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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大武两人提着行李上楼,老板朝嗑瓜子看电视的媳妇招手耳语:“你觉不觉得这两人很可疑?我明明和他们说我们店还有很多双标间空着,三楼也不是没有,他们偏要个大床房。你说两个大男人,睡一间大床房干什么……”
他媳妇翻了个白眼,继续磕她的瓜子,间隙说:“人家爱睡不睡,和你什么搭界!你管那么宽干啥!收好你的押金就行了!”
“我那不是觉得可疑嘛!你想啊,这大过年的,两个男人不回家,窝到旅店里,还只要一间大床房……而且你刚听出没有?他们俩都是北方口音,一介北方人大老远地跑我们禾家埠,还是过年……赫!不会是躲什么仇家、或是犯了法在逃警|察吧?”
他媳妇噗嗤笑道:“你警匪片看多了吧!我咋一点都没瞧出他们是坏人?我倒是觉得,这两人没准是一对儿,哎我跟你说啊,这年头男人和男人搞对象的越来越多,说不定是遭家里反对,跑出来散心的……没错!肯定是这样!”
旅馆老板无语地看着媳妇两眼冒金光地在那儿大侃特侃俩男的搞对象如何如何浪漫、如何如何悲情、如何如何惊天地泣鬼神……狠狠抽了一下嘴,咕哝道:“你才文艺小说看多了,满脑子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大武和冯铭刷开房间后,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确保没有摄像头、监控什么的,这才一一往外掏家伙——先是高倍望远镜,架上窗口,瞄准锦绣名苑的正大门;再是改装过的手提电脑,把望远镜扫到的图像接入电脑。
然后一个人坐电脑前,双臂抱胸进入上工模式——警惕锦绣名苑大门口进进出出的可疑人士。
另一个拨电话叫外卖。
然而,照着网上搜到的外卖店打了一圈电话,都没人接,个别店铺设了语音服务,大意是腊月廿五至正月初十期间暂停营业。到底是偏远小城。一到年关,都关门打烊、回家过年了。不像大都市,年三十都有很多人在外头订位子吃饭。
冯铭只好裹上外套下楼问旅馆老板供不供应三餐。
旅馆老板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媳妇热络地起身。掸着身上的瓜子壳说:“供应供应!你想吃啥?我给你做去!对了。你们是两个人吧?要不我给你们整个三菜一汤再来一品锅的米饭咋样?”
冯铭没做他想,只道老板娘是为寻到了个外快生意而高兴,淡笑着朝她点了一下头,说:“那就劳烦老板娘了,做好麻烦送到房间。付现金还是记到房费上,随你们决定。”
说完,转身上楼。上到二、三楼的拐角时,耳尖地听到老板娘在对老板说:“看吧看吧,我没说错吧,肯定是一对儿!要是坏人还敢下楼问吃的?肯定躲楼上不下来了。而且坏人有这么礼貌吗?看到他朝我点头没有?简直帅呆了!……”
旅馆老板:“……口水擦一擦!都滴地板上了。”
老板娘“嘶溜”抹了下嘴角,发现上当了,“混蛋!骗我呢!不理你了,我做饭去!”
旅馆老板粗声粗气地喊:“顺便给我来个蛋炒饭!媳妇看上别个男人了,我要把他们俩那蛋爆炒吃掉!”
老板娘一阵咯咯咯地笑。
冯铭下意识地捂住裤裆:“……”这什么夫妻!什么旅店啊!心好塞!
