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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晚饭做了一道蒜瓣鱼、一道红酒醉小排、一道干锅鸡、一道耙猪蹄、一道冬瓜羊肉汤，外带一道农家大凉菜。
吃了好几个月盒饭加西餐的陆衡抱着碗筷不撒手，光是米饭就添了三回，陆妈妈陆爸爸坐在餐桌对面，就是给儿子夹菜。时不时的嘱咐道：“慢点吃，喝口汤。”
刚刚从外面回来的陆持看着自家小弟狼吞虎咽的模样，笑着问道：“怎么样，外面的菜没有家里的好吃吧？”
“那是当然。在外面我都吃不饱饭。”陆衡看着今天晚上早早就回家的陆持，好奇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放学了？我听他们说，高三不是得上晚自习上到十点半吗？”
陆家众人相视一笑，陆妈妈忍不住说道：“傻孩子，还高三呢，你哥高考都完事儿了。”
“啊？”陆衡吓了一大跳，转念一想，今天都六月十二号了，可不是高考都完事儿了吗。
“哥，对不起呀，我都没注意到。”陆衡一脸愧疚的看着大哥，他要是记得，怎么也该飞回来，陪他个去考场，然后在外面等着的。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陆持一眼就看出自家小弟的心思，笑眯眯说道：“别说你了，连爸妈我也没让他们去。大热天的，遭那个罪干嘛。”
比起这个，陆持倒是更加关心另外一件事：“你的病怎么样了？”
一句话落，原本还想粉饰太平故作不在意的陆爸爸陆妈妈立刻看了过来。
陆衡心下微微一暖，笑着说道：“没什么，就是拍戏的时候入戏太深，已经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陆妈妈连忙说道：“其实这个也正常。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村东头住着一位唱戏的老李头，他就是入戏太深，总觉得自己是大英雄。所以他平时为人处世，都特别敞亮，特别仗义。人家唱了一辈子戏，也没什么。所以小衡呀，你可千万别有什么压力。爸妈都懂。这个抑郁症呀，就是得放宽心。你有什么事情，想不通的话就跟爸妈还有你大哥商量，别钻牛角尖，我听医生说，这种病就怕胡思乱想，只要想开了就没事儿了。”
2001年，老百姓对于抑郁症等心理疾病的认识还不深刻，有些人就会觉得这是神经病。陆爸爸陆妈妈虽然也不太懂得啥叫抑郁症，但是他们经常看报纸，上面说很多演员都会得这种病，又跑到国内的医院跟医生咨询打听，好歹也能听出个囫囵个儿。
他们都是粗人，专业性的细节肯定听不懂，但是他们就懂了一条，这病得多运动，多想开心的事儿，多跟人交流，亲人朋友啥的多夸夸多包容点就好了。
陆爸爸和陆妈妈相视一眼，陆爸爸清了清嗓子，特别郑重其事的说道：“儿子呀，爸妈有个事儿，得跟你商量一下。”
陆衡原本还想问问他大哥考得怎么样，听到爸妈的话，心里边就跟搁熨斗烫过似的，特别平整，热乎乎的。
他吸了吸鼻子，红着眼圈儿问道：“啥事儿？”
陆持就在旁边打趣了一句“哟，我这弟弟怎么还掉金豆豆了。照这么发展下去，可不就成林妹妹了。”
“你这孩子，有这么说自己弟弟的吗？”陆爸爸一巴掌打在陆持的后脑勺，又跟陆衡说道：“我跟你妈来燕京这小半年儿，就觉得吧，这里太大了，人也多，来打工的也多，挣钱吧，也比搁咱们老家容易。所以这旮沓人，拿钱都不当钱似的。别的就不说了，就说咱们小区外边，一溜都开的饭店。做的东西说实话也不咋好吃，价儿死贵死贵的。那人还横横的往里进……”
“所以我跟你妈商量了一下，我们也想在外面买个房子，咱们也开个饭店怎么样？”
买房？开饭店？
陆衡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这是好事儿呀。”
尤其是这个年头，房价还不像后世涨的那么厉害。最重要的是燕京城还没开始推行必须缴满五年社保才允许买房的规定。
