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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铁道镇进入紧急戒备状态，飞艇云集，嗡鸣声如同炸雷，久久回响不散。
城门关闭，入海口戒严。航班和蒸汽机车停止了运行，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也出不去。
“老子排队等了三天，到这时才说不给进？！”
“开门！开门！”
城门外，等候入城的队伍炸了锅，人群不断地丢石头砸门，却没有一个人敢冲进去。
城门里，齐刷刷的枪口指着门外。警卫队面前躺着十几个浑身弹孔的尸体，分队长朝着门外汹涌的人群朗声道：“谁敢闯门，来一个，杀一个！”
门缝里飞进一块石头，不偏不倚砸在分队长的额头上。那分队长一声不吭，站得笔直，任由血顺着脸侧淌落。
城门缓缓关闭，轰地一声，落闸，彻底闭合起来。
守门的警卫们也一声不吭地站在他身后，听着石头砸在门上的咚咚声。
“帝国有令，发现圣子，直接击杀。”分队长头也不回，望着城门，开口道，“同样，发现来接应的魔族，血族，或者一切可疑人物，杀！”
“领命！”
齐刷刷的响应声中，多了一丝奇怪的动静。
“咔咔……”
什么声音？
分队长四下看着。
“咔……咔咔……”
辨认出方向，分队长端着枪，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墙角的狭缝，光线照不到的地方，有个玩具小木偶被风吹动，滚了出来。原来那动静是小木偶滚动时发出的，它又滚了几下，关节扭曲，面朝下地躺在地上。
分队长捡起来，看了一眼又丢掉了。小木偶又脏又破，制作粗糙，不知是谁丢弃的玩具。分队长没有理会木偶，在四周巡了一圈后返回队伍。
“咔……咔咔……咔咔……”
小木偶顺着风，滚一下，停一下，不一会便滚到了队伍附近。小木偶的眼睛鼻子都是画上去的，唯独嘴巴的部分裂开了道缝儿。它两眼无神，死气沉沉，那小脑袋朝着队伍的方向，似乎在打量他们。
分队长实在忍不住，又走过去，捡起小木偶远远地丢开。城门依山而建，山风非常大，那被丢远的小木偶又被风吹了回来。
“啧，真是恶心的东西！”分队长捡起小木偶，这回，他顺着风的方向，用力将小木偶丢了出去。
顺着风，小木偶轻飘飘地飞起，落到离队伍很远的墙角边上，滚了几滚才停下来。
在阴暗的角落，小木偶慢腾腾地爬起来，贴着墙面，等天空上的探照灯扫过后，它才迈开步子，歪歪扭扭地朝远处奔去。
飞艇徘徊在上空，探照灯扫来扫去，街道上亮得刺眼。
周扬盯着天上的飞艇，郁闷道：“唉，这些东西可真够烦人呀！”
光束又扫了过来，周扬连忙缩起身子，看着光束在眼前慢慢地移动。
之前还能看见芙蕾雅的身影，但一路走走停停，很快与芙蕾雅拉开了距离。芙蕾雅不愧是兽族公主，移动的速度非常快，往往在光束捕捉到之前就消失了踪影。没有人知道她到底逃去了哪儿，飞艇失去了目标，周扬他们也失去了目标。
“来！”趁着光束移开，莫语带着他们躲进另一处拐角。他们脚步不停，躲了一会马上又闪进狭缝里。周扬的身法不如他们敏捷，反应总是慢了一拍。艾克斯环着周扬的肩，几乎是半扶半推地带着他跑。光束扫来，周扬连忙扯起斗篷遮挡艾克斯，幸好那光在他们几步远的位置拐了个弯，扫去了另一个方向。
看着光束移动，他们刚刚藏身的位置被照得一片通明。周扬心道好险，要是走晚了几步，就要被光照到了。
“这样躲下去不是办法，早晚会被发现。”莫语掀开长袍，解开小宝宝道，“我去引开……”
“别乱动。”艾克斯低声道，“带好娅娅。”
带娃专家只好又把小宝宝绑了回去，小宝宝睡得香，偶尔吹出一个口水泡。反而小宝宝肚子上的小圣婴醒了，他揉揉眼，懵懵懂懂地嘤了一声。
飞艇不知徘徊了多少圈，警卫们也开始困倦起来。
“真是奇怪了，明明见到那女的消失在这附近，怎么偏偏找不到人呢？”飞艇上的警卫打着哈欠，联络地上的伙伴，“有线索了吗？”
