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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悠并没能睡多久,他很快醒了过来——因为机舱里忽然爆发了此起彼伏的尖叫,整个机身也震荡起来,甚至行李盒中都传出箱子互相碰撞的响动。。
他猛然惊醒,却还有些不知发生何事的茫然——机舱很大,坐在靠后的位置上,他很难透过一排排的脑袋看到尖叫的源头到底发生了何事。
毕竟刚才的震荡还算是正常,按理说控制室应该很快就会播音稳定乘客的情绪,但显然的,现在惊恐万状的乘客们并没有得到任何安抚。
他的懵逼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因为骚乱源很快就自觉出声了。
“都在座位上别动!再警告一遍,这架飞机被我们劫持了!”
“……”沈悠默默地看着四五个彪形大汉从前方现出身形来,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再缩小一点儿,“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奇葩的剧情走向?”
“这不是我控制的啊仙君……”甘松也很懵,刚才他同样偷懒地打了个小盹儿,没想到醒来之后事情的发展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拉不回来了。
沈悠深深吸了口气:“不管他们要做什么,我被发现就一定完蛋了。”
劫机者一般无非两种,一是绑架飞机以此要挟政府,勒索赎金或是达到某些目的,二就是想要迫使飞机飞到某些难以到达的地方。
这几个人目前为止还没伤人,至少应该不是恐怖袭击,就不知是以上哪种情况了。
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最需要的无疑就是手中足够重的筹码,以简哲的名气和地位……
沈仙君在心中哀叹一声,尽量收拢了两条大长腿。
现在唯一能够庆幸的就是他没有买到头等舱的票了,那些人头一个检查的肯定是头等舱,不过若是没什么名人的话,应该也不至于过于为难。
他脑子里正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杂事,就远远看见几个健壮的劫机者推推搡搡地把乘务人员控制在一处,还有一个拿着枪监视着惊恐的乘客们,面上冷冷的看不出表情。
沈悠心里一沉。
这些人动作看起来相当训练有素,恐怕不是什么头脑发热的新手——更别说能把热武器带上飞机的话,机上工作人员当中肯定有他们的人。
一个不好,这架大客机里300多名乘客,恐怕很难有人生还。
为首的男人跟同伴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用枪指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空姐站起来:“请吧,女士,带我去见见尊敬的机长先生。”
那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孩儿整个人都在颤抖,虽还能强自镇定,可走起路来禁不住打着晃,接近前舱驾驶室的时候,更是险些不小心摔倒。
挟持她的男人像提小鸡一样轻松地把她揪起来,枪管已经戳上了她的脸蛋:“别耍花招,小妞儿。”
空姐的手已经触到了驾驶室的门,沈悠紧张地盯着他,手心都捏出了汗。
“砰!砰!”两声枪响。
被压抑的乘客终于抑制不住地尖叫起来,有几个年轻女孩子紧紧抱在一起,互相挡住对方的视线,叫得额头上都冒出了青筋。
“安静!”其中一个劫机者大喝着对着前舱卫生间的门连开三枪,飞机抖动得更厉害了,乘客们哆哆嗦嗦地勉强安静下来,每个人脸上却都写满了绝望的恐惧。
“怎……怎么会开枪!”沈悠完全混乱了,“驾驶舱里只有正副机长和机械师,他冲着里面开枪,难道让这飞机自己飞吗?!”
甘松咬着嘴唇摇摇头:“驾驶舱确实有人的生命体征瞬间降低到了危险的程度……但我现在分辨不出是谁,不是机械师,但正副机长的服装太像了……”
“嘭”的一声巨响,驾驶室的门被粗暴地踹开,沈悠离得远,并不能详细得知里面的情况,但也能听出一片混乱,有人在激动地说着什么,却在又一声枪响后戛然而止。
他紧紧地咬着牙,攥着扶手的手指几乎要渗出血来:“他们疯了……有人的生命体征消失吗?”