陆衡越想越觉得这个提议靠谱，连忙说道：“正好我拍的这两部戏片酬都到手了。还有《唱响未来》这个节目，公司也给了我百分之一的分成。我明天早上就回公司一趟，问问这钱什么时候能下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陆爸爸笑眯眯，把自己的盘算不紧不慢的说出来：“……现在你们三个都在燕京读书，咱们家的物流公司也挪到这边来了。以后肯定就要在这四九城扎根儿。所以这房子必须要有。而且吧，我总觉得外地来燕京打工的人也会越来越多——比方说这半年吧，我跟你妈去菜市场买菜，见到的外地人就明显比头半年多。人一多，那总得有住的地方吧？不管是租还是买，地方不够就得建。可是现在这原材料是一年比一年贵，尤其是这天子脚下，皇气儿足东西也贵，什么钢筋、水泥、沙子……比咱们老家贵了能有四五倍的价钱，人家盖房子的也不能做赔本买卖，到时候房价备不住也得涨。所以咱们早点买，兴许能少花点钱。”
陆爸爸这一番话说的陆衡连连点头。他是重生回来的人，特别知道过几年的房价涨的，那叫一个速度，别说是拍马，坐火箭都赶不上。再加上一帮圈地炒房的人闹腾，好的地界儿恨不得都十多万二十多万一平。
陆衡那会儿成名早，但是因为星娱乐的新人合约签的比较苛刻，所以攒钱的速度并不快。等他开始有钱买房的时候，正好赶上国家开始宏观调控。那房价是刹不住车的往上涨，涨的都让人心惊肉跳的。
陆衡想到上辈子买房时的纠结痛苦，连连点头道：“爸这主意特别好，我举双手赞成。”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陆爸爸笑眯眯的接口，看了一眼陆持和陆苗，沉吟一下，继续说道：“我跟你妈是这么商量的，你现在拍戏能赚钱。我们就用你的片酬和分红给你直接买房子落在你的名下，然后我跟你妈赚的钱，咱们先贷款买一套房子，剩下的都用来周转物流公司开饭店。我跟你妈还年轻，这几年多辛苦点，先给你哥和你妹置办一下婚房。到时候咱们家这套房子就留给你——”
“爸——”
“爸，不用，我能自己赚钱买房。”同时开口的陆衡和陆持相视一笑，陆持开口说道：“我都上大学了，要是连房子都买不起，传出去多让人笑话。再说我不但要给自己买房，还要给您二老买房子，将来还要帮衬二弟和小妹，这是我当大哥应做的。”
“我先回公司问一下能拿回来多少钱。”陆衡也说道：“如果结算下来的钱多，咱们就贷款多买几套房子。我以后还可以多接戏多赚钱，到时候咱们家都用来买房子。”
坐在饭桌旁默默吃饭的陆苗也凑热闹的举手说道：“我也要自己买房子，让爸妈大哥二哥住大房子。”
“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个。赚钱养家是大人的事儿，你们还小，就应该吃好喝好玩好，不要活的这么累。”陆爸爸身为一家之主，大手一挥，特别斩钉截铁的说道：“你赚的钱就留着你零花，家里的开销不用你管。”
陆妈妈也语重心长的说道：“之所以要张罗买房的事儿，也是想让你们知道，我跟你爸还都能干。你们现在还小，不要负担那么重，老大也好，小衡也好，就该考虑你们这个年纪该考虑的事情。尤其是小衡你呀，喜欢拍戏当明星，你就把这个当成业余爱好发展，投入一点也没有关系，可是千万不要给自己施加压力。退一万步讲，你就是不当明星了，那也没什么。人生那么长，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完全没有必要逼着自己往前走。顺其自然就好了。”
说到底，陆爸爸陆妈妈还是被陆衡拍戏得抑郁症的事情吓到了。
他们考虑不了那么多，总是觉得儿子之所以会这么拼，就是因为公司答应了给三个孩子办学籍，再加上家里的环境也不是那么太好。所以陆爸爸陆妈妈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孩子们说清楚，可不能让孩子年纪轻轻的就有那么大压力。
他们可不是那种拿孩子的身体和未来赚钱的黑心父母。
陆衡当然知道陆爸陆妈在想什么，吃饭的动作微微一顿，陆衡放下碗筷，一语不发的搂住陆妈妈，闷闷的说道：“让你们担心了。”
“担心是正常的。”陆妈妈反手搂住陆衡，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养儿一百岁，担忧九十九，当父母的就没有不操心孩子的。别说你们现在还小，就算你们娶妻生子当爸爸妈妈了，我跟你爸该操心还是得操心。”
陆爸爸默默的看了一样相拥抱在一起的母子二人，特别威严的咳嗦两声。