……
禾薇一家此时也已来到锦绣名苑的新房子。
虽说和禾大伯家同一栋楼。但不是同一个单元,所以没在楼下碰到老大家的人,禾母就让几个孩子去隔壁老大家报个到,免得二老心里不舒坦,自己俩口子先把行李搬上家去。
禾曦冬朝妹妹和圆圆挥挥手:“去吧去吧,我留下帮爸妈,你俩带着珍珠溜达会儿。这小东西拘久了,到家别把落地窗帘撕烂了才好。这里可没报纸给它磨爪子。”
虽说是玩笑话,可也不是没道理。猫咪还好,这狗要是狭窄空间关久了。指定捣乱。
于是,禾薇接过她娘递来的给二老的年礼,领着圆圆,去大伯家窜门了。
珍珠小盆友一下车就欢快地直摇尾巴。此刻见禾薇两人迈开步子,不消他们提醒,赶紧屁颠屁颠跟上。
禾大伯娘拿着藤拍在院子里掸被子,嘴里叨叨絮絮地念着闺女的不省心。学校放假老久了,还不见她回家,打她手机去催。说是和同学结伴玩去了,年三十之前肯定赶回来。
害她这个做娘的连天被公婆怨,说是连个闺女都管不住,哪有大过年不回家到处跑的。跑去玩也就算了,还动不动往家打电话要钱,“……不到一个月五千又花没了,还是单光吃吃喝喝,老娘都没这么大手大脚……死丫头臭丫头!等回来看我不拿鸡毛掸拍死你!……”
越骂越起劲,门铃响了。反正公婆都在,她也没打算回屋。可没一会儿听到屋里传来二老高兴的说话声,以及女孩子清脆悦耳的笑音,还道是女儿回来了。哪还记得刚刚发狠的咒骂,藤拍往被子上一丢,箭步往屋里冲。
“美美……”
扬声开了个头,才看清进门的哪是自家女儿,而是老三家的闺女以及一个相貌很俊的少年,上扬的嘴角立马耷拉下来,欢喜之色敛去大半,皮笑肉不笑地招呼道:“哟,原来是薇薇来了啊,你们家今年回来得倒是挺早。”
“大伯娘。”禾薇微笑着唤了她一声,把提来的礼盒、纸袋递给二老,说:“爷奶,这是我妈备的节礼,让我先拿过来。衣服大小您二老先试试,要不合适,妈说开年可以拿去换。”
“好好好,你妈有心了。”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对新衣裳还是很喜欢的,笑不拢嘴地捧到手上,就差扑去房间试穿了。
倒是老爷子,打量着禾薇身边笑容得体的少年问:“薇薇,这孩子……”
“哦,这是圆圆。大名贺许诺,我干妈家的弟弟,今年跟我们来禾家埠过年。”禾薇拉过圆圆介绍。
圆圆笑眯眯地喊了一圈的“爷奶、大伯娘”。
禾薇的干妈是谁,老禾家上上下下都心里门清着呢。上回老太太住院。要不是得亏人家,开刀的事哪那么顺当。
所以一听是孙囡干妈的孩子,二老对圆圆的态度比先前还要热络,救命恩人的儿子啊,可不得好生招待。
尤其是老太太。要说先前的热情,十分里有六七分是奔着小孙囡提来的年节份上,那么这会儿就是实打实地热情洋溢了,把老伴赶去厨房下溏心鸡蛋,自己踮着小脚回房捧出宝贝多年的藤编大食盒,一样一样地往外掏吃的。
“来来来,想吃什么自己挑。喏,这是牛肉干,前几天薇薇她二叔、二婶载我去逛交流会,看到很多人买。我也凑热闹买了两斤,还有这糖麻花,也是交流会上买的……这是芝麻口口香,炒熟的黑芝麻做的,我大孙子买来孝敬我们俩老,我尝着味道不错,特地留了几包给你们几个小的吃……这些糖果是别人家办喜事分来,我舍不得吃藏起来的,你们小孩子不是顶喜欢吃介个吗?赶紧拿去吃……介个麻辣豆干听说我们禾家埠做的最好吃,嚼起来很带劲。可惜我们俩老牙口不怎么好,你吃吃看,好吃的话开年回去捎点回家,给你爹妈也尝尝……还有介个……”
看老太太献宝似地捧着她那宝贝食盒往圆圆怀里塞好吃的。当然,是老太太认为好吃的,禾薇不觉想笑。禾大伯娘却暗地里撇着嘴满心酸涩。
这一盒的吃食,撑足了也就百来块钱,可往年那都是她家美美的福利,今年却便宜了外人家的小子。还有老爷子。平时啥时候见他下厨了?今儿个却亲自去煮什么溏心鸡蛋,那鸡蛋还是自己掏钱买的呢,煮之前问没问过我这个女主人啊真是的!心里禁不住喊:美美啊,赶紧回家吧!再不回来,你爷奶心里要没你这个孙囡了……
别说,禾美美还真的被她娘无声的呼唤给唤回来了。
就在禾薇和圆圆吃完老爷子亲自下厨煮的溏心蛋、逗着怀里的小狗陪二老说话顺便等爹妈和兄长下来时,禾美美一身狼狈地哭进来:“妈——爷奶——我不活了!呜呜呜……”
众人惊得都不知道怎么个反应。
啥情况?不是说和同学结伴去旅游了吗?咋成这样了?——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尤其是脸上手上,布满黄黄、黑黑的脏污。
要不是她一路哭喊着进来,哪个认得出她就是禾老大家爱时尚又爱打扮的禾美美啊。
禾大伯娘第一个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扑过去:“美美!美美你这是咋地了?咋搞成这样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告诉妈!妈给你讨公道去!”