“……暂时没有,”甘松叹了口气,“但那个机械师也负伤了。”
这么劲爆的事情沈悠还真没在小世界中经历过,毕竟他参演的都是言情偶像剧,正常情况下也就是跟主角们闹闹别扭,最多也就是劫匪绑架,眼睁睁看着穷凶极恶的匪徒对着全然无辜者开枪还是没有过的。
“您不用想了,”甘松知道他心里转着什么念头,干脆地出声堵道,“我的技能不能支持您直接干掉他们,这些乘客们经历什么命运也都在天道的监管之下,您要是使用超出能力的手段去干涉,这个小世界很快就会陷入紊乱当中。”
“难道我就这样看着?”沈悠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并不缺少见证生死的经验,甚至自己动手夺去的生命也从来不在少数,但不应该是在这里。
这个世界不是人不如犬的乱世、不是弱肉强食的高武世界、也不是缺乏律法监管的古代江湖,这是个法制健全的现代社会,不应该有人以那么惨烈的状况在他面前死亡。
这里人人的生命都很金贵,是他们生在这个时代与生俱来的最大恩赐。
“……”甘松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有退步,“恐怕您只能想些通过本身能力可以达成的其他办法了。”
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了,一旦沈悠展露出什么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能力,几乎没有办法将这件事完美地圆过去。
从前还是韩城的时候,甘松连动用仙法送他出城都做不到,实质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管他们做什么,都需要能给小世界原住民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让任何人意识到他们的身份不同寻常,都可能引起小世界震动,到时候湮灭的可是整个世界的所有生灵。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至少甘松也能给他家仙君提供一些说得过去的帮助。
比如敏捷的身体条件什么的。
“飞机偏离航道了,”甘松又观察了一会儿,再次报告道,“看这个方向,应该是要先到r国首都机场进行补给,然后……然后不知道要飞到什么地方去。”
“去哪儿现在不重要,”沈悠稍微动了一下,好更直观地看到前舱的情况,“飞机上都有专供机长在劫机时使用的隐蔽电信报警装置,大概我们迫降到首都机场之后,武装警察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希望别出什么差错……”
又有两个空姐被推进了驾驶舱,其中一个翻找出机上备着的急救工具箱,看来劫匪们准备给受伤的机组人员包扎了。
“所有人!”剩余的三个劫机者开始端着枪在机舱里巡逻,“把双手放在脖颈后面去,弯腰低头——谁敢起身,就等着吃枪子儿吧!”
其中一个大胡子大声补充道:“都把手机电脑交出来,别妄想与外界联系,这里这么多人,少上几个可对我们没多大影响!”
哆哆嗦嗦的乘客们不敢反抗,沉寂的机舱里开始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沈悠也同样顺从地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交到来收的人手里。
客机在云层中上下起伏着,机舱里的乘客拼命往座位里躲藏,弯腰低头唯恐引起这些暴徒的注意。
一个有着绚烂金发的小伙子就坐在沈悠旁边,他戴着一顶褐色的棒球帽把自己亮得反光的头发遮起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倒还算镇静。
他们保持同一姿势乖乖蜷缩着,沈悠注意到每次有巡逻的劫机者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那年轻人全身的肌肉都会紧绷起来。
他忍不住稍稍燃起些希望:看这样子,难道是安全员?
但安全员一般不会选择个人特征太鲜明的人来当啊,作为保护机组的最后一点武装力量,他们最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伪装成平平无奇的普通乘客,然后在特殊情况发生的时候出奇制胜。
看这架客机的载客量,该配备了两个安全员才对。
客舱里静悄悄的,驾驶室也没再传出异动,飞机又恢复了之前那样平稳飞行的状态,却再也没有人拥有那是愉快的旅行心情了。
沈悠想到赛莉起来发现他不见了又完全联系不到会是怎样的状况,不由感到一阵头疼。
他上这架飞机除了机场那个工作人员可没人知道,这下却有些麻烦了。
飞了大概有两个小时,飞机终于开始缓缓倾斜,沈悠微微直起一点身子,看到了地面上远远的星星点点的灯火。
看来就要着陆了。
音响里传出来一个听起来颇为稳重的男人的声音:“各位乘客,本次航班即将临时降落在r国首都机场,现在飞机开始降落,请各位系好安全带……”
机舱里顿时更安静了,所有人都在惴惴不安地等着命运的安排,连那几个劫机者都找位置坐了下来,摸出安全带攥在手里。
飞机降落得还算平稳,只是着陆的瞬间猛烈震颤了一下,之后便经过滑行渐渐停了下来。
真是很了不起……这架飞机的驾驶员,他是一个人在进行操作啊。
沈悠听见有人控制不住地发出小声欢呼,甚至有人忘乎所以地鼓起了掌——当然,很快在劫机者凶神恶煞的瞪视下惊恐地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可那些匪徒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刚才巡逻的三人站起身来,三两下便将发出声音的乘客揪出座椅,不顾那几人不断的求饶和惨叫,重重的拳脚如雨点一般落在他们身上。
沈悠一下子握紧了拳头,身形忍不住动了动。
一只手忽然悄悄抓住他的衣摆——那个有着金灿灿头发的年轻人见他回头,无声地对他做了一个“忍住”的手势。
现在冲出去,除了增加受害者之外没有任何帮助。
而且以他的身份,无疑会很大程度上加重劫匪手中的筹码,官方受到的压力也会相应增大,那无疑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金发年轻人堪称冷酷地看着几个无辜的乘客遭受殴打,沈悠明白他眼睛里的意思——那种程度,不会受什么严重的伤害。
比起这个,能安全把所有乘客救出去才是重中之重。
驾驶室里又吵嚷起来,显然是听到了机舱中的动静,沈悠隐隐听见刚才播音的那个声音在愤怒地说着什么,却因为混杂在争吵中听不分明。
为首的光头劫机者终于气急败坏地从驾驶舱里出来了,他用很大力气把刚才进去的三个空姐一起推出来,然后重重甩上了门。
“打开舱门,”他揪着领子把一个空姐拎到机舱门的位置上,“快!”