“没有。”地面上巡逻警也很无奈，“全都找遍了，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飞艇上的警卫叹气道：“我怀疑那女的已经不在这儿，跑去其它区了。”
“其它区也没有传来消息，都没有找到，打起精神，好好盯着路面吧！”
“是，是，机枪和连弩都准备好了，一发现她我就……”
“你想杀她？！”地面上的警卫脸色大变。
“怎么，还杀不得了？”
“笨蛋！要杀的是圣子，发现圣子，立刻处决！但那女的不是圣子，是兽族公主芙蕾雅啊！”
“什么？！”飞艇上的警卫大吃一惊，立刻松开按着机簧的的手，“兽族公主？！怎么没有听见队长下令呢？”
“队长出事了，估计还晕着呢，现在是副队长在指挥！”
“噢……”飞艇上的警卫又摸上机簧，“哎，什么公主不公主，原来你猜的啊？”
地面上的巡逻警没好气道：“对，没错，是我猜的，但是除了兽族的人，谁还有这种奔逃速度？！还有，那女的是从兽族驻扎区跑出来的，虽然她的速度太快，没有人见到她的样子……不过兽族已经全员兽化，跟那边的警卫们打起来了！他们的公主并不在场，你说这女的不是公主还能是谁？”
飞艇上的警卫没说话，似乎在埋头琢磨，半晌才道：“好像有点道理……”
地面上巡逻警懒得跟他废话：“就怕万一真的是芙蕾雅，你把她杀了，兽王来屠城，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飞艇上的警卫越想越心慌，连忙拿起通讯器联系飞艇队长。探照灯下有个小小的东西快速掠过，等他回过神，那小玩意已经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哎呀，好险好险！”周扬冷汗都下来了，小圣婴宛如个小炮弹，眨眼便失去了踪影。周扬不住地朝他消失的方向眺望，嘀咕道，“小家伙也真是，都不躲一下！”
“他体积小，速度快，不必担心。”带娃专家道，“你往后退一点。”
周扬立刻往后退，但后面是墙，他没地方退了。光束堪堪地在他的脚尖前方扫过，周扬挺胸收腹地掂起脚，一手扶着艾克斯，直到光线移开了还不敢动。
艾玛，又要找人，又要躲避探照灯，这关卡实在太难了！
“再坚持几分钟。”莫语辨认着光束的轨迹，提醒道，“一会儿听我指示，往右边的方向贴墙跑。”
“是……”周扬维持着跳芭蕾的姿势，身子都在发颤。艾克斯伸出手，轻轻地扶住他的腰。
飞艇上不知接到什么命令，探照的光束开始密集起来，飞艇上能用的灯全都亮起，天空被光芒覆盖，白茫茫的一片。他们能躲的地方越来越少，到最后，三个大男人挤在角落缩成一团，莫语扯开长袍，用身子护住他们。
小宝宝打了个喷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周扬捏捏小宝宝的手，紧张道：“嘘，娅娅，乖哦，不闹哦。”
“噗吖吖~”小宝宝似乎好开心，挥动着小手，“吖吖~”
“嗯嗯，哦哦，乖！”周扬哄他。
小宝宝没消停，反而手舞足蹈：“吖吖~咿吖吖~”
周扬顺着小宝宝的视线，看向街道上飞舞的叶子。那几片叶子被风吹动，正呼啦啦地打着旋儿。
“吖~吖~”小宝宝伸手，似乎想要那几片叶子。
“嘘，宝宝乖。”莫语哄道，“叶子脏，不玩哦。”
光束扫过，莫语低喝：“走！”
三个男人穿梭在光束的缝隙中，穿过飞舞的叶子时，艾克斯眼疾手快地抓走一片，闪身到对面的躲藏点，艾克斯将小叶子递给小宝宝。
结果小宝宝不要。
小宝宝的眼睛亮亮地盯着那小旋风，朝飞舞的叶子晃动小手，吖吖地嚷嚷。
小旋风吹动叶子，缓缓地往小巷子里移动。
几片叶子上下翻飞，巡逻的警卫路过时，好奇地看了一眼。
飞艇投下来的光束在叶子上停留了片刻，也移开了。
“这旋风好像有点奇怪。”周扬纳闷道，“怎么进了巷子也没有停？”
旋风穿过了巷子，停留在街道外。
小宝宝要看旋风，看不到旋风就扁嘴。要是这时候小宝宝哭了可不得了，莫语没办法，只好带着他们左躲右闪地朝旋风移动。
