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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芳盈呆呆的看着头顶的房梁,一只蜘蛛正顺着蛛丝往下落,它轻盈的悬在半空中,吐出的丝将会制成一片密密的网。
然而谢芳盈并不害怕蜘蛛,对于这种没怎么注意过的昆虫,她甚至还有些好奇。谢芳盈的眼睛盯着那只蜘蛛看,脑子里想着的却是:不就是嫁人之前睡了一觉吗?自己怎么又换了个身体?!
一个人的人生里可以有许许多多各种巧合,可谢芳盈觉得自己的生命里最大的巧合就是:活了两辈子了,一快到嫁人的年纪,就穿越了,怎么,老天是不想让她嫁人了吗?!
没错,谢芳盈已经活了三辈子穿了两回了。
从一个普通女孩变成大家闺秀需要多远的距离?谢芳盈可以告诉你:只要一个晚上,眼一闭一睁,一辈子就过去了。
从一个大家闺秀变成一个乡野村姑需要多少距离?谢芳盈还可以回答:还是只要一个晚上,眼一闭一睁,又一辈子也过去了。
穿越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谢芳盈只是诧异了一下就毫无障碍的接受了自己又穿了的这件事,开始查看起了自己刚刚接收的记忆来。
这个身体叫谢小丫,是南秦蜀州江城府江城县小河村人。
其实谢小丫记忆里只记得自己是南秦小河村人,可谢芳盈为什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呢?因为上辈子她也是穿在了这个世界差不多的时候,不同的是,上辈子她穿成了世家庶女,这辈子却是穿成了乡野村姑。
上辈子她刚穿过来的时候,正是家主带着所有族人往京城逃的时候,那个身体也叫谢芳盈,是家主庶出行七的女儿,因为半路发了高热,所以才有了她的穿越。
大家闺秀身体娇弱,那时候原身正病着,族里没人愿意留下来等她,她生父孩子多,也不甚在意一个庶出的女儿,就把原身放在了驿站里,等谢芳盈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两个忠心的女婢,和几个男仆。
应该说幸而原身身边只留下了这些人,要不然她准得露馅。
谢芳盈得到了原身所有的记忆,身边也没有能管她的人,就算是爱好脾性与往常不同被人察觉,做仆人的又能将她怎么样?那两个女婢一直随侍在原身身边,但世家调养出来的仆从不敢往怪力乱神的方面去想,而那几个男仆更是根本就不认识原身又怎么会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性子?于是谢芳盈竟消没声息的换了个躯壳,半点也没人发现原身被换了个芯子!
上辈子谢芳盈醒来之后打听过自己所处的地方就是蜀州江城府江城县,而谢小丫虽是个乡野村姑,却最喜欢和村里人结伴一起到县城赶集,她记忆里的一些标志性建筑和县城里的小道八卦,和谢芳盈记忆里简直是严丝合缝。
既然人物事件标志建筑都完全重合,那么历史进程会不会也完全相同呢?
上辈子,这时候犬戎和西狄在外虎视眈眈,北方大旱,南方洪涝,等西北还有地震。
按谢小丫的记忆来看,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正是刚经过了洪涝。
照这么来看,她的牌虽烂,却也没有烂到底,其实穿到这时候也还好,按她上辈子的记忆来看,天灾之后,就是*了。
国内虽灾情四起,但因太后垂帘,手握大权,正修筑园林宫殿,耗费人力无力无数,朝廷无力赈灾,仍旧乱加赋税,百姓们不堪重负,四处皆有揭竿而起之人。
再之后,就是南秦覆灭,众阀逐鹿。
还好,离战乱的开始,还有两三年,这两三年里,她定能凭借自己的手段积累一定的财富,到时,无论是投靠一方雄主,还是自己揭竿而起,都有底气。
盘算过了这些,谢芳盈继续查看谢小丫的记忆。
