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百年之后

五行属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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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年之后,因圣耀国新君昏聩,王位几次易主,最终,被临国两王举兵造反,蚕食殆尽。

    成元一七七年,正是天下动荡不安之际,朝中歼佞当道,百姓一片怨怼之声。

    广阔无边的草原之上,天高云阔,低头可见皆是一片翠色。

    陆蓝宣一袭束身白衣,骑在汗血宝马上,在草地上自由驰骋。

    陆万灵远远看着女儿,一脸的欣赏。

    师傅成易之亦是如此,看着陆蓝宣欣慰的道,“宣儿虽身为女子,却志在江湖,这驯马之术练习的如此之好,真是孺子可教也!”

    “成兄就不要再称赞她了,宣儿自拜了你这个师傅之后,性子越发野了,若再听到你如此夸赞,便更无法无天去了……”陆万灵一脸的为难,又稍稍带些担忧。

    交情之深,成易之自是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不禁宽慰他道,“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嫂夫人也在京中多年,应该不会出乱子的。”

    “宣儿的性子像你,比起女工女红更喜欢驰骋沙场坦荡仕途,将来若能以一己之身报效国家,也未尝不可。”

    成易之这话,一方面是为了开解陆万灵,一方面则是为了得意门生陆蓝宣求个特赦……

    相处时间虽不算常,但他非常了解自己这个“女弟子”的脾气秉性。

    陆蓝宣喜欢练武读书,远胜于绣花女德,且非常有学武的天份,如此奇女子,若只养在深阁,倒也可惜,却是埋没……

    “我何尝不想那件事能够过去……”陆万灵叹口气,无奈道,“可是,我这两天总有不好的预感,也不知是我想多了,还是……”

    他这厢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马啸之声。

    成、陆二人寻声望去,却是被远处景像吓了一跳。

    只见陆蓝宣不知何时已经从马上摔落,而在她身边,还有一位身着太监服的男子,在大呼小叫着。

    陆万灵一眼就认出那是宫里的邓公公,忙迎上去,甚至顾不得女儿的伤,且先和邓公公搭话。

    “邓公公远道而来,微臣接应不周,真是抱歉了……”

    成易之虽然不认识宫中的人,但看陆万灵的表现,也猜出几分内情。

    将邓公公的事放在一边,他先扶受伤的陆蓝宣起来。

    “没事吧?不是一直骑的挺好吗?怎么会从马上摔下来?”成易之关切的问道,不忘上下检查陆蓝宣的伤势。

    陆蓝宣小腿痛得厉害,一边嘶气,一边道,“本来都很好,可是那个太监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马儿可能是受到惊吓,直朝他就飞奔了过去,我只好拼命拉紧缰绳,马儿被勒得发了性,一下子就把我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陆蓝宣一脸的无辜,嗔怪的看一眼邓公公。

    她自出生起一直养在宫外,不懂什么礼数,自然也不知道眼前的邓公公是何许人也。

    只是一点,见到父亲近乎谄媚的讨好微笑,心中难免不愤,加上他又是令自己受伤的罪魁祸首,看他的眼神不太友好倒也正常。

    邓公公久经官场,哪会不懂她的心思,哼了一声便道,“哟呵!好一个利嘴的姑娘,如此一说,还当是咱家的错了?”

    “自然是你的错!”陆蓝宣嘴快道,“要没你出现,我也不会从马上摔下来!”

    “住嘴!”陆万灵厉声喝止陆蓝宣,凶着脸瞪着她,怒道,“邓公公初来乍到,就被你惊吓,你不快些认错求公公原谅,倒学会顶嘴!还不快给邓公公道歉!”

    陆蓝宣自记事起,父亲的形象一直是刚正不阿,胸怀坦荡,是她见过全天下最有男子气魄的人儿。

    这是第一次,父亲低三下四对着别人,训斥明明就没做错的自己。

    失望透顶,陆蓝宣心中不愤,顶嘴道,“若不是我紧勒缰绳,邓公公怕是早就横尸当场了!不过是马儿跑得快了些,这也能受到惊吓?这么脆弱的男人宣儿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莫不是邓公公是纸糊的?”

    “大胆!”邓公公厉声喝道,“咱家自服侍太后以来,连皇上都对咱家礼敬三分,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跟咱家说话!”

    “陆将军!”邓公公看向陆万灵,语气不善道,“您还真是养了个‘心直口快’的好女儿,可惜这份‘坦诚’在宫中,怕是连一日都活不过!”

    “正好,太后此次命咱家召你回宫,也顺便带上你这如花似玉的女儿吧!”