他们移动，旋风也在移动。
那小小的气旋仿佛在跟他们玩捉迷藏，有时候吹起落叶，有时候吹起沙尘，走走停停，总是在他们几十米开外的地方。
小旋风吹到一栋废弃居民楼前，终于消散开。
进？还是不进？
莫语犹豫了。
“进吧。”周扬笑道，“能把风玩成这样的，只有风精灵啊！”
光束扫过，另一道光束紧随而至，在两道光相互错开的短短间隙，三个男人闪身进了废弃居民楼。与外面的光亮不同，居民楼的窗户糊了一层厚厚的灰，光线透不进来，楼里漆黑一片。一股久久不散的粉尘味弥漫在鼻尖，小宝宝打出个喷嚏，鼻涕顿时流了下来。
莫语给她擦干净鼻子，合拢长袍，将小宝宝裹了起来。小宝宝进来后不吵不闹，也不再手舞足蹈。三个男人找到楼梯，走上二楼。二楼估计是住人的，破烂的门里堆满了柜子和床板，往楼上走就是三楼，但是三楼没有屋顶，亮堂堂的光束缓缓移动，透过楼梯照射下来。
“没有人。”莫语躲在楼梯下方，往三楼看去，“上面是空的，没有遮挡。”
一个关节扭曲的小木偶躺在楼梯上，莫语捡起它，拍了拍小木偶身上的灰。
之前在露台上见过一个，现在又发现一个。
镇里的孩子都喜欢玩这东西？
莫语实在搞不懂，这种丑丑的小玩具有什么好玩。莫语旋转着小木偶的手和脚，又扭了扭小木偶的脑袋。小木偶不会唱歌又不会跳舞，眼睛和鼻子都是画上去的，唯独嘴巴的位置有一道缝儿。他并没有多想，随手又把它丢到一边。
“怪了，他们人呢？”周扬环顾四周，想找带路的小旋风。
小旋风没找着，反而发现楼梯口站着一个人。
“是我。”玛利亚望着挂在艾克斯身上的大树熊，忍不住笑道，“别怕哦，我又不会吃了你。”
周大树熊哆哆嗦嗦地抬起脑袋，看到是玛利亚，差点喜极而泣。
“哎，你们怎么会走到楼上来了呢。”玛利亚招招手，“跟我来。”
玛利亚带他们来到一楼，移开一个破烂的柜子。柜子后面是一间卧室，但卧室的正门被残砖断瓦堵住了。等他们进了卧室，玛利亚又将柜子移回原位，挡住了墙上的破洞。
卧室里堆满了废弃木料，等周扬绕过垃圾堆时，一只小东西嘤嘤嘤地冲出，扑进了周扬怀里。
小圣婴圆满地完成任务，耍赖求摸摸呢！
“哎，就知道你鼻子灵，真找着人了。”周扬笑着摸摸小圣婴的脑袋。
“谁？”房间深处，响起熟悉的一声唤。
“芙蕾雅！”周扬快步奔去，却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芙蕾雅已经恢复成人形，身上盖着一层粗布长袍，斜斜地躺在墙角，同事a正在给她包扎。她的半边身子被血染红了，脸色有些苍白，勉强地笑了笑：“哎，速度再怎么快，也还是快不过子弹呀。”
“你就是太任性了，为什么要跑呢！”同事a难得发脾气，被芙蕾雅一瞪，同事a又蔫了，讷讷道，“幸亏奥德能识别你的味儿，要不然我们还真找不着你。”
“一点小伤，瞎紧张什么呢？”芙蕾雅忍着伤痛，朝角落抬抬下巴，朝艾克斯道，“你的剑在那儿……带上它，走吧……”
艾克斯拿起两把长剑，芙蕾雅厉声道：“带走你的，生矿那把，给我留下！”
艾克斯道：“为什么要留下？”
芙蕾雅冷冷道：“这是我家的矿，我要怎么用，关你什么事？”
“芙蕾雅。”艾克斯单膝跪在她面前，牵起她的手，低头吻了一下。本来按兽族的礼节，答谢应该是大大的拥抱，但芙蕾雅的伤势，恐怕经不起艾克斯一抱，他只好改为贵族的礼节，作为对兽族公主的答谢。
芙蕾雅撇撇嘴，露出一丝顽皮的笑：“没想到，莉莉丝的儿子，竟然还懂这些礼节呀？”
远远坐在墙角的莫语抬起头：“你认识莉莉丝？”
“我不认识，我爹爹认识。”芙蕾雅用生矿打造的假冒产品，撑着身子站起来道，“兽族向来讲究恩德，我不知爹爹和莉莉丝是怎么认识，但我只知道，今天这事我……咦，什么味道？！”
“噼啪——”
窗外忽然腾起烟雾，焦糊的味道迅速弥漫开。艾克斯和莫语警惕地站了起来，与此同时，被杂物堵住的卧室门外，响起奥德焦急的声音：“糟了，外面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