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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簿大人的这一队人马声势浩大威风凛凛从街道走过,向着阿木等人这边走来。距离他们还有数丈时停了下来。
阿木和李大胡子一帮人都不过是粗布葛衣,手中兵器也是五花八门,跟这群鲜衣怒马的“精兵”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可是他们无论看上去多么破烂,多么老土,那种刚刚从血肉厮杀的战场上下来所带的,浓得呛人的血腥肃杀之气,却远远不是这帮“精兵”的虚张声势能够相提并论。
仅仅是在街道中间一站,便似有种无形的威势,阻挡了主簿大队兵马的前进脚步。
王主簿一双眼睛在他们身上转了几圈,落在阿木身上,眼神一亮,急急翻身下马,连跑数步到阿木面前,满脸堆笑道:“上师!上师!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上师年纪轻轻,便大破数十万乱军,当真是英雄了得!这大乾帝国立国数千年来,恐怕上师当属……当属前十,不不,当属第一人哪!章化城能得上师庇护,真是幸甚,幸甚!”虽然不曾真的出城杀敌,可是这位王主簿显然早已掌握了城外一战的主要信息,面对着能力敌千军的修行者,他非常清楚自己该摆在什么位置。
阿木玩味地看着他,笑道:“不知这位大人如此场面,是要去何处扬威啊?”
王主簿讪笑道:“上师说笑了,上师大发神威,大破乱贼,早已威震天下,我等不过是想借上师的余威,追剿一下残匪,追剿一下残匪……”
似是想到了什么,急急摆手道:“上师!我等绝对不是想来分上师的功劳,绝对不是!”左右看了两眼,上前一步,苦着脸压低声音道:“上师莫怪,并非是我等贪生怕死,实在是章化城就这一千城防军,实在是没有能力抵抗数十万大军和修行高人的攻击,所幸有上天庇佑,派上师来化解这场灾难。我等对上师充满感激之情,哪还敢来分上师的功劳?只是我等毕竟身负守城职责……这个,只想在那军情奏报上稍稍写上一笔,免得被上面治一个临阵畏缩的罪,便已心满意足。”
阿木轻轻眯起眼睛,看着这个干瘦的王主簿,想了一会,咧嘴笑道:“你倒也还老实!”
王主簿陪笑道:“老实,老实,在下一向都是老实人!”
阿木哼了一声,道:“城外数十万兵,你们不敢出城迎敌,我也能理解,毕竟敌我实力太过悬殊,可是,这城中暴*民作恶,乱匪横行,为何还是不曾见你们出来制止?使得百姓遭受屠戮、凌辱?”他说这番话时语气转厉,一股无形的威压不自觉地散发出来。
王主簿肉细骨轻的,哪经得起这些,当下“扑通”一声跪下,涕泪横流,哭道:“上师息怒!这,这其实都是梁大人下的命令!是梁大人下令,这五日之内,不管斧头帮所行何事,都不准插手管制,我等虽然明知不妥,却也不敢违抗,起先我们以为只是帮派抢夺地盘,我们也没有想到,这城中的事态会恶化到如此地步……”
阿木大喝一声道:“胡扯!梁大人光明磊落,一身正气,日月可鉴,你为了脱罪竟然胆敢血口喷人,不惜污蔑梁大人放任凶徒!该当何罪?”
安若离在他身体里忽地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看你生得一副老实模样,原来信口雌黄颠倒黑白也是拿手好戏!”
阿木面不改色,仍旧对着王主簿怒目相向,王主簿跪在地上哀声道:“上师明查,在下所说确实是千真万确!你若不信,可问他们,我所说的绝对字字句句都没有半点假话。这梁大人……”
阿木向他后面一望,果然不少士卒脸上都怒意难平,似是颇有积怨。
王主簿终于咬牙道:“上师,这梁守烈平日装作好人,其实背地里干尽坏事,他那些徒弟便是他的帮凶,这些年被他们劫掠和掳走的行人的客商简直不计其数,只是他乃是修行者,实力强大,谁又敢说什么……”
梁守烈是个什么人,阿木当然比王主簿更加清楚,从在密室之时梁守烈和梁少聪的对话来看,他应该早就知道张道山挥师南下的事,而斧头帮作乱之时是有张道山的鬼门黑修在内,由此不难推断梁守烈早已与张道山勾结。结合这些士卒的神情,这个王主簿说的话十之八九倒是真的。
当下语气稍缓:“即使如此,这满城百姓都受你们庇护,你们视若不见,置之不理,已是失职!如今什么也没做,就大张旗鼓耀武扬威地赶来邀功,你觉得合适吗?”