谢小丫本来有爹娘两个哥哥一个弟弟,还有未婚夫一枚,前阵子小河村被淹了,大家往外逃,她爹娘在逃走的时候染病去世了,谢小丫和哥哥们埋了父母之后就继续逃,逃到现在为止,她的身边就只剩二哥谢二牛和小弟谢三牛了。
至于谢小丫的大哥呢?谢小丫的大哥比她大了十多岁,早已娶妻生子,她大哥大嫂开始还好,可到了后来,却是不愿多负担几张嘴,分了几人不多的口粮,和他们分道扬镳了。
其实她大哥大嫂本来是想把谢二牛留在身边的,谢二牛虽还没娶妻,却也是个能做不少活的半大小子了,谢大牛家婆娘打算的好,把做不了多少活的谢小丫和谢三牛打发走,留下谢二牛正好能帮着谢大牛做些苦力。
可惜她盘算打得响,谢二牛却没同意。谢二牛生性憨厚认死理,他觉得父母已经不在了,大哥既然不愿意养着弟妹,那弟妹就是自己的责任,自然不会跟着谢大牛走。
索性有谢二牛照看,洪涝过后就是瘟疫,要不是谢二牛一直拘着谢小丫和谢三牛不让他们喝生水,怕是她俩早就染上了瘟疫,这个身体恐怕等不到谢芳盈穿过来,就会早夭了。
她们一路逃到府城,可府城的官差却拦着不让她们这些灾民进城,谢二牛带着谢小丫和谢三牛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等了几天,没等到府城放人进去,倒是眼见着身边患病的人越来越多,他不敢再带着弟妹在城门口呆下去,转而往山里跑,打算去投靠谢小丫的未婚夫。
谢小丫的未婚夫是山里的猎户,现在家里的房子被水冲没了,地里全是水,也暂时种不了庄稼,山里树多,地势还高,谢二牛想着肯定没事,就带着她俩打算去投奔他。
说是未婚夫,其实他俩年前才相看了定下婚约,谢小丫的父母本来打算把女儿再养上两年再让她嫁出去,那一家却是觉得男方年纪大了,着急成婚,因此两家虽今年往来紧密了些,但到底还是有些龌龊。
那谢小丫为何会生病呢?
这就是一个既狗血又俗套的故事了。
谢小丫这姑娘吧,她不喜欢她未婚夫那一类型的,她们村子里,有个读书郎,据说人家以前是世家子,可是家道中落,这才回到乡下的园子里暂住苦读,希望有一日能举孝廉,重建家业。
她喜欢的,正是读书郎这一种。
谢小丫担心自己去投奔未婚夫,未婚夫会要求自己马上嫁给他,更担心要是自己不愿意嫁,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收留他们三个。
她心里一会儿觉得嫁就嫁了吧,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好相貌,只有那样的读书郎能配得上,一会儿又担心起若是自己不嫁自己三个人的生计该怎么办,一会儿又担心起要是自己嫁了会不会以后就要给那猎户当牛做马?
她左思右想,没想出个结果来,倒是思虑过重,把自己给弄病了。
然后,谢芳盈不知道为什么就穿过来了。
等等,谢芳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谢小丫长得很好看吗?谢芳盈下意识的从她的空间钮里拿出了一柄小镜子。
镜子里的女孩和上辈子的自己有五成像,虽还有些青涩,但琼鼻杏眼,天然一副笑模样,谢芳盈对着镜子笑了笑,镜子里的女孩笑起来带着一股天然清新的气息,两颊上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
在谢芳盈看来,谢小丫五官不错,只是皮肤有些发黄,头发也是又细又黄,不过这倒没关系,现在是她在用这个身体,只要她想,谢小丫的身体这么年轻,很快就能养得比自己上辈子都好,现在最重要的是,她没想到自己会再次穿越,空间钮里没有特地放什么东西,她现在太饿了,也没什么心思合计,等她填饱了肚子,一定要好好盘算盘算,自己到底还剩些什么。
谢芳盈上上辈子是联邦第一军校的学生,她学的是机械制造,穿越的时候刚刚毕业,正在一间老师开的研究所里当助手。
等她穿到上辈子那具大家闺秀的身体上的时候,才发现她的空间钮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也跟着她穿越了!