    陆万灵一听邓公公这话就急了,忙道,“万万不可,邓公公大人不计小人过,此次之事是小女失德,臣一定会好好管教,还望邓公公见谅!”

    “什么开玩笑!太后的旨意,也是能当玩笑说出来的?”邓公公冷笑一声,“若不是为了太后这道懿旨,我怎会千里迢迢来到你这穷山恶水之地?”

    “什么穷山恶水,你这太监说话也太难听了吧!”陆蓝宣看不过去,插嘴道,“若不是有我爹爹忠军职守,驰骋沙场,哪换来你这阴阳怪气的公公在宫里享福,战事一起,若没我爹爹身先士卒,你哪有命在这儿颐指气使!”

    陆蓝宣这话说的十分噎人,因为有理有据,又让邓公公无处反驳,不禁气得老脸通红。

    陆万灵怒声喝止陆蓝宣,“再敢胡言乱语,我便打发你到沙漠关禁闭!”

    “成兄……”陆万灵对成易之道,“我与邓公公有事商议,麻烦你照看小女一下……”

    “没什么麻烦的,你尽管去忙,宣儿就交给我了……”成易之应下,强拉愤愤不平的陆蓝宣离开了。

    ……

    行军落脚点,营帐之中。

    陆蓝宣一脸沮丧的坐在热垫之上,将头一扭,沉默不言。

    “小宣儿?”成易之凑过去,笑着逗她,“怎么,还在生邓公公的气?”

    “为了个不男不女的太监,才不值得我生气!”

    陆蓝宣哼了一声,不愤道,“我只是气父亲,为什么要那种样子,任那个邓公公是什么来头,爹爹为国建功之多,问心无愧,又向来洁身自好,何必讨好于他!”

    嫉恶如仇,清高自持——这是陆蓝宣的优点,亦是她的缺点。

    成易之叹口气,也正经起来,“宣儿,你可知一入宫门深似海的道理,你父亲到底是朝中重臣,不比师傅这等闲云野鹤,有些事情,即便是再不想,也得被迫去做!”

    “可是,爹爹若想升官,可凭功升迁,亦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根本不用怕那些个比他权高位重之人啊!”陆蓝宣眨眨眼睛,一脸天真,甚是不解。

    此时在她心中,还不明白什么叫官场黑暗,人性本恶,多年后,再回想当时的自己,陆蓝宣只恨自己当初无能,无力,无知!

    “你爹爹的为人你既然清楚,就不该生气,他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们全家人的幸福和安定着想,你若这么去想,便什么都能忍下,也都能理解了!”成易之郑重的说道。

    其实还可以有更深一步的解释,但他不想陆蓝宣过早接触和了解这些黑暗。

    ……

    晚上,天空繁星似锦,月亮高悬,草原之夜,虽至凌晨,却也亮如白昼一般。

    陆万灵与成易之席地而坐,把酒相谈。

    微醉的陆万灵双颊染红,却难掩愁苦之色。

    “没想到,纵使我千怕万怕,这一天还是来了……”他低低叹息着,似认命一般的说道,“倒也算了,这些年夫妻分离,心惊胆战,我早已过够了这种日子,若不是为了宣儿……”

    长叹一声,他无奈苦笑,“现在也好,一起回到京城,若是能死在一起,葬在一处,也不枉夫妻一场……”

    “陆兄这说的是什么话,宣儿还小,她还需要你……”成易之道。

    “圣命难违,即便是需要,即便是不舍,也只能快刀斩乱麻了……”陆万灵长出口气,叹道,“我这次进京怕是凶多吉少,宣儿虽已成年,但她那烈火的性子,向来不懂变通,以后没我在身边提点帮扶,怕是……”

    “陆兄放心,有我在,必不会让宣儿受丁点委屈!”成易之接过话头,郑重道,“宫中之事,我所知甚少,陆兄之事,也了解不深,易之帮不上忙,但若论及宣儿,我必要说一句真心话,虽然相处甚短,但宣儿的性子我十分喜欢,陆兄若不嫌弃,便把她托付给我,易之用性命担保,必会保全陆家血脉!”

    成易之一番慷慨陈词,正是陆万灵期望听到的。

    他之所以没有主动开口,便是怕成易之碍于兄弟情面,不好推托,只能违心应下。

    但陆蓝宣的身上背负的重担和危机,是要有足够决心和勇气的人,才能将保护周全的。

    “如此一来,万灵谢过成兄,大恩大德,来世再报……”陆万灵拱手而至,殷切至极。

    成易之深感责任重大,认真保证道,“放心,我一定会护得宣儿周全!”

