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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太瘦了的缘故,白夜的骨肉很轻,我环着他的腰,就像抱着一床在太阳底下晒了一天的棉被,安逸得不想动一下。想着他这些年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我用沙哑的声音说道:“白夜,以后不要再喝那样烈的酒了,也不要再去青楼胡天胡地,就算是惩罚自己,三百年已经够了。”
白夜说:“那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他搂紧我,声音里透着一丝怨气:“我不像你,你离开了他,还能有自己的生活,换到什么地方都可以重新开始。我不行,我没有你那么坚强,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我心下一震。
虽然早就知道他对纪梨的感情很深,但一听到他要因此彻底毁了自己,我才缓过来的身体又冷了下去。
我想扯着他的肩膀摇醒他:有什么事情是时间不能解决的,你非这样不可吗?但,算了。那样太无礼,我没有立场去管他的事,更不想介入他和另一个女人的感情。
我淡声道:“起来穿衣服,该走了。”古井无波的语气,为了说服自己。
白夜瘫在那里不动。
“……”
我踢了他一脚,“起来!”
他这才有所反应,明知故问道:“你休息好了?”不等我回答,便又把我抵住了,“我们再来一次吧。”那该死的东西居然再次变得坚硬如铁,不由分说地闯了进来。
“你……!”我吃痛地弓起了身体。
这是怎样一个疯子啊!
白夜说:“你救救我吧。我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你怎么忍心让我继续游魂一样在外面荡。”
我抽气道:“你想死就死,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让你变成这样的!”
他胡搅蛮缠地把我贯穿,“就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
我捻碎了地上的石子,痛叫一声:“不是我!”
“不许乱吃醋!”他恶声恶气地说着,而后低头吻住我的嘴唇。好像我每次不听他的话,他都喜欢来这一招,搅得我天昏地暗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我本怨他得寸进尺,可抬眼见他目光如醉,神色温存,不由得一阵恍惚。他喜欢就由着他去好了,刚才一番激烈的交缠,再不堪的事情都已经做了个完全,横竖我也没了脸皮,就如他在梦中说的那样,装什么三贞五烈呢?
灭顶的快意席卷而来,我自暴自弃地松开了手心的沙石,放任自己沉沦。
只当我是……
只当我是什么呢?我空茫地望着暮色渐沉的天空,找不到自我安慰的话来。但听白夜在我耳边说:“梨花,这次没有春毒,你是自愿的,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仿佛让人在要紧的地方捅了一刀,我瞳孔骤缩,小腹微微抽搐。
呵……
我还当他是有多兴致,原来只是在等我清醒,享受征服的快感,让我再也无法为自己的下贱找理由。
不想把最后一点尊严都撕掉,我闭口不答,只咬牙忍耐,等着这场持续不停的煎熬走向终点,才缓缓地推开他,把衣服一件一件地穿好。我嫌恶地抹了一把颈间粘腻的汗水,缓缓道:“难为你这么卖力地给我当药引解毒,我奉送一次当作那二十年修为的利息,你不用往心里去。”
白夜正襟危坐地盯住我,似乎要从我的眼睛里寻找答案。
半晌,他说:“二十年的修为,你打算用什么赔?”面上是淡淡的鄙夷,好像吃准了我赔不起似的。“你什么都没有,看样子是打算赖账了。”
“我现在统共没有多少修为,暂时给不了你。等我以后有能力了,你想要什么,我会尽量帮你的!”我有些恼火,“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这世上总有一些你做不了的事,我可以做的了!”
他笑了笑道:“那当然。眼下就有一件事,我做不了你却能做的。你会帮我吗?”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警觉地问:“你想要什么?”
我很怕他会提出让我去求莲烬把纪梨原封不动地还给他,如果是这种要求,我只能翻脸不认人了。
白夜伸手握住我一缕披散下来的头发,放到鼻段轻轻地嗅着,“既然你已经把我当恶人了,那我就坏到底吧。我们之间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的。我不但要得到你的身体,还要得到你的心,等到你承认爱上我了,我拿传声海螺记录下来,挂到深渊大殿一天十二时辰播放,让莲烬听个明明白白,我才能觉得满足。这么说,你是不是就会相信?”