她的空间钮里的空间并不大,只有一百平方米大小,在联邦,这只是最平常的大小,她这枚是考中联邦第一军校时中学里给的奖励,有许多人都嫌这点空间小,可对谢芳盈来说,这么大的空间钮也足够她用得,也就没换过。
她的空间钮里最开始放了两套她的制造工具,两个智脑,一堆材料,一些专业书,和几件换洗的衣服,上辈子的时候,靠着自己上上辈子在制造机械的能力,做出了一些方便生活的小机关开了个铺子放出去卖,赚回来的金银首饰什么的,她都放在了空间钮里,只是这些她心里也没个具体的数目,她当初看见了喜欢的首饰她就往进放,现在可好,既不知道有什么是自己穿成谢小丫后能隐蔽卖出去的,又不知道在自己再次穿越的时候上辈子的东西有没有遗失,还是要都翻过一遍心里有个数才行。
本来像谢芳盈上辈子那样的世家庶女是不能有私产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她上辈子的爹觉得曾经把她扔在半路心中愧疚,被他发现之后他不但没有将谢芳盈的那一点私产充公,还帮着隐瞒起来。
谢芳盈在联邦的时候是没爹的,在联邦,因为女孩稀缺的原因,所有女孩一生下来都要被统一保护,就连上学,在大学之前,上的也多是只有女孩和贵族男孩的中小学,似乎也是因为这样,许多女孩在都没上大学之前就结婚生子。
谢芳盈在上大学之前也算一个异类了吧,她别的方面和其他女孩一模一样,爱美,爱漂亮衣服,爱干净,爱舒服,可她就是不想嫁人,一门心思的考了大学,这还嫌不够,又去大学一位老师的研究院里做起了助手。
其实上上辈子她没穿越之前,就已经被不知道多少人催婚了,估计要是没有穿越这回事,她现在孩子都得有好几个了。
因为上上辈子的经历谢芳盈倒是觉得上辈子的爹对她其实还算不错,她能自己开铺子赚錢,也没人不停的在她耳边念叨要嫁个什么样的人。
不像在联邦的时候,什么都要被管着,什么都要被监视,让人觉得一点自由都没有,不过便宜爹有一点不好,谢芳盈不喜欢便宜爹给她选的那个丈夫。
不过还好,在出嫁之前她又穿了。
这回她成了谢小丫,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一个未婚夫。
想到自己还有个未婚夫,谢芳盈再也躺不住了,她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在这屋里四处张望,她这是在哪儿?她自己家被冲垮了,破庙也不长这样,天啊,不会是在她昏睡的时候已经被谢二牛送到了那个未婚夫家里吧?!
想到这里,谢芳盈也不在床上呆着了,这具身体应该是几天没吃什么东西了,她挣扎着下了床,却觉得四肢软的和面条一样,谢芳盈扶着墙摇摇晃晃的想要推门出去,刚打开门,就见门外正站着一个身高八尺余的英挺男子。
谢芳盈又过了一遍谢小丫的记忆,没错,记忆里没这人!
眼前的男人看着瘦高,但又让人感觉身体很结实,脸上有些胡茬,显得下巴有些发青,谢芳盈觉得这个人应该有一两天没刮胡子了。谢芳盈也不想这样盯着一个男人看,要是让上辈子教她女子德行的姑姑见着了她这样子,怕是又要挨上不少手板!
只是既然谢小丫的记忆里没有这个男人,她上辈子也肯定没来过这个地方,自己又为何会觉得这个男人这么眼熟呢?!谢芳盈又多看了这个男人的脸几眼,刚觉得自己脑中有些头绪,就被他的手深深的吸引住了!
这男子手中端着个粗陶碗,谢芳盈瞄见碗里似乎是粟米粥和鸡蛋,这个身体不知有多久没吃东西了,谢芳盈一瞟见那一碗卧这个鸡蛋的粟米粥,就觉得自己移不开眼神,她下意识的发出了吞咽口水的声音,也似乎提醒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皱眉道:“怎么不在床上歇着?”待听到谢芳盈腹中响动响动起来,伸手一递,把一点都不符合谢芳盈审美的粗陶碗递到她眼前道:“原来是饿了,给你,快吃吧!”
现在在谢芳盈眼里,再没有什么是比眼前这个粗陶碗更完美的了,连带着,就连端着碗的人也似乎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迫不及待的接过了碗,先灌了两口粥填了填肚子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之后有心思问道:“你是?”
这男人又是眉头一皱,他声音低沉道:“你忘了我是谁?”
不待谢芳盈回答,他又道:“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吃我给的东西?”
他语气更沉了些。
看吧!这就是谢芳盈不想找个男人的原因,她可不想找个‘大爷’管着自己!
吃人的嘴短,现在自己正吃着别人家的米粮,又是人在屋檐下,谢芳盈当然不可能没礼貌的什么都不回答,但她当然更不能跟面前的男人说对她来说,等闲迷药□□都不算什么,她又灌了两口粥,按着上辈子教习姑姑教得摆出了一张看着既温柔又贤惠的脸道:“我二哥是不可能让我住到一个陌生男人家里的,这里肯定是和我定下亲事的楚祐家里,能来给我送粥的,除了楚祐,就是和楚祐极亲近的人了,只是不知道你是?”