陆妈妈与陆衡相视一笑。陆衡放开妈妈，起身走到陆爸爸身边，也给陆爸爸来了个拥抱。
“这孩子，又不是小姑娘，动不动的就又搂又抱的，都是跟那些外国人学的吧？”陆爸爸一本正经的吐槽着。又说道：“还有啊，你在m国和嘎啦走的那什么红毯秀。我跟你妈也都看到了，那个m国的好看，黑色小西服一穿，老精神了。嘎啦的就太艳了。一个大男人还穿个粉色……我看那些女明星都没你穿的花花。这可不行啊！”
“是戛纳呀爸爸！”陆持笑眯眯的纠正陆爸爸的语病：“不过我倒是觉得咱们家小衡穿那个粉色挺好看的。看上去特别活泼。”
“这外国地名就是古怪，叫啥不好非叫旮旯。”陆爸爸挠了挠头：“那么大个地方怎么就叫旮旯呢？”
“因为那个地方很小的，只有二十平方公里，是个小镇子。所以就叫旮旯。”陆衡顺着陆爸爸的话茬，笑眯眯的解释道。
“那么点呀，那岂不是还没咱们陆家村大呢？”陆妈妈特别惊讶的说道：“那么点儿个地方居然年年都能上电视，还能让那么多明星也跟着去，那他们也挺了不起的。”
“有机会带你们去那边旅游吧。”陆衡笑着说道：“那边有海，风景还不错。”
“顺着燕京往东走，天津卫也有海，还有□□花呢。再不济还能去北戴河，来回就两个小时车程。干嘛非得跑国外去看海，瞎折腾钱——”陆爸爸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腿肚子被陆妈妈轻轻踹了一脚。
“那倒是挺好的。咱们一家人还没一起出去玩过，更别提去国外玩了。”陆妈妈笑眯眯的摸了摸陆衡的头：“到时候就靠老儿子给我们带路了。我跟你爸还有你大哥可不认识外国的路。”
留意到陆妈妈体贴的维护，陆衡笑眯眯说道：“好呀！”
* * * * * *
虽然在饭桌上说过要回公司拿钱，当天晚上，陆衡还是给卫麟煊打了个电话。
“你们想买房子开饭店？”电话另一头，卫麟煊特别感兴趣的问道：“开什么饭店？是大东北乱炖风格的农家乐吗？你们自己家养的小笨鸡炖土豆，还有杀猪菜什么的？”
卫麟煊说着说着就有些流口水：“什么时候开业一定得告诉我，我都馋死了。”
“你要是馋了就来我们家呗。也不用等到饭店开业，我给你做。”陆衡笑眯眯说道。
“你可别激我。我可是会当真的。”
“我也没开玩笑呀！”
就因为陆衡这一句话，第二天一早卫麟煊就杀上门来。他不光是自己来的，还带来了卫爸爸和卫妈妈。
公司大老板和银幕女神的大驾光临险些让陆爸陆妈手足无措。即便是近距离接触，仍旧美艳不可方物的方虞卿笑眯眯的握住陆妈妈的手，两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一直都很想谢谢你。我们家麟煊是个淘气的孩子，在陆家村那几天，得亏你们照顾了。”
“这有啥可谢的，不就是住了几天嘛，那孩子还给我们家干活了。要说起来我们都过意不去。再说了，要真是说谢谢，那也得是我们一家谢谢你们，不但解决了三个孩子的学籍问题，还对我们家小衡那么好。”
“小衡可是个好孩子，我特别喜欢他……”
陆衡把卫麟煊拽进自己的卧室：“你怎么把叔叔和阿姨都带来了？”
“不是你说的嘛，让我今天过来吃饭。你家现在又不止你一个人住，我一个人上门也不好意思，就让我爸我妈陪我来呗。怎么着……”卫麟煊挑了挑眉，故意问道：“你不是抠门到不想添那两副碗筷吧？”
“怎么可能？”陆衡无奈的看着故意歪楼找茬的卫麟煊一眼：“我就是觉得……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下，这也太突然了吧？”
虽然他们全家也起早去早市买菜了。可是……
“突然么？”卫麟煊一脸无辜的看着陆衡，旋即用肩膀撞了撞陆衡的肩膀，贼兮兮的笑道：“也不突然吧。以咱俩的关系，家长见个面而已，你紧张啥呀！”
“你别以为你说东北话我就不揍你！”陆衡忍无可忍，伸手打了卫麟煊一个暴栗：“你好歹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让我们家准备一下吧？”
“有什么可准备的。我看你们家冰箱还有厨房的菜不是挺多的嘛！”
一进门就“不经意间”溜达到厨房看了一圈的卫麟煊特别满意的说道：“那些菜就够啦，很丰盛啦！”
看着卫麟煊馋虫附体的样子，陆衡无力吐槽的翻了个白眼。
外面客厅里，陆妈妈喊道：“小衡呀，你出来拿点水果零食进去给麟煊吃。”
