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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问都知，定是那光耀又苛责他们了！
“只是让你们将我的这些书画找个师傅裱起来，你们看看你们办的是何事？我这副好好的丹青，你们瞧瞧，给我裱成什么样了！”话音未落，便又听见砸东西的声音。
楚国公叹了口气，今儿个究竟是什么日子，前院里女儿刚刚砸完，这边小儿子又开始了，这个家究竟还能不能过了！
“父亲！”楚国公刚想踏进苑里，便听见身后长子颜光熙的声音。
楚国公转头应了一声，两人便一起走进苑里。颜光熙与颜竹溪的母亲秦氏早年间生病去世了，留下这一儿一女，那妾氏王氏进府多年，对这长子长女也颇为照顾。所以长子长女对这次子也是照拂颇多，王氏虽为妾，在这个楚国公府里，也与主母无异。
楚国公还有一个小妾张氏，原是歌女，前几年刚被抬进来，无所出，那王氏也未曾将她放在眼里。
“弟弟又在训斥下人了？”颜光熙刚踏进苑门，便问道旁边的小厮。小厮不语，连头都不敢抬起。
“无须问他，这不是明摆着的么？！”楚国公哼了一声便大步踏进了院子朝颜光耀的房门走去。
“父亲莫气坏了身子，弟弟对他那些书画爱护有加，谁要碰了一丁半点，他都能难过好几宿。不过他也没有别的什么嗜好，独此一样，还是可以理解的。”颜光熙侧身将弟弟房门打开，将父亲请了进去。
颜光耀一瞧是父亲与哥哥来了，连忙屈膝行礼。楚国公摆了摆手，便在主位坐下了。看了看跪在地上抽泣的下人，便宽慰两句，让他们都下去了。这些个下人都感激涕零，各个又磕头又谢恩。
“你母亲呢？”待屋里没人了，楚国公问道。
颜光耀知道父亲最看不惯自己苛责下人的，今儿个被撞见了，本身就如坐针毡。听见父亲询问母亲，便连忙回道：“母亲今儿个去报恩寺烧香了。”
楚国公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如今我们楚国公府与以前不甚相同，待我老了，熙儿袭了我的位份之后，下面可就再无可袭了！你们想要子孙保有荣华，可就得自己去挣了！如今太平盛世，你们又都是学文，怎的不去考个功名？成天在家只知道毒打下人，何堪大用？”说到激动之处，楚国公狠狠的拍了下桌子。
两个儿子立马跪了下来，连声也不敢吱。他们只知道自己有世袭的位份的，从未想过这位份哪天就没了。如若真像父亲所说，那等到百年之后，这宅子还能不能保住还是未知之数！想到连宅子都不一定还在，便都频频试汗。
“金陵城三大家族，我们楚国公府颜氏家族可谓是气数将尽，只留下这空壳子了。竹溪一个女儿家，还知道拼命为自己谋一个好前程，你们呢！成天就知道打骂下人，连府宅都甚少踏出！难道只知道吃喝等死么！”
瞧见父亲如此动怒，颜光熙突然想到刚刚在府门口碰见的谷世子。便抬头说道：“刚刚孩儿在府前碰见谷侯府的世子爷，难道妹妹……”
“一切还是未知数，不过我相信竹溪，她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楚国公抿了口茶说道。虽然不知道女儿最终究竟会情归何处，不过以他对颜竹溪的了解，断不会让他失望的。
“其实，父亲，即便孩儿不出门，也能阅遍天下事！”颜光耀抬头说道。
“哦？说来听听呢？”楚国公将手臂一挥，示意两个儿子都起身。
颜光耀上前一步说道：“所为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谢家王朝如今已过了五代，太平盛世怕也言过其实！”
“混账！这种话也是尔等说得出口的！”楚国公气的将茶碗摔在了地上，狠狠的说道。这天下格局并非他看不透，而是不敢看。这无端议论朝政大事，可不是小罪，被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告了一发，简直就是灭门的大罪啊！
颜光熙见着自己父亲这般也不恼，而是将地上的茶碗碎片悉数捡起，又透过关着的门缝瞧了瞧门外，见无人，便开口低声说道：“孩儿并非不懂事，也并非无端议论朝政，这不是关起门来自家人说话么！您先别恼，气坏了身子，那可就不值当了。如今北边的蛮族常年肆意侵略，每年都要从江南富饶之地搜刮大量的民脂民膏给他们才能平息战火。还有东边海上的东瀛，也是屡屡侵犯，就这两样，已经足够圣上焦虑的了。哪里能算得上太平盛世？这还不算上那些西边的琉族、瓦当等族……”
“好了，别说了……”楚国公蹙眉开口打断。
“父亲，我还听说，”颜光熙突然插嘴，若有所思的说道：“最近有些藩王正在蠢蠢欲动……”
楚国公眼神突然凌冽了下，“可当真？”颜光熙常年喜好在外厮混，小道消息甚多，只不过不知真假。