这男人面色放缓,他嗯了一声道:“我是楚祐。”
楚祐说完这句话,见谢芳盈只是对自己笑笑,没什么旁的反应,顿了顿又道:“别叫我楚祐。”
见谢芳盈正咬着鸡蛋满脸疑惑的看着自己,楚祐耳根可疑的红了一下,谢芳盈就听他板着脸道:“你不能叫我名字,你要叫我夫君。”
这里有这种风俗吗?
谢芳盈迟疑道:“我们才刚定亲,这么叫不好吧!”
楚祐皱着眉头道:“我肯定是会娶你的,难道你要嫁给别的男人吗?”
谢芳盈正在喝最后一口米粥,她刚刚吃鸡蛋的时候吃得着急有些噎到了。米粥刚进嘴,谢芳盈就听见楚祐的问话,闻言,她差点把自己呛着!这男人怎么知道她不想嫁给他的?!
见谢芳盈这个反应,楚祐面上嫌弃的皱了下眉,身体上前轻拍谢芳盈的后背道:“别着急,我养得起你。”
想了想,他拿走了谢芳盈手里已经空了的粗陶碗道:“大夫说你现在不能多吃,喜欢喝粟米粥,晚上再喝。”
谢芳盈是不是会嫁给别的男人的话题被岔过去,见楚祐拿着空碗就要走,垫了垫肚子的谢芳盈方想起原身的两个亲人来,忙问道:“你要去哪儿?我二哥和小弟呢?”
楚祐没有回头,他边走边答:“我去洗碗,顺便告诉你二哥你醒了。”
去洗碗?上上辈子的联邦有自动洗碗机不用人力洗碗,可经历过上辈子的谢芳盈却是知道能够主动给妻子洗碗的男人是有多么难得的!看这楚祐宽肩窄臀鼻梁高,相貌英挺会洗碗,白得了这么一个未婚夫难道说是自己赚了?!
但也没准是因为他单身一个人不得不会做饭洗碗也说不定呢?!
只是为什么谢芳盈总是觉得他这么眼熟呢?
抛去心中的疑惑,谢芳盈又回到了那个自己费劲走出来的屋子里,坐在桌子边上等着谢二牛的到来。
谢小丫这个身体今年十四岁,正该是一个女孩子最肆意美好的时光,而她的二哥谢二牛也不过比她大了三岁,今年刚刚十七。
十七岁的谢二牛有着一双三十岁的手,现在,他用那双看上去已经有三十岁的手轻轻的碰了碰自己妹妹的肩头,口中不停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谢二牛看着比楚祐低了一个头,他头发发黄,身体枯瘦,唇色有些发灰,两颊微微凹陷,看起来实在不好看,可有着谢小丫记忆的谢芳盈却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好看的男孩在几个月前身体健壮,是村里大爷大娘们都喜欢的壮小伙。
而谢小丫和谢三牛就是让谢二牛变成现在这样的罪魁祸首。
他们这一路虽未曾走多远,可实在是缺吃的,一路过来,路边的树皮都被人扒了一层下来,早有人易子而食,谢二牛要护着他们俩不被人偷走,要找吃的找喝的,要守夜,有时候还要因为一口吃的和人打一架,吃不饱喝不好睡不好,他又怎么健壮得起来?
仔细看着现在的谢二牛,再看看记忆里的谢二牛,谢芳盈都有些不能相信这是一个人了!
她不由眼中含泪唤道:“二哥!”
咦?谢芳盈奇怪着自己心中对谢二牛感情的强烈,难道,这是谢小丫残留的情感吗?那除了谢二牛,她还对谁有这么强烈的感情呢?
心中的好奇不妨碍谢芳盈继续哭,只见她抓着谢二牛的手哭道:“二哥,二哥我害怕!我还以为我这回要死了!我还以为我自己醒不过来了!”
谢二牛手忙脚乱的安抚着谢芳盈,但他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只是蹲在谢芳盈面前不断重复着:“不怕小丫,小丫不怕,二哥在呢!二哥在呢!”
谢二牛越是安抚她,谢芳盈越是想哭,开始还只是在发泄谢小丫残留的感情,可在谢二牛的安抚下,谢芳盈好似把心中所有积累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
哭了好一阵,谢芳盈才停下来,忽然想起什么,她问道:“二哥,三牛呢?”
