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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坦诚(下)
李萼——如今该叫桐萼了——继续道:“我将你引出门,想到无论是抓住我们把柄打探消息还是动手都该是个绝佳的时候。谁知你跟了一路什么都没有做,我也不知你是什么想法,便放了一条蛇。其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没想到你怕蛇。”
沈聪摇头:“我也没有想到。”她知道李萼——不,桐萼是在向她道歉。不过桐萼已经道过一次歉了。而且除了让她知道了一个她自己从不知道的弱点以外,她也并不觉得那条蛇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值得在意的是其它。
此时已近浓秋,正午的日头稍稍西斜,空气里就泛上凉气。
桐萼刚才还焦急地赶着时间,还说要长话短说,但现在又似乎巴不得把三人相遇以来的事情都抽丝拉线地清理一遍……
这片桃林偏僻萧索。
枯黄野草与干枯老枝杂乱支棱。
昏迷不醒的桐蕊就躺在身旁地上——这实在不是个养伤的好地方。
先前巫姑追逐,桐萼不得已挑选了这片桃林暂避。
桐萼说一旦出了巫姑势力范围他们就安全了,现在巫姑虽然受伤离开,但也未必不能卷土重来——为什么要停在这里呢?
沈聪低头。
她的脚下有些奇异的光芒在流淌。
好像是些符字。
她并不认识,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隐约记得跟桐萼画在桐蕊额头上的并不太一样。
这些是什么时候被画在脚下土地上的呢?
沈聪想要伸手去触碰,却被桐萼叫住。
“再歇一会儿。我本伤重未愈,又与巫姑周旋,此刻力竭……再歇一会儿,就带你们走。”
哦。
沈聪一直有种念头,李……不,桐萼好像能看懂他人的心。
她在担心白耗时间,桐萼就给了她解释。
确实,奔跑了一夜,又经历大战,应该歇歇。
沈聪安静下来。
她所有起伏的思绪都安静下来。
她静静坐在一旁聆听。
并没有注意到,闪着光的,细细小小的符字在她脚下的土地中流动,然后慢慢向她汇聚。
顶着忠厚老实面孔的桐萼说:“我们讲到哪里了?哦,那一夜我引你出来。你什么都没有做,我心里就想,是我错怪你了吧。你被蛇吓得昏迷不醒,阿蕊内疚自责,我亲自把你背回家里,虽然知晓人间的医术对你恐怕无用,还是去城里请了医家来。我特地去方府借了些银钱,将你乍喜乍悲后生了重病的消息透露出去。这些年来阿蕊前尘尽忘,我孤木独支,脾气便古怪的很。即使桩桩件件的事情都证明你并无恶意,我还是忍不住要试探。你说过你与城里那些天人不是一路,想来你们是有些嫌隙,我就故意把你昏迷不醒的事情透露出去。果然当晚就有人前来夜探。我将阿蕊支开自己看护着你,半夜听到那人来,都不消看一眼就知那人功夫平平。是上官霸业。”
“他来杀过我?”沈聪仍不觉得害怕或者气愤,只是觉得上官霸业这个人变得更加立体了一点。这个躲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人原来还敢干这种事。
“夜半而来,心怀恶念,不是杀你还能做什么?”
沈聪觉得有可能是桐萼误会了。
桐萼是个“好感度下降一点”心里就想杀人的狠角色,因此所有恶意在他看来都是一杀了事。
上官霸业并不一定真的霸气。
杀人……她不知道全息游戏怎么处理玩家之间的争斗场面。
在这样真实的地方杀人,沈聪目前还有点无法想象。
——不过上官霸业是个老玩家,也许他已经在别的游戏习惯了。
桐萼却一部分同意沈聪心里的想法。
“一只软脚虾罢了。那样好的时机,只因我随手推翻一个凳子,他就吓得跑了。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你们这些天人入世,弄得轰轰烈烈光鲜煊赫,其实根本不堪大用。”
“嗯……”这是沈聪自己早就得出过的结论。
不过沈聪和桐萼都不知道,上官霸业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胆小无用。
在所有的游戏中,与众不同的npc都很有可能身负重任——藏着什么隐藏秘宝、奇门大派、任务链条。上官霸业通过道具得知有个不知道来意的玩家,心里有些戒备,又通过同伴得知这玩家身边的npc能够做出有属性的东西,于是如临大敌。
他一半确实是吓得跑走——上官霸业对自己的实力也把握得很精准,他是绝对对付不了特殊npc的。好不容易拿到任务,他十分惜命。另一边也是因为这个npc跟那个神秘玩家看起来关系不错。上官霸业想除掉竞争对手,但更想争取到这个珍贵资源,他害怕自己打草惊蛇弄巧成拙。
不过他担心的事情也成事实了。
