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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观的黑化值一瞬间达到了百分百。
唐贤从来没有想过，他的任务会是以这种方式开启。
真相被抹灭，高傲被折辱，存在即是原罪。
语言远比暴力更让人寒毛凛凛。
唐贤突然觉得，那个让他来到此世的穿越大神或许比别的神，诸如汤姆苏大神，玛丽苏大神之类的神，更加冷漠，甚至于比那些动不动就要抹杀的宿主的系统们还要无情。
如果任务失败，重新来过，那他是要选择看着祁观再次遭受同样的境遇还是选择在一开始就断绝这个悲剧？比如取陆河而代之，在祁观寻求真相的时候便证明给他看：这个世界仍有正义。
大神赐予他无限读档的能力。
让他能够一遍又一遍的轮回，错了再重来，直到让祁观走上所谓正确的道路。
但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尝试的，或许只要他读档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然后第三次，直到很多很多次以后把他徒弟未来无限的可能性，抹杀在他们相遇的那一刻，那他还把祁观当做是一个真实的人么？
他既然真实地来到了这个世界。
那这个世界就是真实的。
祁观也是真实的。
他既不想让他重新经历一遍痛苦，也不想肆意篡改他的人生。他想做的，是把路摆到祁观的面前，告诉他，他不止有孤零零的独木桥能走，还有其他的阳关大道。
所以他的任务，不能够失败。
无论是对现在的祁观，还是对往后所有的徒弟。
他必须得让祁观知道，人没有那么好，可也没有那么坏。不是所有人都会落井下石，捧高踩低的。
但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了。总不能现在就冲上去一脚踹走祁麟，一拳打倒陆河吧，先不说他打不打得过，就说他根本就没有切实能证明祁麟骗人的证据，如此强行出头，只会让祁观再落下一条罪证——污蔑不成，雇凶伤人。
这在21世纪是要被当成黑粉的。
他可不想再坑祁观一把。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祁观自己坑上自己了。
前一秒还在洒脱地说着恭喜的人，下一秒就拔剑开始伤起了人。
唐贤想上去阻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祁观不能折在这里。
然而以他超越金丹的实力，还是被一道从祁观身上发出的极强的灵力给推到了一边。他还算是好的，只向后退了两步。他身后的吃瓜群众才叫惨，横七竖八躺了一路。
唐贤：“这……莫非是传说中的随身老爷爷出现了！！！”
在各色修真里，随身老爷爷会附身在主角身边的某个玉佩、戒指或者什么长辈的遗物上面，到主角落魄，受尽欺凌的时候才会出来力挽狂澜的存在啊。最关键的一点是，老爷爷会和他抢、徒、弟！
赶忙站稳后，立刻朝祁观看去，唐贤一看便知：哦，原来不是老爷爷。而是用了秘药。
他这两年里，不仅仅是刷了经验和熟练度，还刷了很多修真界的常识。
比如祁观现在的表现，唐贤就在荡平某个魔窟的时候见到过，那时候他对于作恶多端的魔头还是下不了死手，便只废了他的修为，然后那个魔头分分钟就变身嗑药狂魔，往嘴里塞了一把神药朱古力，等级瞬间暴涨，反手就把唐贤给干掉了。没多久，那个魔头的气息便衰败了下去，唐贤立马原地满血满状态复活，一剑结果了他。
祁观这种状况，与那时候一模一样。
暴击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贯穿了祁麟的气海丹田。然后帅不到三秒，就被一旁的祁家长辈给打飞了出去。甚至都不用陆河出手。
这人唐贤见过，祁山，两年前陪着祁观去秘境的长老。
祁山气极：“你疯了么！”
祁观受他这一击直直撞到结界之上，然后“碰”的一声倒地，周身气息浮越不固。
祁山扶着祁麟，不断给他灌输灵气：“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的族弟！”
祁观笑道：“那他夺我灵根之时，可曾想过这些微薄的手足之情？”
祁山道：“陆河尊者已经证明了祁麟的清白！你这是冥顽不灵！”
“证明？如何证明？这灵魂印记是他的，他想证明就证明，想收回就收回，一丘之貉的渣滓罢了。”祁观冷笑，“不过都已经不重要了。”
听他这话，祁山立刻向祁麟看去，只见祁麟捂住丹田，血流如注，灵气堵也堵不住地四散飘逸。
他竟是一剑劈散了祁麟的雷灵根！
