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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当沈霞被推出手术室的刹那, 唐悠便开始耳鸣了, 根本无法听清任何人说的话,就那样呆呆地站在手术室门口, 像个雕塑木偶一样。
她上一次如此紧张, 还是听取高考成绩的时候。
在高考中唐悠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辛辛苦苦复读一年, 才考上自己喜欢的专业。
可是现在呢?
如果结局不是期待的那样,她怎么可能还有第二次机会?
幸好柳南与戴川还算镇定, 两个人围上去询问,然后相继露出笑脸,回头望向唐悠。
唐悠这才回神,哽咽着问:“状况怎么样?”
医生说:“手术过程一切顺利, 但还要看恢复情况,具体效果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 家属要保持耐心,也让病人心情愉快。”
沈霞仍处在麻醉中,没有什么知觉, 但唐悠依然握住她的手, 绷了许多许多天的泪水倾泻而下, 慢慢的跪倒在病床前痛哭了起来。
这姑娘在乎的本不多,但所有在乎的东西,都是不能失去的。
生老病死这种事情说起来简单,但每次学会接受,付出的代价都太过沉重。
戴川见不得唐悠如此可怜,用力扶起她说:“别哭了,你妈还需要你照顾呢,你先哭晕了她可怎么办?”
唐悠不停地点头擦脸,但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根本就控制不住。
柳南在旁边苦笑的望着她,拿出面巾纸,默默安慰自己的朋友,那份因为失恋而低落的心情,也借着眼前的苦涩和喜悦,渐渐得到一种更宽广的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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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不过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沈霞需要重症监护室被观察一段时间,导致这两天唐悠都没有去上班。
由此柳南破天荒地振作起来,跑到编辑部替她肩负起种种责任。
平时唐悠像小电脑一般帮大家处理好所有工作与麻烦,如今唐悠不在了,大家才意识到她的重要。
为了不再给唐悠麻烦,柳南等人频频加班到半夜,努力想将新刊内容顺利完成。
这些忙前忙后的人情,戴川全都看在眼里,也替唐悠惦记着大家的好。
他特意在夜里将唐悠送回家后,又偷偷摸摸的出来买宵夜带进办公室里,跟加班的编辑说:“唐主编要我来送吃的给你们,大家辛苦了。”
他之前出现过两三回,加上柳南那大嘴巴,众人多半知道戴川的身份,马上嘻嘻哈哈地围着他调侃:“哎哟,这么好呀,刷好感度都刷到我们头上来了?”
戴川脸皮厚得很,丝毫不觉得害羞,反而很高兴:“不知道合不合你们胃口,如果不喜欢我再去买点别的。”
柳南在旁边抱着胳膊:“你就别装好人了,唐悠她妈妈怎么样?”
戴川这才恢复正经脸:“今天各项指标还算稳定,医生说要再多住些日子看看,唐悠后天来上班,她本来想明天就来的,我劝她休息下,毕竟都两天没怎么合眼了。”
柳南叹息:“哎,她家就她一个人,平时那些亲戚管东管西,遇到这种事就缩得连头都不见,也就唐悠能挺住,换了我的话早就垮了。”
旁边的小编辑咬着鸡腿点头道:“对呀!知道阿姨得癌症那天,我回家看到我妈就忍不住哭了……”
柳南提议:“要不等新刊定稿,咱们一起去看看唐悠吧,让她多在家待几天,平时她为编辑部付出那么多,不能在这种时候还帮不了她啊。”
“对的对的!正好送点营养品之类的给阿姨,也为小悠省点钱,就咱们那工资,估计一场手术下来全花光了。”
戴川忍不住想起唐悠卖掉的房子,估计她们并不知道此事,除了有种知情人的骄傲外,又特别心酸,自己的家庭不曾让他体会过太多人世间的辛酸,现在想来,老戴那么坚持要自己继承家业,打造一个安稳轻松的人生,也不是没有道理,父母总是一步一步打拼过来的,为孩子所做的每件事,都不过是让孩子少走点他们认为弯路罢了。
——
沈霞经历这次切掉肿瘤大手术,却让唐悠更像一个鬼门关都走过的人。
她陪房陪到精疲力尽,幸好医院不让重症病人太频繁地接触家属,才终于被劝回家睡觉。
沉重的脑袋倒在枕头上,原本毫无睡意,但躺的久了,又渐渐深失去意识,完全跌入黑甜的梦乡,再怎么吵都无法醒来。
深更半夜,戴川蹑手蹑脚地回归,给自己鼓了半天勇气,才一脸的君子状的推开她虚掩的房门,凑到床边说道:“小悠,我给你买了鸡汤,你喝点再睡吧,晚饭也没吃好,这样休息不行的。”
明明说的挺大声,沉睡的唐悠却没半点反应。
戴川借着小夜灯微微的光望着她的脸,忍不住叹了口气。
唐悠本就是娇小的女孩,脸蛋原来还有些圆润可爱,现在却只剩下清瘦与憔悴。
这段日子给她造成的心理压力想必难以形容,而永远不肯让别人担心的唐悠当然会把所有的烦恼都憋在心里不说,平白折磨自己罢了。
戴川蹲下身,像孩子一样用自己的食指对了对她的食指,小声说:“把我的没心没肺传染给你,希望你以后活的轻松点,阿姨会好的,什么都会好的。”
唐悠依然沉沉的睡着了,戴川也没有太多逾越之举,只是伸手帮她盖严了被子,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眼前这温馨的客厅从他第一次进门的陌生,已然变成无与伦比的熟悉。
戴川坐到沙发上,对着天花板沉思:现在手术的事尘埃落定,至少沈霞没有糟糕的术后反应,他也该回家去见见被冷落已久的老头老太太了,这段日子钱楚天天给自己打电话,从怒气冲冲的哭哭啼啼,全天下的戏全都被她演完了,然而关于工作与未来,戴川心意已决,需要考虑的仅仅是该怎么讲才能更容易让父母接受。
努力的朝前走吧——自来随心所欲的戴川忽然徒生出了这种气力,因为他想照顾一个人,所以分外渴望得到成长,这可能是很多男人成熟的方式,又隐秘,又甜蜜,并且充斥着无法言喻的使命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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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小半个月没见到儿子的钱楚,已然活生生被气瘦了一整圈。
她想尽办法联系戴川进行劝解,可那小子就是油盐不进,虽然不再吵吵嚷嚷地打架了,却坚决要搬出去住、开始什么独立自由的人生,再不想听老戴老唠叨叨,这对于一家之主的地位挑衅非同小可,钱楚完全不敢跟老公多抱怨,每天都暗自愁容满面。
这天她实在憋不住,加之听医院的耳目报告沈霞手术已经基本成功,便又气势汹汹地跑去那里,想来个守株待兔。
结果戴川没被堵到,却见到了唐悠。
这小姑娘也是可怜,瘦瘦弱弱地端着盆衣服从走廊路过,头发随意扎着,一张脸素面朝天,显然过得十分辛苦,现在孩子很少有能为父母分忧的了,钱楚也是位母亲,上次对她冷嘲热讽,热得唐悠崩溃之后,难免回家讪讪反思,现在同情之心渐起,故而语气和缓许多,抬声叫住她:“唐悠!”