空姐哆哆嗦嗦地把舱门打开,最后一个劫机者推门从驾驶室里走出来,手上提着一具染血的身体,然后像丢垃圾一样把那人丢到了机场的地面上。
他们现在已经被牵引车引到了一处空旷的停机坪,周围看不到任何遮蔽物,人体接触地面的沉闷声响清晰地传到机舱里,不少人剧烈地抖动起来,仿佛预见了自己将来恐怖的命运。
有孩子嘤嘤哭泣的声音响了一瞬,随即就被大人紧紧捂住了,机舱中蔓延着可怕的寂静,光头又走进驾驶室,和机场方面谈条件的声音很快通过半开的门传出来。
“我们需要足够的燃油和清水食品,看到被扔出去的人了吗?用你们最快的速度准备好,不然这扇门里将会被扔出去更多的尸体。”
他桀桀地阴笑起来:“不如看看是飞机上现有能支持我们体力的资源先消耗完,还是这一机舱的乘客被杀光?”
这话不仅是说给机场方面听的,无疑也同步增加了乘客们的恐惧,沈悠担心地看看周围,实在很担心有没有人被吓得心脏病发作,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那人还活着,”甘松轻声在识海中说道,“不过他流了很多血,要尽快抢救才行。”
不能再等了……
“不能再等了,”低低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来,“嗨伙计能祝我一臂之力么?”
沈悠回过头,看到那个金发年轻人在看着自己微笑。
他们两个坐在很靠后的位置,只有两个人的联排座位。这架飞机的机舱很大,里面的乘客不少,虽然大家都是乖乖地抱头弯腰不敢稍有异动,但紧靠着三个劫机者巡逻还是有很多不能顾及到的地方,他们躲在那角落里低声说话,只要注意着点儿倒不会被很快发现。
年轻人有点儿遗憾地打量了一下简影帝虽然修长但看起来实在清瘦的身材,但还是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向他发出了沟通申请:“他们真的要开始杀人了……你好,我叫peter,是这次航班的安全员,还有一个同事坐在靠前的位置上,安全员就是……”
“我知道,”沈悠同样抱着头,以同一姿势小声回应道,“你们有枪吧?”
看对方点点头,他暂时松了一口气,随即却仍很是担忧:“可你们只有两个人。”
劫机者可是又五个,一个在驾驶室里守着,一个在头等舱看着那儿的乘客和所有机组人员,剩下三个人都守在他们的机舱,而且分布在不同的方位——两个安全员就算技术再高,也没法儿同时制住那三个人啊。
只要有一个人手中还能自由使用武器,这满舱的乘客就很危险了。
r轻轻吐出一口气:“没办法了,再这样下去情况可能更糟……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协助。”
沈悠皱着眉头,听他把自己的计划尽量简介地说出来。
那三个劫机者在机舱里是不断移动的,他希望能等到一个恰好的时机——有两个人正好分别处在他和那位同事的攻击范围之内,然后由沈悠托住这边的人片刻,他对最后一个人进行远程射击。
如果能当场击毙当然是最好的,但那无疑相当考验他的枪法,毕竟中间很可能隔着大量的群众。
还有……简影帝的身体虽然已经完全恢复旧观,可到底还是个(不算太健硕的)普通人,沈悠对自己是否能正面杠住一个带枪的彪形大汉实在很怀疑。
就算甘松能在一定范围内帮他,那也……
更别说前舱还有两个匪徒呢,这边只要一搏斗起来声音必然藏不住,到时候最可能的情况就是他们三……两个半同时面对五名全副武装的恐怖分子。
那个一点儿都没有安全员的不引人注目性的安全员也很无奈:“居然这么多人混进来,我们实在是无计可施,就算刚才我所说的能全部顺利实现,是否能保证乘客们的安全也全然是未知数。”
“可就算是这样,应该也比干等政府救援有效率得多。”
沈悠的脑子高速运转着,他实在是不怎么赞同这种太过冒险的营救方式,可现在似乎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还好你不是个姑娘或者老人……”r很没紧张感地居然开起了玩笑——更靠谱的猜测应该是在刻意以这种方式缓解紧张,“不然我这计划真是一点儿成功的希望都没有了,我看你刚才的表现应该也不会吓得两腿发软……总之在保护好自己的情况下尽量不要让那人对我们开枪吧。”
见沈悠沉默不语,他脸上的表情不免有些焦急:“真的拜托了,虽然这种要求对你来说风险很大,可是……”
可是什么呢,他凭什么能让一个普通旅客舍生忘死地跟他们上演惊险大片?