    秋风似刀,狠狠刮在面庞上,无情的扫落凄缠的树叶。

    尘土飞扬的集市上,被一众百姓围堵的水泄不通。

    囚车穿过街道,穿过人群,行驶在去往法场的路上。

    陆蓝宣就在人群之中,远远望着囚车上的父母,被人群挤得东倒西倒,整个人如断了线的木偶,傻了,也愣了……

    明明前些日子还和父亲在边关赛马驰骋,欢乐非常,只因那个邓公公的到来,一夜间,天翻地覆……

    父亲因为一点小事罚自己禁足,然后跟着那位公公进了京城,将她留在边关,还命师傅成易之看管。

    禁足多日后,陆蓝宣好说歹说,才说动成易之放她出来,二人一起到京中寻找陆万灵。

    却是一进京城,就见到眼前这一幕。

    至此,她终于明了,为什么师傅来京之前,千叮万嘱,无论发生什么、看到什么,都不准轻举妄动。

    原来,是早有预料,又或者,他已经知道父亲遭此横祸。

    然而,陆蓝宣的烈火性子,又岂是他一句叮嘱就能够压抑的?

    看着囚车上瘦到不成人样的父亲,和被折磨到手脚俱残母亲,陆蓝宣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愤,推开前面的人群,就要凑上前去……

    成易之眼疾手快,先一步抓住她肩膀。

    他常年习武的手力劲道非常,轻松桎梏住陆蓝宣,让她不能再近前一步。

    “放开我!”陆蓝宣恨声道,目光死死盯着囚车前后压送父母的官员和侍卫,真恨不得下一秒就冲上前去,将他们碎尸万段!

    见成易之仍旧没有放手的意思,陆蓝宣做出最后警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念师傅往日之情,不想与师傅动手,但若师傅不放我走,就别怪宣儿得罪了!”

    “好个孽徒!你可记得来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偏得到京中不到半日,就全然浑望了?”

    成易之语气加重,道,“你只知一味鲁莽向前,却不顾后路,为何不肯动脑想想,就算此刻你冲上去,又能如何?守卫如此之多,你前脚将陆兄救出,怕是走不到百米,就要被人抓回去,到头来,不过是白白送命罢了!”

    “白白送命好过眼睁睁看着父母惨死,宣儿宁死不做这等不孝之人!”陆蓝宣咬牙切齿的说道,目光灼灼,简直要把人烧伤。

    成易之知道她此刻定是五内俱焚,心如刀绞,不免于心不忍起来,语气也放轻了些。

    “宣儿,师傅知你难受,但你可知,今日之事,你父亲临行前便有预料,他将你托付于我,我便有护你安全的责任……”

    成易之顿了顿,垂眸痛声道,“陆兄他……本不许我将你带来,我念你一片孝心,才自作主张,带你来见父亲最后一面,你若此时冲上前去,不光是浪费了师傅的一番苦心,更白费了陆兄宁死都要护你周全的觉悟,那才是真正的不孝!”

    他一番话,说得陆蓝宣动情又心伤,遥想父亲从前对自己的宠爱呵护,不禁泪如雨下……

    她何尝不知即便冲上前去也只能白白送死,但她生性倔强,宁死不屈,宁可和父母一起去了,也不愿苟且偷生,独活于世。

    然而,成易之一番话,却戳到她痛处。

    陆家三代单传,传到陆蓝宣这一代,只剩她一棵独苗,若她也不顾一切的去了,那陆家的仇该谁来报?

    打定主意,陆蓝宣定住脚步,对成易之道,“师傅,宣儿的命是您和父亲一起救下来的,必不会枉活了这一生,您且告诉是谁将父亲陷害至此,宣儿将来一定会让这人不得好死!”

    “这……”成易之略微有些犹豫,看着她仇恨的目光,踌躇道,“陆兄临行前告诉过我,不准告知你内情,你只管无忧过了下半生,便是他此生最大的欣慰!若我此时告知于你,岂非对陆兄食言……”

    “我……”陆蓝宣还想继续争取,却听得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其中一个说道,“这陆将军忠军君爱国,清正廉洁,怎么会沦落至此,当真是稀奇……”

    “这便是你孤陋寡闻了……”另一人道,“忠诚不懂变通的忠臣,哪有花言巧语的歼臣受皇上喜爱,这忠臣挡了歼臣的路,歼臣自然就要斩草除根喽……”

    “你说的歼臣难道是……”那人脸色骤变道。

    另一个哼了一声,语气似有些嘲弄,“这京城谁不知道,陷害陆将军之人便是左丞相左俊忠大人,你可别说你没听过!”