王主簿连声道:“是是是,不合适,不合适!我们这不也是壮个声势么……”转头冲身后人马叫道:“没听见上师说话吗?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赶紧回去!”
“慢着!”阿木抬手制止他,伸手入怀,拿出那枚城守令牌,道:“见令牌如见城守!章化城城防军听我号令!”
王主簿瞪大眼睛道:“这不是城守的令牌吗?原来,原来上师是梁大人的人……”一时间只觉得手脚冰凉,想着此令牌在这少年手中,必然是梁守烈的亲信!自己先前一番言语,只怕已招来杀身之祸!
“逆贼梁守烈、梁少聪勾结乱军,屠戮百姓,已被击杀于阵前。”
王主簿闻言一呆,不可置信地看着阿木手中的令牌,语声颤抖:“上,上师所言,可是真的?”
阿木道:“难道你还怀疑我的话?方才我不过是试探于你,梁守烈的罪行其实我早已了然于胸。如今已将他击杀,弃于荒野!”
王主簿看着令牌,浑身僵直,蓦地放声大哭,“这,这梁贼!死得好!死得好!”
他身后一千城防士兵仿佛释重负一般,齐齐露出惊喜之色。
王主簿一边哭一边咬牙切齿地痛骂着,好像要把长久以来积压的怨气尽数释放出来。
“行了!”阿木叫住他道:“梁守烈已死,现我以令牌为号,令主簿王大人率领一千城防军即刻出城,留一百清理战场,余下九百分作三队,清理收拢溃散的乱军!”
王主簿伸出衣袖抹开眼泪鼻涕,应道:“章化城主簿王安书接令!请城守大人放心,我等一定尽心尽力,把大人交待的事情办好。”
阿木摇摇头道:“我可不是城守,你叫错了。”
王安书听闻梁守烈已经伏法,心神激荡,此时正色道:“上师,这城中不可无人主事,上师力拒乱军于城外,庇佑全城百姓于危难,如此英伟不凡、气壮山河、智勇双全、英雄盖世,当可出任城守。”他本想说得义正严词,但终是平日里溜须拍马太过习惯,到最后忍不住还是谀词如潮。
阿木笑道:“我不能出任城守,再说了,这守城之大功,还另有其人,这一城之主,也不是你我在这能够定的。”
王安书道:“我知道还有一位上师的朋友神威盖世,功不可没,但是上师独立城门,击毙数千乱军,力保城门不失,又在万军之中击杀乱军罪首张道山,数十万乱军就此溃散,这可是真真切切的战功!只要把这战功往上一报,再奏明章化全城百姓感念上师恩德,联名叩请上师出任城守,上面得到这天大的功劳,自不会再为难有功之士,上师出任城守便顺理成章了。”
阿木睁大眼睛看着他道:“看来你对这一套还挺熟的嘛。”
王安书堆笑道:“在下是一介俗人,混迹于官场,当然多少要了解一点。”
阿木沉吟一会,转头道:“你说得对,这城中不可无人主事,这城守之职,我就推荐……李大哥吧!”
李大胡子在后面听得他们聊得起劲,不知怎地话锋一转,就落到自己身上了。
“木小哥,你这使不得!我就是跟在你后面摇摇旗子的,能够和你一起干这样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事,我已经觉得不枉此生了,怎么还能胡乱抢别人的功劳?”李大胡子大惊失色,赶紧连连跺脚摆手,拒辞不受。
阿木拉住他的手道:“李大哥不必谦虚,五十万乱军兵临城下,你一无修为,二无兵马,手持一根铁棍便带领两百壮士走上战场,此为有勇。敌我悬殊,你不是光凭一腔热血猛冲猛打,而是能够看清局势重点,提出放火扰敌之策,此为有谋。你既无权势,又无财富,却能让这两百壮士心甘情愿与你共赴生死,此为有仁。一个有勇,有谋,有仁的英雄汉子,当然可以出任这一方城守!而这两百位慷慨侠义的壮士,便是这章化城的守护者。”
阿木一番话说完,众人不由竟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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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所有人都把焦点放在阿木和炎炀炔身上,在他们看来,这两位修行者修为盖世,力敌乱军,是了不起的大英雄,可是当听到阿木的话后,所有人开始重新回想这一切,均道:“是呀!两位修行者固然是英雄了得。可是这两百多壮士,个个都不过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也敢提着刀枪上阵迎敌,又何尝不是英雄了?”
王安书疾走几步来到李大胡子面前,躬身一礼道:“属下参见城守大人!”
一千城防军齐刷刷单膝跪下,“参见城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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