“喂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么呢!”
大胡子终于发现这个角落的暗中交流,他气势汹汹地迈着大步走过来:“想当给机场警告的第一个牺牲品吗!?”
r猛吸了口气,开始以急促地口气噼里啪啦地说起来,“tom肯定也注意到这里了,待会儿这个人到这儿以后他应该会跟我们同时行动的,快点儿吧不然真的来不及了!”
沈悠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大胡子劫匪,细细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来,顺着高挺的鼻梁下滑,脸上痒痒的。
墨镜都几乎要滑了下去。
……!
他脑中忽然一亮,想到了一个主意。
“听着,我有一个新的想法,不一定能成,但是比你刚才说的风险要小很多,”他用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语速打断了peter的喋喋不休,“来不及说了,待会儿你不要行动,我把他们都聚在前舱你再见机行事。”
“你怎么可能……”
“闭嘴!”沈悠低喝了一声,“他们不会轻易要我的命,放心吧。”
他忽然想起来,简哲的特殊身份在这种情况下不仅是一道催命符,同时也算是一种特殊的保镖,身价越贵的人质在双方的谈判对峙中反而越安全——虽然他肯定会成为对方除了机长以外最不会轻易释放的那个。
但他愿意试一试——他和这个世界中那些鲜活的生命不一样,他不完全属于这里,哪怕遭遇不测,不过也就是损失一个世界的能量罢了。
生命之所以珍贵而精彩,就在于其独特的不可重复、不可延长的特点,如果能以一次任务的失败换取这么多人的平安,他很乐意倾尽全力去做。
可是……姜夏的面孔忽然一闪而过。
原来他在这个世界也不是毫无牵挂……他还有不依托于简哲原来的身份的,自己真正所在意的人。
沈悠狠狠眨了下眼,把姜夏的面孔从脑海中赶出去。
那点儿出息,现在是想这些无聊的儿女情长的时候吗?!尽快摆脱眼下的危机才是正经!
“你小子是活腻……”
大胡子一把抓住沈悠的领子把他拎起来,重重地一拳打在他腹部。
那拳头像铁球一样有力,沈悠一瞬间感觉腹部几乎痛得失去了知觉,冷汗顺着颊侧留下来,打湿了罩住下半张脸的口罩。
他被打得向后跌倒,却被对方健硕的手臂一把捞住,粗暴地往过道上拉扯。
沈悠踉踉跄跄地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看准时机装作不经意地抬手,隐蔽地摘下了自己脸上的伪装。
他忍着痛摇晃着站直,清俊的脸上是曾无数次在全球影迷面前出现过的镇定与坚毅。
——好像这是他们拍摄的电影,而他就是那个奇迹般救下所有人的英雄。
尽管被惶恐和畏惧笼罩,寂静的机舱里还是响起清晰的小声抽气的声音。
“哟,瞧瞧这个……”那大胡子同样愣了一下后,像是看到什么宝贝一样伸手捏着他的后颈把人扯到自己面前,眯着眼睛哑声道,“看我抓到了什么?”
沈悠淡淡地看着他,余光瞥见坐在原位本来已经快跳起来的peter一脸讶然,随即把按在腰侧的手悄悄移开,紧皱着眉头低下头去,摆出原先那样顺从的姿势。
他总算松了口气,轻轻阖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