正低头看路的唐悠被吓了一跳,后退半步,才发现是雍容华贵的钱楚,她挺紧张:“阿姨,您怎么又来了?”
钱楚没好气:“我儿子的人和心都长在你这儿,我不来,难道真还不要他了?”
唐悠问:“……戴川说要跟你好好谈的,不是又在敷衍我吧?”
钱楚哼哼:“谈什么谈,我连他人影都没见到。”
唐悠也不知道说什么,默默地咬住嘴唇,忽然道:“阿姨,对不起……上次答应你的事我不想做到了。”
钱楚好奇地微微回过头:“什么事?”
唐悠说:“我没办法跟戴川划清界限,如果我想跟他在一起,您会介意吗?介意我比他大,介意我家很穷,又或者,介意我没有他学历高能力好……我明白这些都很重要,但并没有那么重要,因为我只是想对他好,并不奢求别的东西。”
这番话戴川是绝对没有机会听到,钱楚听了却也没那么反感,沉默半晌才回答:“我早讲过你最好给他个机会,就算不合适也让他死了那份心,所以我干什么要介意?你的确什么都不如我儿子,但东川这么大,有多少年轻人比得上戴川优秀?”
她这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倒是和戴川如出一辙。
唐悠尴尬无语,摇摇头道:“要不,我叫戴川过来吧?他说他去办正经事儿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您稍等片刻。”
钱楚平日八面来风,却不太善于跟这个姑娘相处,想着她妈妈正躺在病房里,也怪可怜的,便不自在地说:“那我去楼下咖啡厅坐着,他要来了就让他去找我。”
唐悠点点头,便目送钱楚远去。
其实戴川说的对,她这样趾高气扬、讲话又有些讨厌,不过是在护短而已,这样想来,倒有些可气的可爱了。
唐悠从来不觉得别人用善意来对待自己是理所当然,所以让她记恨钱楚,也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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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有本事让戴川连滚带爬的出现的人也只剩下唐悠。
他匆匆赶回医院,发现要见的人竟然是老妈,顿时满脸不情愿。
然而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戴川只得硬着头皮到咖啡厅,找见钱楚的位子便一屁股坐下:“你又来兴师问罪啊?人家真的是生死未卜了,你就消停会儿吧!”
“我问什么罪?现在你除了埋怨我,还会干什么?我养你二十多年,你不念我的好,现在反而让我成了恶人!”钱楚又开始不高兴,拍了下桌子,吓得旁边的客人频频侧头。
戴川无奈:“好好好,如果你没有威胁唐悠,那算我误会你了。”
钱楚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家?这你爸最近血压都升高了,全都是被你气的。”
“回去看他可以,跟他道歉也可以,但是我的决定必须得认真说清楚,妈你只管听着,是决定,不是商量。”戴川这样强调。
钱楚冷眼瞧他。
戴川道:“第一,我打算搬出去住,像我这么大的男生还和父母住在一起,实在很别扭,如果稿费不够买房子就先租着,反正自立自强,不会要你们一分钱,你们也不用替我操心,第二呢,就是我不打算去我爸公司上班了,而是要正式出道当作家,从此以后写作就是我的职业。”
这番话是钱楚最害怕、却也一直都知道他终有一天会说出口的,所以难免表情严肃、眉头微皱。
戴川还以为老妈又会继续拍桌子发火,见她半声不吭的反倒有些不安:“怎么了?又在想什么花招对付我?”
钱楚只是说:“你爸不会同意的。”
戴川笑:“那就让他自己慢慢琢磨呗,反正决定我已经做了,合同也跟出版社签了,他要是不同意,非要阻挠害我违约,以后可以去牢里看望我。”
钱楚被搞得欲言又止。
戴川又假装乖巧地捧起咖啡杯:“老妈,好久不见了,来,我敬你一杯。”
“敬个屁,没心情听你胡说八道!”钱楚骂道:“留着精力忽悠你爸去吧。”
她讲完就拿着包气呼呼地离去。
戴川喝了两口咖啡,美滋滋地弯起嘴角,心里十分有自信:即便父母现在不理解,但总有一天,他们会像其他父母一样,学会让孩子远走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