颜光熙打开折扇，扇了两下，额前的碎发忽上忽下的被吹起吹落，微微闭上眼，肯定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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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恩寺内厢房，田云箫一袭白衣，骨扇放置身侧，正与方丈品着茶。突然方丈起身，瞧着窗外的两个妇人，对着还在榻上的田云箫说道：“没想到今日常宁公主与那楚国公夫人一起来了。”
听到这话的田云箫立马起身，走到窗前，与方丈比肩，眯着眼睛问道：“楚国公夫人？她不是……”
“你长年不在京中，许多事情并不了解。楚国公在夫人去世后，虽一直未扶正这王氏，不过也并未再娶正妻，现如今，这王氏也与正妻无异。”方丈捋着胡须说道。
“常宁公主还是那般年轻……”田云箫突然有些哽咽。瞧着窗外的近在咫尺的常宁公主，自己却不能上前相认，只怕即使自己上前相认，她也未必再认得自己了。十五年过去了，自己早就不是那个只会害怕哭泣的黄口小儿了。可她，还是那个雍容华贵的常宁公主，不，还是谷侯府夫人！
方丈瞧见田云箫有些动容，便将窗上的帘幔放下，轻拍其肩，宽慰道：“其实，这么多年来，常宁公主还是会常常私下向老衲询问你和萱儿的下落，只不过，你嘱咐过老衲，所以……”
“这么多年，谢方丈对小妹的照拂，如若没有方丈，恐我与小妹是否还在人间都难说。”田云箫拱手诚恳的说道。
“这是哪里的话，老衲是出家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本是我该做的，你又何必如此客套。”方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二人便又都回到榻上。
“下面，你打算有何动作？”方丈一边用紫砂壶帮田云箫倒了一杯热茶，一边问道。
“暂时还未有打算，最近我去偷偷看了眼小妹，发觉她与母亲倒是越长越像了。如若还在金陵，我怕她再招来无妄之灾，那就不妥了。”田云箫蹙着眉心，一边接过方丈递来的茶杯，一边说道。
“也好，”方丈捋了捋胡须，说道：“下个月在姑苏，我报恩寺与寒山寺正好有一法会，我便想想办法，将她带去吧！只是，你确定让她走？如若这次你们兄妹分别，怕很难再见啊。虽然老衲不知你最终究竟想要如何，但还是听老衲一句劝吧，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多谢方丈！”田云箫突然起身给方丈磕了三个响头。当是谢方丈再一次帮助小妹，而对于方丈劝自己的话，终究是没有再回复。
方丈也知这仇恨的戾气并非一朝一夕能够解开的，只愿他能早日顿悟吧！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微闭双眼，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便也不再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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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那王氏与常宁公主在烧完香之后，一路边说笑便踏出了大雄宝殿的正门，往那三圣殿的后院走去。一般她们这些贵族夫人在烧完香后，便会来这三圣殿给自家夫君或孩子祈个福，或求个平安符，再给寺院添点香油钱。
“今儿个我出门之时，好似碰见你家世子爷来找竹溪。”王氏扶着常宁公主的手肘说道。
“远儿？今日不是说竹溪去府上找霜儿的么？怎么没去么？”常宁公主好奇的问道。
“是么？难道我看错了？还是这两孩子走岔了？”王氏也好奇了，难道今儿出门的时候眼花看错了？
“孩子的事，我们就甭烦了，哈哈。”常宁公主向来是不怎么管孩子的人，所以对于王氏说的这些也并不十分上心。
“嗳！姐姐您家的霜儿可以不用烦心，多的是世家公子爱慕，可我家竹溪却少不得我这后母多为她操心操心啊！谷侯爷正值壮年，您又是当今皇上的长姐，霜儿又是国色天香，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我听说求亲的人排长队都排到那城外去了！”王氏一边夸赞一边不停说道。
这常宁公主向来耳根子软，听见这王氏如此夸赞自家女儿，那更是喜上眉梢，高兴的合不拢嘴。自谦的说道：“哪有的事，妹妹不要听信传言！再者了，你家竹溪向来不差，性子沉稳，不似霜儿，男子性格，我还怕没有婆家肯收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