皱眉,从腰间搭绊里头掏出那只凤凰蛋来,上前一步,仔细放在饭桌上。
撒开手,向后退卡半步,仔细瞅着这凤凰蛋有没有在桌上乱滚。看了一会儿,确认是安放得极其稳妥了,这才抬起头来,冲着这管闲事的道人拱手说道:
“公孙先生,我敬你是个道士,也就不跟你多讲儒门的春秋正义了。道不同,多说无益。你这法宝,我先还给你。别说我欺你没了趁手的法器。”
看他这意思,这一架还是必须要打。
果然是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啊!孙胜利的心中无限感概。道也好,儒也好,都是骗人的,谁的拳头大,谁才是真理的掌控者。
伸手指了指背靠在柜台边上,半躺半坐的那个妇女。那妇女低着头,好像是晕过去了。
“别讲什么春秋正义!我就问你一句话:为什么打她?”
孙胜利自忖自己并不擅长讲道理,肯定是口舌上辩不过关夫子的继承人。打起来的话,硬刚恐怕也刚不过他。
既说不过,也打不过。
那么,唯一的出路就是揪住这么一条小辫子不撒手。老资就不跟你讲道理!老资也不跟你打架!老资就想问个清楚:男人打女人,有天理吗?如此魁梧的大汉,打如此娇柔的小娘子,有正义吗?
关胜的心中有点混乱,竟无法跟这公孙道人继续直视。
没办法,他是学渣班里的差等生,对于儒理大义,掌握得一点也不精通。虽然心里头坚信自己做得没错,却不晓得要如何才能证明这么一个道德题目。
尤其是,道家所奉的经典正是道德经。儒家却是春秋礼记。
关胜虽然学习成绩不大好,却并不蠢。他当即意识到,对方是想利用道德方面的强项,来压制我儒门弟子。
在道德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对我方很不利啊!
但关胜同时也意识到,头可断、血可流,这个回合绝不可以输!在道德问题上输给一个道士,这让我关氏子弟的脸面,往哪里去搁?真是有辱斯文,有辱仲尼祖师,真是损害我伟大儒门的尊严。
既不能败,又不能在道德问题上纠缠。
那么……
关胜立即想到了应该如何去应对。
我可是义勇武安王的后人啊!
关羽这时候还没被封为武圣和帝君,所以不存在关圣关帝的说法。但关王庙已经有了,关羽这年月已经是世人顶礼膜拜的义勇武安王,以及,崇宁真君。
恰好这正是宋徽宗赵佶的成就。
义勇武安王崇宁真君,这正是赵官家刚刚敕封的头衔。
关帝是明朝才有的进一步追封。关圣则是清朝的事情了。
嗯?崇宁真君……这其实是……道流的神仙阶级!
跟道家的兄弟,似乎不应该发生内讧?
换作是我家关王爷爷在场的话,他老人家要如何处理此事呢?关胜现在就从这个角度来寻找答案。
这答案,其实是很清晰的……
关老五立即就想到了:
对面这道士的措辞其实很对啊!我家义勇武安王崇宁真君爷爷,的的确确就是喜欢一言不合就杀人的!
华雄!一刀砍了!颜良!一刀子戳死!孔秀、孟坦、韩福、卞喜、王植、秦琪什么的,统统都是一刀砍死!这就是正义!只要保证大方向正确,一切敢挡我爷爷正道的,直接不讲道理,一律砍死!
关胜觉得自己的路,并没有走偏,这分明就是正道。
也不理会什么道德不道德的问题,凛然说道: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身正不怕影斜。关某所行的,乃是正道!问世间,谁敢挡我?挡我者,死不足惜!更何况区区小殴,略施薄惩而已。”
于是公孙胜也就气得来脸红筋涨。
“你!你!你实在是!蛮不讲理!”想了想,还是继续坚持之前想好的那个态度。既然你不讲理,那就别怪我也胡搅蛮缠,依旧拿手指着李睡兰,愤愤不平说道:
“这妇人根本就没挡你的道!她方才明明只站在你的旁边,哪里就挡着你的道了?”
关胜脸红脖子粗,昂着头,不屑跟对方多说,“就是挡了!我说她挡了,那就是挡了!”
冲他这个态度,这一架,看样子是非打不可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