    “听过倒是听过……只是这传言向来不可信,记得曾有言说,他二人是旧居故友,一同入朝为官,曾经感情甚好啊!”

    “那只是曾经,官场上的事啊,瞬息万变,官场上的人啊,人心黑暗,说翻脸就翻脸喽……”那人说完后,叹了口气,感叹世事无常。

    这些通通被陆蓝宣听在耳里,一字不漏!她只觉得心脏纠紧,恨得全身发抖。

    左俊忠……

    左俊忠……

    这个名字就这样,深深刻在脑海中,令陆蓝宣终生不忘。

    法场之上,陆氏夫妇二人被压在断头台上,刽子手高举断头刀,手起刀落间,鲜血四溅……

    陆蓝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一幕,任眼泪横泪,心中恨意滔天!

    她要看,纵然心痛如刀绞,也要记住这一幕——

    父母是如此残死,仇人是如何可憎,以便来日,心狠手毒的复仇之时,绝不留情!

    十年后。

    春风拂柳,微风拂面……

    在边关一处宁静的村庄中,到处皆是一幅安静详和的景色。

    陆蓝宣早早起床,收拾妥当,准备去山上给成易之烧纸钱。

    今天是成易之去世三周年的周年礼,也是她孤身一人满三年的日子。

    提着纸钱还未走出门去,就迎面与进门的邱实撞了个正着。

    邱实是陆蓝宣所在这家宅子的公子,人长的一般,个头也一般,但因为父亲有些积蓄,在这村中捐了个保长当,他也就子凭父贵,成了村中公子哥一般的人物。

    陆蓝宣和成易之被仇家追杀,走投无路之际,逃到这村中,隐姓埋名过起了太平日子。

    她女扮男装,易名蓝宣。

    成易之书生打扮,成了教书先生,为蓝宣和邱实一同授课。

    一来二去,上学下学都在一起,实诚人儿邱实也和蓝宣成了“好兄弟”。

    “蓝兄,这么早出门,可是要去给成师傅烧三周年?”邱实一如既往的亲切知礼,亲切的对蓝宣道,“我也该与你同去才是……”

    “邱兄不是要去见顾家小姐吗?怎么可以失约!”蓝宣疑惑,而后笑道,“周年我一人去烧点纸钱就好,师傅生性喜静,人去多了,怕是他老人家在九泉下也被吵到呢!邱兄放心去相亲就好,早日相中个嫂子回来,也好让保长大人放心……”

    邱实被陆蓝宣的话弄了个半红脸,又羞又气道,“媒妁之约乃父母之命,蓝兄莫要拿此取笑邱某!”

    “何来取笑之意,邱兄年岁正当,也到了该娶亲的时候。”蓝宣真心说道。

    她这话一说,倒提醒了邱实。

    他道,“东扯西扯倒是忘了,我来找蓝兄,正是为了今年的会试,你我都到了可以应试的年纪,父亲的意思是为你我一同报名,若来日高中,也好一同报效国家……”

    陆蓝宣点点头,道,“我正有此意,本想找保长大人商量,不想他先一步替蓝某着想,真是多谢……”

    “哪里的话,好男儿志在四方,将来建功立业,大展宏图,方不辜负此生!”邱实沉声道,说起志向之类的事,他如往常一般认真。

    陆蓝宣一边道谢,一边在心中腹诽。

    建功立业大展宏图这些都不是她的期望,她参加这会试,只为能顺利入宫,找出仇人,杀之后快!

    当然,这些是不能和别人说的。

    自成易之死后,陆蓝宣敛去风芒,韬光养晦,一直等待的,便是这一日。

    从坟山上下来,陆蓝宣到山脚下的茶铺稍坐了一坐。

    这茶铺的掌柜喜好诗书,和成易之交好,自成易之死后,陆蓝宣常替师傅来看他。

    两人一边攀谈村中之事,一边品着春茶。

    不知不觉中,太阳就快下山。

    陆蓝宣正打算拜别喜掌柜回邱宅,却见从坟山之上匆匆跑下一人,快速奔向这茶铺。

    那人越跑越近,陆蓝宣也越渐看清来人容貌。

    看身形是个男人无疑,他一身白衣被鲜血和尘土染得看不出原色,脚被干枯的血迹盖住一半,根本看不到脸,脚步虚飘好似饿了几日未曾进食,一手捂着腰腹之处,一边回头张望,好生狼狈。

    陆蓝宣眼毒,很容易看出那男人似在被人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