他说:“一切计划都是为了让你爱上我,然后狠狠地践踏你。所以,你想帮我,就和我在一起,我要求不高,二十年好了,这二十年里,请你假装心里有我。”
“白夜,你脑子是不是有坑?”没想到他会有如此惊世骇俗的建议,我真是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了,激动之下,扯痛了自己的头皮。
他掌心合拢,不轻不重地把玩着那缕长发,像是得了一件合心的玩具。
“你看,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就连全盘交代要当坏人也不行。”白夜嘴角噙着一抹自嘲的笑容,“这说明在你心里我已经烂透了,比我方才说的还要烂十倍百倍。”
看不下他眼里的落寞之意,我别扭而违心地说:“不是的……我没有那样想你。”
或许是我说的太假了,白夜抛开我的头发,起身拂去尘土,眸色一片幽深,“没什么。反正这世上没人在意我的死活,我多喝几壶烈酒,多去几趟青楼,多睡几个女人,又有什么关系?”他认真而偏执的样子,好像只要一转身,就会真的离开这里去烟花之地寻欢作乐。如此劣迹斑斑的人,我实在是不应该理他,可偏偏忍不住要拉住他道:“你别这样。”
白夜说:“上次的幽州割喉全喝完了,听说京都有一种酒叫名姬,只一口便能够醉上三日,我一定要去试试。”
“不准去!”
“还有绝色小榭的婉柔姑娘,我许久没有见着她了……”他看着我像小狗一样拉住他的袖子,不禁笑出了声,我这才醒悟过来他是故意要逗得我失态。
在我大发雷霆前,他敛起笑容道:“你既然不愿意我和过去一样沉溺酒色,不如就在我身边监督我。用我二十年修为换你二十年陪伴,你并不吃亏。不需要颠覆你的生活,也不会打扰你的修行。你在师门学习的时候,我住在青要山脚下,给你写信;你出任务的时候,我像现在这样陪着你、保护你,有我在,魔族的人动不了你半分,你大可当莲烬不存在;逢年过节,我带你去大都市看花灯、喝甜酒,尝一尝凡尘间的热闹;如果你嫌城里闹,我们也可以去沧澜山,那里的桃花开的素来好……”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醇厚如酒的声音在天书陵里飘荡,如同一根柔软的丝带把我缠住。
昏黄的夕阳,肃穆的石碑,空洞的山谷,都随着他的声音而变得模糊不清,他的睫毛上覆了一层淡淡的暮光,琉璃一般透亮的眼珠子里倒映着我苍白的面容,像是攫取了我的魂魄,带我去到那个他描述的美丽世界中。
二十年……
天际隐约传来的刀兵相击之声把我拉回了现实,我半真半假地笑:“你说的那样好,何须等二十年,我简直现在就要爱上你了。谢谢你给我编了一个令人向往的未来,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师门有难,等我们度过了眼前的劫,再去谈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吧。”
白夜说:“没关系。我们有很多时间,不差这一朝一夕,你可以慢慢想。”
我们循着人声往前走,一路上尽是乱石和悬崖,遇到绕不过去的,便只能跳过去。我腿脚不方便,头也有些昏沉,凭着一口气才走了老远,可没想到那打斗声听着挺近,我们赶了一个时辰的路,仍然见不着半个人影,从狭窄的山洞里钻出来,横亘在眼前的是一条无边无际的峡谷。
白色的浓雾不断地自谷底涌出,阻挡着本就不开阔的视线,对面似乎有一些黑色的人影在晃动,还没等我看真切,它们便被雾海吞没。我和白夜在雾气中穿行,不一会儿额边的碎发便被细小的水珠打湿,皮肤上一层潮潮的湿气。
“我好像看到小师叔了。”
白夜泼冷水道:“多半是你急着见他,所以看什么都像他。”
我不服气地说:“应该不会有错。他穿着月白色的袍子,袖摆上绣了一只青鸟,手里闪闪发亮的东西是贯虹锁……”
“你记得倒是清楚。”他挥手掸开一道剑气,“别光顾着想曲寄微,看路!”
“……”
呼啸的剑气接二连三地从两边包抄而来,为了不被那些气流打中,我往左前方走了三个迷踪步,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机关,脚底下突然冒出一排地刺,若不是我跳得够快,差点就被扎成了串串。
“说好的天书陵是通天的神道呢?神道怎么就这么坎坷……”
我光顾着抱怨,回头却没有见到白夜的影子,越来越多的雾气把我包围其中,视线被禁锢在了一片极小的范围内。我往后退了一段路,地上干净得连个脚印都没有,刚刚还站在一起的人眨眼功夫就凭空消失了。
“白夜!”我对着空气大叫。
手上再无千里引,纵然我此刻没有遇到危险,我也很怕听不到应有的回音。
声音传播开的那一刻,叮叮当当地一阵乱响,白雾里穿出来一道黑紫色的人影,白夜一把拉过我的手,那蛮横的力道握得我有点疼,却莫名地心安,不想甩开。
“让你别离我太远,你知不知道你踩着机关走到另一个空间去了?”
