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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清和对着天花板发表出一个要靠它解救袁宝和陆远侨的言论,袁宝扶额看一眼头顶五米处原木色的房顶,连嘲笑他的力气都没了。
“看在咱俩都姓袁的份上,我就不揍你了。”她灌下去一口烫嘴的茶,“天时地利人和我也知道,但我觉得指望天花板把我俩换回原位,纯属扯淡。”
陆远侨在旁边漠然看着,神色阴晴不定,对袁宝的话也不予置评。
“非也非也,”原清和把脑袋摇成一只拨浪鼓,“在下说的是星象,并非天花板。二位灵魂调换说是巧合也非巧合,乃是命中有一劫数,如不是恰逢天象有异,二位许就驾鹤西去了。”
袁宝见原清和一心一意扯淡,只好祭出自己两根手指,向着原清和虚虚一点,“呔,你这神棍究竟是何方妖孽?”
陆远侨:“……”
原清和:“在下并不是妖孽,在下是道士。”
袁宝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原清和一本正经传播封建迷信的样子彻底击垮,陆远侨在一旁摁住她,生怕她出门右拐去借盆狗血来泼原清和。
陆远侨叹口气,对原道士说:“我有点好奇,原先生是怎么看出我们被调换了?”
原清和托着下巴,满脸纯善的模样,“用你们的话说,在下有一双可以透过现象看到本质的双眼。打个比方,方才院门口的那株梧桐上就寄住着一只花妖,你们进门时,她还替你吹走了飞来的蜜蜂。”
原清和这后半句话,是对着袁宝说的。袁宝眯眯眼,抖开陆远侨的手,磨着牙道:“你要再妖言惑众,我立马把你扭送公安局接受国家的再教育。”
原清和十分无辜,从他随身的包里翻了翻,翻出一张破破烂烂的纸并一只模样悲催的铅笔头,他在纸上刷刷写了几笔,然后递给陆远侨,道:“这是在下借住地的电话,你们要是想通了,可以联系在下。”
说完,原道士拎起自己的包就起身出门去了,甩开大步潇洒走一回的模样还真跟他本人对不上。
陆远侨拿着手里那张破纸来回看看,眉头一皱,对袁宝道:“这纸都泛黄了,看样子是有些年头了。”
袁宝低头一瞧,黄扑扑的纸看样子离碎成渣也不远了,观其年龄,约莫怎么也要比自己虚长几岁。
袁宝啧啧称奇,“他一个道士竟然跑到弘福寺去烧香拜佛,不怕祖师爷出来削他吗?据我估计,他多半是个骗子。”
陆远侨意味不明地一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实在行不通的时候,找他也不失是个办法。”
袁宝耙一把头发,笑容十分惨淡。
陆远侨和袁宝一路无话回到公寓,陆远侨在缓慢上行的电梯里问袁宝:“你对原清和真就那么反感?”
袁宝叹气,“倒不是反感,就是直觉不能轻信——这人是有点本事,可他说出来的话扑朔迷离,难知深浅。”
陆远侨道:“我猜这人只是运气不大好。”
说着,他指了指左眼,袁宝忍不住“扑哧”一笑,想起原清和乌青的眼眶来。想必是他在哪个暴脾气面前故弄玄虚,最后弄巧成拙被人揍了一顿。
陆远侨被袁宝那副长期缺乏锻炼的身体连累得疲惫不堪,一进门就倒在沙发上躺尸了,倒是袁宝同志活蹦乱跳,踩着轻快的步伐去厨房捞了两瓶橙汁出来。
陆远侨把橙汁接过来,翻起眼皮看着她,“明儿去楼下健身房办卡,我那张还有半年到期,给你办张新的。你这身体素质真不是一般差,减不减肥倒在其次,关键是还没走几步路就喘成大风箱,你见过谁这样的?”
袁宝眨巴眨巴眼,不以为意,“80来岁老奶奶?”
陆远侨轻哼一声,“你是刀枪不入了是吧?”
袁宝舒服地呼出口气,“就是这么不要脸,你咬我啊。”
陆远侨瞥她一眼,自从换了灵魂,这姑娘是越来越自我放飞了。
“对了,”原本喝着橙汁的袁宝诈尸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我爸成天念叨我,已经叨叨好几个礼拜了,我怀疑我要再不回去看看他老人家,他能直奔我那小窝去逮我。”
陆远侨一下也绷直了,皱起眉打量她,“你下回还能再不靠谱点吗?非要等你爸把咱俩摁这沙发上你才能想起正事是不?手机呢,给你爸发微信,说明儿就回去。”
袁宝慢悠悠把手机从裤兜里摸出来,边摸边狐疑地看他一眼,“不对啊,陆远侨,我发现你对我爸的喜爱程度远超你亲妈,去年大年初二你好像是在我家过的吧?还跟我爸下棋来着。就我爸那臭棋篓子,他能连杀你三盘?说出来鬼都不信。你老实交代,你有什么企图?”