桐萼认定这个人不怀好意想要暗杀同胞又不敢下手,对他的感官十分糟糕。
以至于后来不管他怎么抹黑沈长歌又装乖卖巧,桐萼都没有向他倾斜一点。
不过桐萼选了沈长歌但不选上官霸业,还有别的原因。
上官霸业野心勃勃,沈长歌却十分被动……这个小小的天人虽然行事有理有据很有担当,但其实被人推她一把她才肯动上一动。
她有情有义,又仿佛无欲无求。
沈长歌与上官霸业谁更好控制些,自然一目了然。
桐萼抬眼,见沈长歌似乎在想上官霸业的事情无暇他顾,于是动了动手指。
地上那些——被沈长歌注意到过又扔到脑后的——细碎发光的小小符字连成一串,像小藤蔓一样攀爬上了沈长歌裸|露的脚踝。
然后缓慢地、游蛇一样伸出细小獠牙,戳进沈长歌的血脉中。
桐萼再次开口。
她的声音已经不是低沉显得有点木讷的特地伪装过的男音了。
但也不是干净悦耳的女子的声音。
有点雌雄莫辩,飘渺中带着一种捉摸不透的蛊惑人心。
她说:“上官霸业来杀你,我大概便知晓你说的是真话。你与那些天人确实不是一路的。他们要建功立业,而你要来寻个人。可我即便知道你说了真话,也没有就放下心来。在我看来,你始终是将那些天人引过来了,是个麻烦。不过虽是个麻烦,也不是不能利用。我知道那些天人都是中看不中用的,所以便时时接着去为李音探听籍书的事情在内衙窥探。哦,”她突然笑了,“你也想到了。”
沈聪点头。
她自己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头脑里那些游鱼一样灵活窜动的思绪正渐渐慢下来,就好像从清凌凌的溪水泉水中突然进入了凝滞不动的大湖。
她只是在桐萼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就想了起来。
对,不久前她还想过,一切事情发生都十分巧合。
就在桐萼频繁地前往县城的那段时候,前来汇合的天人遭遇刺杀,不仅如此,桐萼还在那段时候受过伤。
她想到这里,桐萼就自然而然地接口了。
“没错,我的伤正是那时候来的。”
沈聪很想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也很想问“你为什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可这个念头在头脑里转一圈,却好像被蛛网缠住的蝴蝶,彻底动不了了。
她有点迟滞地点头:“嗯。”
这时候的沈聪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的状态,她的所有思绪都被桐萼牵走。
她当然也想不到,这个状态跟那晚在苇沼中,风雨呼和的蛇背上时是多么相像。
那时候巫姑追踪而来对她使用咒术,她迟滞懵懂思绪凝固。
而这个时候……桐萼的咒文像是在她身体里生根的一株花,正摇曳着准备结出果来。
桐萼一边操纵着符文爬上她的胸口面颊,一边耳语般低声说道:“上官霸业杀你不成的第二日,我躲在暗处。见他出了门,就偷偷跟在后面。我见他去了巫姑所在,害怕露出踪迹,就只好远远藏起来。也不知他同巫姑说了些什么,不多时,我便看见你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
桐萼嫣然一笑。
“没错,是你。衣衫眉目,惟妙惟肖。我跟着你往西而去。在快出清源地界的时候,你藏进了一片小林里。我远远缀着。此时日已西斜。又等了一个时辰,便见点着灯匆忙赶路。借着灯火,依稀分辨是两个衙役开路,恭恭敬敬地护着一双童男童女。我便知晓,这是接了英雄帖新来的天人。这时那小林中传来了一阵恶念杀意。我心中明白是你要动手了,于是先下手打灭了几人手里的灯笼,趁着几人惊慌失措,先迎了过去。这时你也从林中跳出,随手砍杀了两个衙役,又伤了一名天人。与我稍稍缠斗一番就离去了。你看似身手一般,却在我追去时下了狠手,也是我疏忽,竟被你伤到。我不敢再追,不多时就失去了你的踪迹。”
沈聪这才回过神来,说:“那不是我。”
桐萼又轻声笑道:“我自然晓得那是别人假扮的。我也知道那是谁假扮的……我处理好伤势回到家中,正见阿蕊守着你,你还昏迷不醒呢。”
“嗯……”
桐萼靠近了她,轻轻摸摸她的头:“那时我还在想,你怎么那样困倦,好似永远都睡不醒来一样……你说呢?你怎么会睡得那样沉?”
因为我下线了。
可这句话说不出来。
在桐萼那轻柔的声音中,沈聪觉得自己就像回到了那间简陋的农舍中。床铺虽然硬实,可身上的被子却有新晒的好闻的味道。
阿蕊就着月光守在旁边刺绣,她自己则躺在床上沉睡不醒。
“你怎么会那样困呢?”
沈聪轻轻跟着这个声音说道:“不知道……困……”
随后她眼帘沉沉地一阖,竟就真的昏睡过去,靠在了桐萼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