我吃了一惊:“还有这种机关?”
“你不是问天书陵的路为何会如此坎坷吗?青魄虽为司木之神,生前却爱摆弄些机关阵法,关起门来一做就是几百年,就连太一殿设宴都时常缺席。一直和一堆土石呆在一起,导致他看上去不太灵光,为人处世一根死脑筋磕到底。本来天书陵是天道中的一环,哪需要他多事,东皇太一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他便守在这里四万多年,闲来无事把好好的神道修成了这副样子。”
我佩服地说:“你知道得可真多。”
他无视我的恭维,回到了当务之急的问题上来,“因为你走到奇怪的地方来了,我们不得不用特殊的办法冲出去。”
明显地感觉到我是个拖后腿的,我心情郁卒地作洗耳恭听状。
岂料白夜没有和我介绍注意事项,而是弯下腰,一手扶着我的背一手托着我的膝弯,用力一抬,把我打横抱起。
“你干什么!”我晃着两条腿惊呼。我知道靠我自己走,恐怕走个七天七夜都见不到我的同门,但这个姿势难道是必须的吗?
“准备好了?”
他例行一问,不等我回答,便抱着我往雾气最浓的地方狂奔。
“小心前面有剑气!”
“你闭着眼睛就好。”
什么意思?我还没反应过来,那团霸道的剑气便和我们迎面对冲而来,就在我搂紧白夜的脖子想要尖叫时,“哗啦”一下,剑气被他身体里爆发出来的罡气撞飞,在空中炸开。
“慢点!那里有棵树!”
“都让你闭着眼睛了。”
“嘭!”白夜带着我撞倒了一棵一人粗的树,飞行的速度只增不减,我发现不论遇到什么障碍物,他都是笔直地通过从不绕弯,这样一来,即便遇到再复杂的阵法都无需停下来推算,只因我们走的是绝对方向。
风拂过我的脸,仿佛带着奇妙的温度。
我半眯着眼,听白夜轻微的喘息声。横冲直撞的消耗太大了,他的额角已经微微冒汗,终于,他有些受不了地说:“梨花,你别勒的那样紧,我喘不上气。”
“……”
撞破最后一层空气壁垒,我们从天而降,落在一行浑身浴血的人面前。他们如惊弓之鸟,对着我们的方向出手就是杀招,幸亏白夜早有防备,以一招移形换位化解了。
我慌忙从他身上跳下来,“别打!自己人!”
冲在前面的谢欢松了口气:“是你们!我还以为魔族追过来了。”他的左肩、胸口、小腹都负了伤,衣服上血迹斑斑,显然是经过了一场九死一生的战斗。
掌门等人闻声而来,他们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司徒羽然尤其严重,半边身子都是森森的白骨,只能由玉如意背着。曲寄微脖子上有一条细长的口子,正汩汩地往外冒血,我心里一紧,“你没事吧?”
他摇头道:“皮外伤。你们没事就好。”
“梨花!”络络脸上一道狰狞的伤口,吓得我一把抱住她,想要出言安慰,她趴在我身上痛哭道,“我还以为你也出事了!你不知道,魔族一共来了一千人,光魔君就有十几位,我们拼不过只能跑,羽然师兄被烦恼丝切成了废人,桑薤为了救他,半路上被一根丝线拦腰斩断,就那样变成了两截,我们连他的尸体都捡不回来……”
她激烈地抽噎着,每一个字都说的我心惊肉跳。
不光密宗弟子神情悲恸,就连幸存的白家人都含着热泪,一眼看过去,好几个熟悉的面孔都不见了,可见我们的伤亡有多惨烈。我拍着络络的背柔声道:“好了,已经结束了,我们一定可以从这里逃出去的。”桑薤和我一起在菩提院上课,对我多有照顾,那么一个活泼亲切的人,说没就没了,不光络络在哭,我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逃出去?”头顶上传来桀桀怪笑。
“锵!”长矛入土,插在了掌门面前的空地上,夙阴阳怪气的声音如跗骨之蛆,到底还是缠了上来。“我把我的兄弟姐妹都带来了,他们还没杀痛快呢,你们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
风把重重白雾吹散,夙带着他的手下慢慢地走了出来,他转头对旁边一个魔族青年说:“数数看他们还剩多少人,一个都别落下。未明死得就剩一个骨头渣了,虽然私自行动是他的不对,可我们也要替他报仇啊。”
眼看他们在向这边逼近,一个酥软如饴的声音说道:“退回去,否则我要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