“知道了。”陆衡应了一声，打开房门下楼。卫麟煊笑嘻嘻的尾随在身后。
陆妈妈看到卫展杰和方虞卿的时候很紧张，看到卫麟煊反而放松下来了。毕竟是在他们家呆过好几天的孩子。
“麟煊呐，谢谢你带着小衡去治病。最近过的怎么样？”
“挺好哒。”卫麟煊卖萌卖乖无压力的说道：“最近除了跟在家父身边学习做生意，再就是复习功课。毕竟要期末考试了，学生还是以学习为主。”
但凡是为人父母，就爱听这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话。陆妈妈当然也不例外，她笑眯眯的称赞卫麟煊是个努力用功的好孩子。
卫麟煊摇着大尾巴的露出腼腆的笑容，眼角末梢瞥了陆衡一眼，特腹黑的问道：“陆衡也要期末考试了吧？他今年是初三，虽说在燕大附中可以不用经历中考直接上高中。但是校内也有规定，就是期末考试的成绩必须都达到及格线以上。陆衡为了拍戏治病参加电影节，初三这下半学期也没怎么复习，如果考不好的话，倒是还有一次机会，就是在升高一摸底考试的时候达到及格线标准。不然的话，会被学校劝退，重回初三复读。”
这些详细的规定陆妈妈可不知道。她听的心下一紧，连忙看向陆衡：“小衡呀，你复习的怎么样啊？期末考试有没有问题呀？”
正在喝水的陆衡闷咳两声，放下水杯，笑的特别勉强：“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毕竟他可是拿课内作业和英语磁带治疗失眠的人！考试及格什么的……应该没有问题……吧！
陆衡扭头看了卫麟煊一眼。卫麟煊特别体贴的露出八颗牙的标准笑容：“要不要我帮你补习一下~”
卫麟煊荡漾的波浪线还没浪到翘起的部位，坐在沙发上的陆妈妈就不明所以的笑道：“那怎么好意思呢。麟煊你也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可不能耽误你的复习时间。还好小衡他大哥刚刚高考完，在家呆着也没什么事儿，就让他给小衡复习吧。”
卫麟煊眨了眨眼睛，扭头看了陆衡一眼。
卫展杰笑着问道：“我听麟煊说过，陆持这个孩子的学习成绩特别好。也不知道他报考了什么学校。”
陆爸爸笑着答道：“是a大的工商管理。”
“a大可是咱们华夏最好的大学。a大的工商管理在国内也很有名。”卫展杰笑眯眯的称赞了一句，看了陆持一眼，又问道：“不过陆持的学习成绩这么好，没想过出国留学吗？学习一下全球最先进的管理理念。毕竟燕大附中的学生，在大学期间选择出国留学，也是蛮多的。”
“是吗？”陆爸爸和陆妈妈相视一眼。他们也知道出国留学接受最先进的教育什么的很好。然而在此之前，他们都没想到。一致认为孩子能考上国内重点大学就很不错了。
可是现在想想……家里又不是没条件，陆持的成绩也不是不好，出国留学什么的……别人家的孩子都能去，他们家的孩子怎么就不能去了？
“那出国的话，一年学费得多少？”陆爸爸开口问道。
“算上花销的话，每年应该不到二十万。当然如果能拿到奖学金的话就不一样了。”
一年二十万！
陆爸爸心里盘算了一下，陆家的物流公司光是去年一年就赚了一百多万，今年接到的订单比去年还多，金额还大……
“如果陆持这个孩子有意愿的话，其实每年卫氏集团都会赞助一些品学兼优的孩子到国外去念书。当然我们会签订一个协议，这些孩子毕业之后会留在卫氏集团工作，工作期限是十年。当然工作期间，视能力而定，工资待遇绝对是优厚的。”
没等陆爸爸盘算完，卫展杰又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卫麟煊有点古怪的看了爸爸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
完全没有跟自己提过呀！
而陆爸爸和陆妈妈则陷入了迟疑。两个人面面相觑，陆妈妈开口问道：“这个我们还得问问孩子的意见，他今天去学校填志愿了，估计得中午才能回来。”
“这是当然的。”卫展杰笑着说道：“其实我也就是突然想到了。陆持这个孩子，天资聪敏，学习能力强，心性品格都很好。我是很欣赏他的。所以见才欣喜，还望二位不要觉得我唐突冒犯就好。”
卫麟煊听到这里，越发奇怪的看了眼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