祁山暴怒：“祁观，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狠辣之人！我当真是看错你了。”然而他想要向祁观打去的时候，却愣在了原地。
脸上的神色一阵青，一阵紫，几乎是咬牙道：“封灵咒。”
从那个劈散的灵根里流露出的气息。
是带着祁观气息的封灵咒。
“这个咒封在我的灵根里，我一度对他深恶痛绝。”祁观面露嘲讽，“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却要靠着它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你们可都看清楚了？十六年来，这个咒印时时吞我灵气，噬我精血，早与我气息一体。祁麟打死也想不到，我的封灵咒竟会封存在灵根之中，被他一同转移。”
祁观用一种清醒而又同情的眼神看向祁麟：“你总觉得你天生的双灵根是上天对你不够好，那我呢？我爹娘为了守护祁家而牺牲，他们的独子却被同族兄弟残害至此！我母亲当日在黑水一战中被种下封灵咒，而后这封灵咒又随着血脉传到了我的身上。上天让我有这个雷灵根，却又同时让我受下封灵咒。你想想，若是我没有遭受封灵咒，那我的天赋又该有多好？祁麟，你只会抱怨自己不够好，却不想想别人或许没你想的那么幸运。”
祁麟在见到这个咒的时候，就知道他的谎言已经无法继续下去了。
他甩开祁山，捂着伤口，癫狂大笑道：“祁观，我毁了，可你也毁了，你原本只是没了灵根，可现在呢，你吃下秘药，反噬将会伤你脏腑，毁你血脉。你这叫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咱们谁也不比谁好。我入不了仙门，你也别想！”
一时间，全场静默无声。
或许都还沉寂在封灵咒揭开所带来的风暴之中。
他们都是不知道的。
祁观四岁开始修炼，六岁突破先天，十岁筑基，十四岁结丹，而金丹被毁的前一晚，他正要碎丹成婴，这种速度，在他们这个灵气充裕到元婴一抓一大把的中域里都是万里挑一天才的。
可这还是在封灵咒时时刻刻吸取他的灵力，增强他突破时心魔的基础上。
如果没有这个咒印，那他该会是怎样的惊才艳艳？
如果没有祁麟毁他金丹，他又会到达怎样的一个高度？
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没有如果二字。
他现在这个模样，除了能得到别人的同情，成为茶余饭后被人惋惜的对象之外，什么都不会有了。
祁麟说得对，没有仙门会要收他。
“谁说的。”唐贤理了理衣服，走到祁观身边，蹲下，眼神与他平齐，“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此前的争端都被唐贤抛到了脑后，他只想到，他收徒的机会，到了。
祁观不说话。
唐贤达成冷场王成就。
即使前面想过无数次收徒的场面，这真收起徒来却是实打实的第一次。
唐贤想了想便道：“虽然我们宗门比较小。”他一个，祁观一个，正好两个。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以后肯定会多起来。”他也不知道，他的任务需要做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虽然我……”
唐贤还想讲些什么就被祁观打断了。
祁观的唇角还带着血，道：“祁麟说的都是事实。”
唐贤道：“没关系，办法总会有的。”
祁观沉默了一会儿，轻笑道：“我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想让祁麟得到。我当众毁了他的雷灵根，便是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境。他们说我做人太狠，这样，你还要收我为徒么？”
“祁观，你若当真是心狠，便不会在此时拆穿他了。”唐贤柔声道，“祁麟和你不一样，封灵咒这种东西，他是压制不住的。以他的资质根本突破不了元婴。”
他抬手擦去祁观嘴角的血迹，“如果我是你，我会让他就这么享受着雷灵根带来的荣光，以绝世天才的姿态拜入天下第一宗。然后占着大把大把的资源，一路不停地修炼上去，他的修炼的速度只会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然后到了该突破的时候，再不能前进一步。”
唐贤一脸正气：“那时候，他被捧得有多高，摔得就会有多惨。”
曾经拥有过，再失去的痛苦，远比此刻毁了这个雷灵根要痛的多。
唐贤的眼神直直望向祁观，道：“祁观，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