谢二牛见谢芳盈终于不哭了,不由得松了口气,天知道,他谢二牛这辈子啥也不怕,就怕老娘和妹子哭了。听见自家妹子问自己,谢二牛连忙答道:“三牛他不是会写字吗?我让他去买些纸笔回来,咱爹娘葬得急,我怕两位老人在底下呆得不舒坦,咱们这也算安顿下来了,你二哥我这里还有点碎银子,想买了棺木把爹娘葬咱们族里的祖坟去,让他给咱爹娘写了碑上的字去县里找石匠刻出来。”
还不待谢芳盈说话,就听门口穿来一个声音道:“舅兄怎地不来问我?我这里就有纸笔,倒让小舅子白跑一趟。”
面对这位收留了自己兄妹三人的妹夫,谢二牛总是硬气不起来,他见楚祐站在门口,不由站起来搓搓手,意识到自己这样是露了怯,又忙把双手背后道:“妹,额楚兄弟原来也识字啊?”
谢二牛心里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他楚祐叫舅兄小舅子叫得顺耳,自己怎么能跟着他叫上妹夫了呢?!自家小丫可还没嫁给他呢!
楚祐虽然有些遗憾没能听谢二牛叫自己一声妹夫,但看着谢芳盈听说自己识字之后那亮晶晶的眼神,心里又不由飘飘然起来,只是他脸上惯是没什么表情,嘴里轻描淡写道:“小时候家里娘亲送我去念过几年书,不算得什么。”
谢芳盈有些惊讶,想不到原身这个做猎户的未婚夫竟是识字的!
想到原身大字不识一个,谢芳盈试探道:“你和小弟真厉害,我也好想像你们一样识字。”
谢二牛也不识字,其实他也想识字的,只是他到念书的年纪的时候家里没钱,等大了几岁,爹娘又要送从小就看着机灵的小弟去念书,他知道家里没钱,也就没提过,他也是知道自家妹妹一直想识字的,可爹娘平素对妹妹虽不曾像村里其他人家一样打骂使唤,却也不愿意让她浪费笔墨。担心楚祐也是和自家爹娘一般想法,怕妹妹惹了未婚夫不喜,谢二牛先道:“你个女孩子家的,识字做什么?”
又对楚祐道:“这妮子就是在家时候被我惯得,其实手脚利索着呢!楚兄弟你要是有什么觉得这妮子哪儿做错了,都跟我说,我教训她,可千万别和她动手啊!”
谢二牛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太露骨了些,怕是在楚祐没恼了自己妹妹之前要先恼了自己,可他害怕啊!在村子里的时候,他就听村里人闲话说猎户大多粗蛮,爱打媳妇,他就这一个妹妹打心眼里疼着,又哪能不提着心?这话总要先说到了,让他知道自家妹妹是有娘家仗腰子的才行。
可想到自己和弟弟现在的处境,他又只能叹气,自家现在这样子,要不是有楚祐收留,怕是活都活不下去了,自己这一家子都靠着人家收留,小丫的腰杆子又怎么能硬得起来呢?想到这里,谢二牛不由臊红了脸。
楚祐状似没听懂谢二牛的暗指道:“舅兄哪里话,楚某怎会是那等会打媳妇的莽汉?”又对谢芳盈道:“媳妇,你想识字是好的,认得字多了总是更方便些,你要是真心想学,有空我便教你。”
谢芳盈闻言异常惊喜,她正发愁怎么自己这个身体要怎么从不识字变得识字呢,这可真就是正瞌睡就遇上了枕头!
说来也好笑,她上辈子刚穿成大家闺秀的时候,她可是真就不识字的,却偏偏要装作识字的样子,暗地里她不知道在上个身体的记忆里有的东西学了多少遍才又变回那个小有名气的才女,结果现在呢?明明识字却又要装成不识字了!
想到以后自己握着媳妇软绵绵的小手教她写字,楚祐心里就一阵激动,天可怜见,他二十出头的一条光棍,终于要能摸着自家媳妇的手了!
楚祐他十一二上死了娘,远亲近亲一个没有,亲近点的邻居也就一个住在山顶上老光棍猎户,老猎户看他可怜,就教了他打猎,可他虽力气比旁人大些,但头几年手生,半大的小子肚子里又能装,猎到的那点子东西,全填进了嘴里,等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半两银子的积蓄都没有,哪家姑娘肯嫁给他?