陆远侨别开目光,看着挂在墙上一片漆黑的电视机,“我从小缺乏父爱的幼小心灵你不懂。”
袁宝冷笑一声,“狗屁,我还缺乏母爱呢,我怎么没老粘着你妈啊。”
“我妈没有播撒母爱那根神经,粘着也没用,”陆远侨道,“你看自打我出院,她老佛爷除了让助理来个电话外,还问过我没?”
袁宝摸着下巴一回忆——还真没有。
“我顿时特别同情你,但我不想给你一个爱的抱抱,”袁宝把屁股下面的垫资塞给陆远侨,“给你个靠垫抱抱吧。”
陆远侨觉得当年看出袁宝十分善良的那只眼一定是瞎了。
十分钟后,陆远侨闷闷不乐洗澡去了,袁宝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内心里钻出一丝愧疚。
怀揣着愧疚的心,她去厨房热了一碗牛奶,端到陆远侨的床头柜上轻手轻脚放下。转身正要离开,脚下却不留神踢着一个盒子。
盒子原本是放在床下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下面探出来大半个,盒盖被袁宝一踢,滑落在地,露出里面放的东西来。
袁宝下意识低头看去,借着台灯不甚明亮的光线,发现里面是一沓一沓照片。
“咦?”
袁宝在最上面一张看见个熟悉的身影,她蹲在床边把那沓整齐的照片从盒子里拿出来,盯着照片上的人发愣。
那是十六岁的袁宝,扎着马尾辫,奔跑在塑胶跑道上。
照片是从侧面拍摄的,左下角甚至还有无名氏的半个脑袋,一团黑影挡在角落里。袁宝手指摸着照片背后的凹凸,她翻过来一看,是陆远侨疏朗的字迹。
上面写着:2005年校运会,袁宝800米
袁宝感觉心尖上像被点住了穴道,带着点酸困的触动让她忍不住翻开下一张照片。
那是一次联欢会,她穿着黑白相间的羽绒服,活像一只企鹅站在教室正中。她正声情并茂地演出一台喜剧,飞扬的神色简直要冲出这薄薄一张相纸。
陆远侨在后面注释:2005元旦联欢会,袁宝小品
这是不薄不厚的一沓照片,袁宝握在手里,它们涌出鲜活的温暖,熨帖着她的掌心。她转眼看向那有几分沉重的纸盒,发现里面每一沓都是一整年,一共十二沓。
袁宝自胸肺间挤压出一声叹息,她把手里的照片重新理好,端端正正摆回原处,捡起旁边滑落的盖子把纸盒归位,闷声从陆远侨房里出去了。
袁宝回到自己房里,鬼使神差地把房门轻轻掩上,泄了口气把在床上躺平,失神地盯着天花板。
她和陆远侨之间有一种默契的平衡,谁都没有率先动手去把天平上的砝码给挪一挪,因为他们都知道,只要那砝码一动,他们就不能装聋作哑了。
无视等于不存在吗?
他们无视了曾经莫名的躁动就假装那躁动已经被摁灭在墙角,粉饰太平地对所有人宣布:不管你们有没有纯洁的友谊,我们就是有,你等凡夫俗子就嫉妒去吧。
可盒子里的照片偏偏在这四平八稳的时候跳出来捣乱——袁宝暗骂自己手贱,重重在心底啐了一声。
袁宝又想起她和周晓雪出事那天,其实先赶来的人不是警察,也不是她爸,而是陆远侨。只是这事到后来谁也不提了,大伙都装疯卖傻当成是集体发白日梦,齐刷刷把这一页翻了过去。
“老袁?”陆远侨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哪去了……老袁?”
袁宝被陆远侨叫魂似的动静给一锤子砸回了现实,脑子里攒起来的那点微末的激动瞬间被砸得魂飞魄散。
“这儿呢——”袁宝对着紧闭的门挥了挥爪子,有气无力。
须臾,陆远侨的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
袁宝看着门口熟悉的这张脸,恍惚有点看恐怖片的错觉,“你觉不觉得每天站在自己身体外面看着自己,很诡异。”
“诡异,”陆远侨很不走心地应付她一句,接着道,“去你爸那用不用买点什么?空着手去不太合适吧?”
袁宝恨不得把白眼化成实体甩给他,“那是我亲爹,不是半路捡来的。你真要提个水果篮去,估计他得领你回医院复查,看脑子是不是给撞废了。”
陆远侨皱皱眉,“吃枪药了你,真不友好,我睡觉去了。”
袁宝肚子里憋着一堆话,愣是没蹦出来,她眨巴眨巴眼,道了句“晚安”,就别过头抱住陆远侨帮她从家里搬来的大号邦尼兔,黯然神伤起来。
北城的另一边,阴气沉沉的老宅里,原清和正对着一只刺猬喋喋不休,刺猬乍起了满身硬邦邦的刺,撅着屁股对原清和表示了鄙视。
月朗星稀,原清和望一眼圆月,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