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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单脚踏出凌云阁,余慕娴记起今日是楚玉姝约她去城郊赏冰花的日子。
但飘过冬雨的长宁城郊,不是出游的好去处。
且方才刚道过那么些越矩的话,余慕娴也不觉楚玉姝会有与她一同出游的闲情。
可就此毁约,却算不得高明。
低眉记过前几日与楚玉姝定下的约,余慕娴低声与凌云阁门口的守婢道过将芹菜送到她居处后,心安理得地慢慢循着来时的小径折回到了杜再思的居处。
杜再思居处原是余慕娴回她居处的必经之地。
余慕娴行到杜再思院门口时,杜再思院门洞开。
凝视着院中的湿土,余慕娴记起昨夜杜再思跪在雨地中的一谢。
虽杜再思那一谢合情合理,但想过晚霜在侧,余慕娴暗觉不合时宜。
低眉将杜再思摆卷时所言第话想过片刻,余慕娴抬脚又入了杜再思居处。
旧人言,人走茶凉。这话换到杜再思身上,便是人有院破。
打量着满院的瓷片与残页,余慕娴心笑,若不是她事先知晓杜再思去了垒石场,她定会以为杜再思惹了什么仇家。
轻叹一声,余慕娴转身正要从杜再思的居处离开,却发现院门内侧放了一个瓷罐。顺着瓷罐察看,余慕娴发现院中的瓷片似乎是从内堂一路洒出来的。
洒出来的?
蹙眉想过临出门前杜再思那一喊,余慕娴随即沿着碎瓷朝内堂走。
……
杜再思的内堂比外院好不了多少,一样的满地狼藉。
当着余慕娴正要转身从内堂中退出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熟人”。
杜再思的小童还留在内堂。
“小公子……”见等了一宿终是将余慕娴等来,抱着包袱小童随机跑到余慕娴身前,将一卷书塞到了余慕娴手上,“这是先生要小童给小公子的。先生要小童替他谢谢公子。”
“除了谢,你家先生可还说了其他话?”屈肘将杜再思留给她的书卷稳住,余慕娴在杜再思的内堂寻了一矮凳歇脚。
“我家先生还说了要小公子务必细阅此卷。”小童将杜再思留下的话悉数与余慕娴道完后,转身给余慕娴斟来一杯清茶,“若是小公子无事。小童便就此与小公子别了。”
“嗯……”接过小童斟来的茶,余慕娴低眉看了看手中的书卷,与小童道,“劳烦你去为本公子寻一烛台来。”
……
为余慕娴寻过烛台,小童便背着包袱与余慕娴辞行。
待小童离去,杜再思居处便只余余慕娴一人。
见小童走了,余慕娴便也不急着回她的居处。
盘腿坐在临窗的竹榻上,余慕娴将杜再思留给她的书卷细细翻看。
杜再思留给余慕娴的书卷不厚,待余慕娴将其翻过三遍,才刚刚日上三竿。
抬手倒捶肩部,余慕娴闭目将书卷中所言的琐事回想一遍,发觉已是记下七八分后,抬手将杜再思留给她的书卷伸到烛火中。
烧罢书卷,思忖着单留一撮纸灰太显眼,余慕娴又将杜再思留在内堂的字画烧过几副,凑了一堆。
等过穿堂风吹过,余慕娴凝眸打着散落一地第纸灰。
料无人会想到所烧何物,余慕娴提气吹灭手中的烛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宅院。
余慕娴居处与杜再思居住毗邻。
少了絮儿引路,回到居处,不过十余步。
漫步从杜再思居处转回到她的居处,余慕娴还没来得及踏进院门,便听到院中有婢子喊了声“小公子回来了!”。
想过自己一日未归居处,居处的婢子定然为自己忧心,余慕娴便缓步迈入了居处。
出杜再思院门时,余慕娴惦记着回自己居处安歇。
待她回到自己居处,却发觉想歇息也难。
余慕娴单脚一入门,即被几个婢子迎到了屋内,又是压惊,又是驱邪,折腾到半夜。
待到半夜婢子都乏了,余慕娴才靠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一觉不知睡了多久,余慕娴醒时,天是黑的,头有些昏。
睁眼看了看身上的衣衫,见还是那日的朝服,余慕娴松口气。
侧卧起身,余慕娴低声问守夜的婢子:“几时了?”
发觉守了三夜的小公子终于醒了,婢子连忙唤身边的另一个婢子给余慕娴倒水。
待水被余慕娴饮下,婢子与余慕娴应道:“此时是子时,小公子已是睡了两日。”
“两日?”听婢子道自己睡了两日,余慕娴眉头一蹙。
她竟是睡了两日!