二老也相继回过神,焦急地说道:“问这些干什么!先问问她身上有伤没有,还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对对对!”禾大伯娘搂过女儿,扶她在沙发上坐下。虽然心疼干干净净的沙发罩被女儿这一坐立马脏了,可到底是宝贝了十八年的女儿,和哭成一团的女儿相比,这点心疼也就微不足道了。
禾美美见禾薇和个不认识的英俊少年在,哪好意思讲自己的遭遇,不睬禾大伯娘一连串的问题,扑倒在沙发上只一个劲地哭。
禾大伯娘被她哭得心烦意乱,不由得上火了:“你倒是说啊,到底咋回事?到底是摔了还是被人欺负了?不说妈咋知道?还有你的包呢?行李呢?咋光人回来的?该不会是被人抢了吧?我说吧,临近年关外头乱兮兮的,旅什么游嘛,这下好了,东西没了,人呢?人没事吧?快给妈妈说说……”
“你让他们走!让他们先走!不然我不说!”禾美美声嘶力竭地指着禾薇两人吼道。
不等二老开口,禾薇很利落地带着圆圆、抱着珍珠起身告辞、回自己家去了。
禾父禾母以及禾曦冬,提着给老大家的拜年礼坐电梯下来,在单元门口撞上禾薇两人,不禁纳闷地问:“咋回来了?你爷奶不在?”
禾薇就把禾美美的状况和家人说了。
禾母咂舌道:“八成是遇到事儿了。既然不乐意我们去,那先回家吃饭。下午我和你们爸去趟农贸市场,把过年缺的东西办齐了,谁知道明后天还开不开。卫生就等回来搞了,反正上趟才大扫除过,不怎么脏,抹个地、掸个灰花不了多少工夫。还是先去把东西买齐了,不然我心里不安……圆圆不是说要买炮仗吗?冬子你领他出去转转,薇薇想去也去,但别逗留得太晚,不管买没买到,日头落山前就回来。这边可不像文欣苑,附近住户少,晚了要是碰上什么流里流气的人可就麻烦了。”
“知道了。”禾曦冬和圆圆齐声应道。
禾薇却说:“妈我不出门,我对炮仗那些不感兴趣,我还是留家守门吧,省得你们带钥匙。”
她要用清洁机搞卫生呢。正愁家里有人施展不开,这下都出去了,她也好放心地使了。
“那行,你留家里,万一你二伯他们来了,也好有个人招待。”禾母不作他想,爽快地应道。
饭后,禾薇一家兵分三路,各自忙开了。
禾父禾母出发前,去老大家敲了敲门。
大妯娌的脸色不怎么好,禾母猜和侄女的事有关,而且八成是侄女理亏,要不然依大妯娌的性子,早嚷嚷开了。于是俩口子站门口没进去,把手里的年礼递给大妯娌,客套地寒暄了几句后,问二老要不要一块儿去农贸市场,不想去的话有啥要带的没有。
二老还真有东西要他们带,“往年的春联都是让村长或是村东头的老阿公帮忙写的,如今几家离得远,老二一家又还没上来,你们既然去农贸市场,看看有没有春联卖,有的话带一副回来。这过年哪有不贴春联、福字的……”
话里行间隐隐有埋怨大儿媳对这些事不上心的意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