他哪时候又哪懂得有媳妇的好处?只心里想着你们瞧不上我,我还不乐意娶呢!仍旧是该吃吃,该喝喝,想起练字了就去县城买了笔墨来练字,他猎到的猎物倒是一日比一日多了,积蓄也多了不少,可他就是楞没想起来自己还差个媳妇!
还是老猎户看不下去了,托了媒人,多给媒人塞了些铜子,硬是靠着媒人的那张巧嘴给楚祐说上了个不差的媳妇,也就是谢小丫。
老猎户以为说上了媳妇楚祐就该着急了吧?
嘿嘿,可惜他猜错了,楚祐仍是原先的那副死样子,不忙不慌的,反倒是他着急忙慌的给楚祐张罗着想快点让媳妇进门。
不过楚祐的不慌不忙也就终结在见到谢芳盈以前了,等他见到了被谢二牛抱在怀里的谢小丫,接过了那软软的身体,看着她那烧得红扑扑的面颊,忽然就觉得心里一软,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有个媳妇是这样的感觉啊!想一想,如果将来要自己伺候着的是躺在床上的这个人,其实,也不错?!
等谢芳盈醒了,温温柔柔的和他说话,他心里忽然就更觉得不错了。现在,他心里就一边想着媳妇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和自己学字,一边又想着媳妇还是太瘦看些,还得多养养,养得胖点了才好看。
谢芳盈当然不知道楚祐的内心所想,听了楚祐答应教自己识字,她按捺下心里激动略有些羞涩的笑道:“那,那就麻烦楚兄弟了。”表情之间,把一个被只见过几面的未婚夫称作媳妇的少女展现的淋漓尽致。
楚祐虽因谢芳盈没有称呼自己为夫君有些蹙眉,但他却很快释然,自家媳妇是女孩子嘛,他们还没成亲,听说女孩子都是矜持的,她这样倒是也没错,只是,媳妇脸红的样子看着也很好看呢!
楚.痴汉.祐这样想道。
又和两人说了几句话,谢芳盈就装出了一副疲惫的样子来,她有在联邦的时候观摩过的各种电视剧电影打底,又有在上辈子作为大家闺秀丰富的实践经验,演得虽不能说有十分像,但起码糊弄楚祐和谢二牛这两个菜鸟是没问题的。
等两人出去了,谢芳盈回到床上躺了大概一刻钟,确定两人不会再回来之后,精神力探入空间钮,开始查看起了自己的小金库。
上上辈子放进去的两套制造工具,两个智脑,一堆材料,一些专业书,和几件联邦特点鲜明的衣服还在,上辈子的金银首饰也还在,还有一些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小机关,多是些小件的,一个两个在角落里散着。
她把两套制造工具、两个智脑,一堆材料,一些专业书归拢在一处和那些小件的机关放在一处,这是以后一定会用到的,到时拿取也方便。
归拢好这些,她又拿出上辈子的金银首饰查看起来。
能被她特地收到空间钮里的首饰,无一不是精美绝伦,这些首饰一直被放在空间钮里,只有个别被谢芳盈拿出来带过几回,空间钮里没有空气,现在她拿出来看,钗环佩饰皆是光彩照人,和刚造好时一般无二。
这些首饰若是谢芳盈舍得,随意卖一件出去,脱贫致富也就是转眼的事。
可偏偏,谢芳盈不能卖。这些首饰,她一件都不能卖。
穿越的几率比买彩票中头奖的几率还小,谁能想到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次还不够还会发生第二次呢?
可偏偏,第二次就在谢芳盈的身上发生了!
然后没有一点点防备的谢芳盈就悲剧了。
这些首饰每一件上面都有店铺的印记和工匠的私记,一家老店里的买来的首饰,几年过去,价格可能不降反升,盖因为老店里有老匠人,从他们手里出来的东西几乎没有几样相同,样样都精巧绝伦,在首饰上加上店铺的印记和工匠的私记,一是为了给首饰抬身价,二也是怕首饰出了什么问题方便为客人解决。
而谢芳盈收藏的这些首饰,没几样凡物,还大多都出自京城和江南的老字号,这要是拿出去卖,她要怎么解释一个乡野村姑手里为什么会有这么鲜亮的金银首饰,而这件刻着老字号印记的首饰,为什么找不到生产和销售的记录?
就算是她改换了装扮去卖,可只要发生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万一有人好奇来查呢?现在她背后无权无势,她又为何偏偏要去赌这个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