想起临睡前,她刚从楚玉姝处归来,余慕娴道:“劳烦姐姐将这两日的旧事说与慕娴听听。”
被余慕娴问了旧事,婢子眉头一蹙,道:“回小公子,近日无事,唯有的大事,或是只有四皇女偶感风寒。”
闻婢子道楚玉姝感了风寒,余慕娴也顿时会意她为何会睡了两日。
在高处吹了一夜风,如何会不感风寒?
低声要婢子为她将煎好的药端来,余慕娴起身要来一桶热水,自行沐浴。
昏睡了几日,她需换一身衣裳。
待沐浴罢,更过衣衫,余慕娴捡起扔在地上的朝服,心思百转。
楚玉姝认下过玉板与朝服时一套,也认下过玉板时信物……
想过她此时的身份,余慕娴确定如此信物落在她手上极为不妥。
低声命婢子将换下的衣物送还到楚玉姝居处,余慕娴便预备着喝药。
知晓眼前的小公子是休府的贵人,大意不得,侍奉余慕娴的婢子在药汤端来之后,立即与余慕娴张罗了一桌膳食。
抬手饮尽端来的汤药,再随意吃上些膳食,余慕娴揽着棉被就势又沉沉的睡去。
待她再次醒来时,天隐隐约约亮了。
低声唤婢子扶她起身,余慕娴被满屋的烛火晃得瞧不清人。
“这是怎么了?”揉揉眼睛,余慕娴被榻前的蜡烛弄得一愣,“这是在干什么?”
“啊……”见余慕娴醒了,守在余慕娴榻侧的婢子立即唤了一群术士站到余慕娴榻前。
扫过术士们的脸,余慕娴低声问道:“不知诸位是为何而来?”
“这……”察觉到余慕娴的眼神不善,为首的术士道,“回小公子……我们是奉四皇女命,来给小公子驱邪”
“嗯?”闻术士道他是奉楚玉姝之命而来,余慕娴斜目望了望榻边的婢子,见其浑身在抖,随即将视线移到为首的术士身上,“不知本公子的居处有什么?”
“小公子的居处……”术士刻意拉长腔调,“有鬼……”
“鬼?不知何处有鬼?”余慕娴唤婢子扶她起身,在屋内走了几步,“不知诸位如何发现本公子院中有鬼的?”
“因为小公子一连睡了四日,却没有醒……”
听一群术士以她睡了四日为缘由,推出院中有恶鬼,进而惊得院中婢子花容失色,余慕娴心叹神鬼误事。
但此时却不是戳破这些人的时候。
“有劳诸位大师了!”凝眉与眼前的术士一拜,余慕娴低声道,“不知诸位大师以为,本公子该以何种方法驱鬼?”
“贴符!”靠门的术士指了指门楣。
“吃土!”近榻的术士瞧了瞧脚下。
“带串!”握着佛珠的术士推开挡在身前的人,正要与余慕娴细细言说他手中佛珠的妙用,却被为首的术士挡住。
“诸位莫急……我以为,世上诸法皆通……主要看小公子想用什么……”
为首的术士话音一落,余慕娴随即道:“不知诸位大师可愿赐符文于本公子?”
……
闻余慕娴选了符文,屋内的术士随即从余慕娴的居室内退出去,在院中张罗着为余慕娴居处贴符。
待着一干术士贴完退去,余慕娴才发觉天亮。
原来她方才醒时在夜中。
想着那群术士连夜离去后,定会有后人来寻她,余慕娴便要聚在院中看热闹的婢子们备下早膳,边吃便等人。
浅笑着在满是符文的居室里用过早膳,余慕娴等来休府的管家。
休府管家是因瞎子李的卦辞而来。
“小公子,今年您便莫要再出门了……李神算与您算过了,他老人家说,您要是在今年再出门,那定会有血光之灾……”弯腰站在余慕娴身前,休管家将瞎子李解卦的结果说与余慕娴。
“辛苦休管家了!”与休管家道过谢,余慕娴起身将休管家送到院门口。
“小公子行到此处便是了!”脚一踏出余慕娴居处,休管家随即止住余慕娴的步子,“李神算之言,小公子定要牢记!”
“多谢休管家叮嘱。”挥手要婢子将院门合上,余慕娴便在居处闲居了月余。
闲居时,余慕娴记起她闭门不出的缘由是瞎子李,不禁又将休高运其人想过数次。
记起羊舌国本就是侍奉鬼神之地,余慕娴叹言,若是休高运能借着羊舌不苦的东风,那他信鬼神,许算不上什么大毛病。
想罢休高运,余慕娴又想了想楚玉姝。
念着婢子说四皇女风寒已痊愈,余慕娴便觉心稍安。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
待着过年时,休高运与她送了几担银钱,余慕娴心笑,休高运该是从羊舌不苦那处尝到甜头。
匆匆收下楚玉姝送来的第三批芹菜,余慕娴舒舒心心的闲居到了乾平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