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盆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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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远侨躲在卧室里,竖起耳朵听着客厅的动静,心说老天泼下来这盆狗血俨然成了连绵不断的雨,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变成血雨腥风。

    袁宝在客厅里招呼陆远侨同志诸多仰慕者之一的孟涟漪姑娘。

    孟涟漪算是众人中坚持不懈的一个,撞上陆远侨这块“铜墙铁壁”,碰壁数次,愈战愈勇,其勇往直前的精神,袁宝打从心眼里佩服。

    “这是我炖的猪骨汤,”孟涟漪大大方方把手里提的保温桶带一个饭盒推到袁宝面前,“给你补补,里面还有红烧牛蹄筋。”

    袁宝偏头打量她,有几年没见着孟涟漪了,她倒是清瘦不少,一双大眼睛尤其大了。从前的孟涟漪是个有点清高的姑娘,只是这从小到大不与俗人为伍的清高一碰上陆远侨,就稀碎得成了一摊渣。

    袁宝曾经羡慕孟涟漪皮肤细白,清透的仿佛能看见皮下的毛细血管,也羡慕她玉齿朱唇,为自己不小心吃出来的一颗虫牙而暗暗恼怒。

    但过去毕竟已经过去,现在袁宝觉得自己成长了,能够用一颗平常心来对待孟涟漪,再没什么少女心态的羡慕。

    “其实腿没什么大事,拄着拐就能走,大夫说恢复得挺快,”袁宝看一眼桌上的保温桶,“让你费心了。”

    孟涟漪垂下眼,轻咬了下嘴唇,才道:“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袁宝怎么样了?听说你们当时在一辆车上。”

    袁宝默默叹一声,心想:“还真是不怎么样,三魂七魄都给撞得分家了。”

    她琢磨片刻,觉得要在孟涟漪面前表现出对其他女性无比冷漠或许才能安抚她,便道:“她啊,没死。”

    孟涟漪露出几分惊讶神色,张张嘴想问什么却没问出来。袁宝又补上一句周昊的原话,“幸亏她够胖,不然骨折的地方更多。”

    孟涟漪轻轻锁眉,道:“听说袁宝当年突然暴饮暴食也是有原因的……确实挺可怜。”

    袁宝神思一晃,顺着她这话想下去,不禁又感到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意。

    孟涟漪没注意袁宝的神色,接着道:“你刚出车祸,又在医院躺了一个月。要不是周昊拼命拦着,我早就去看你了。你公司那边还好吗?听周昊说你住院这段时间,一连丢了好几笔单子。”

    袁宝回过神,扯出个无奈的笑,“我这一倒下,那帮孙子可撒欢了,一个能挑大梁的都没有。”

    孟涟漪笑笑,“要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那是当然,要不……”

    “嗡——”

    袁宝话没说完,被手机打断了到嘴边的一句玩笑,她原本想说“要不你跳槽到我这来”,不得已只好咽下去,拿起“嗡”得满脸焦躁的手机。

    袁宝不由自主瞟了眼后面的卧室,“什么事?”

    陆远侨靠在墙边,躲在阴影里低斥,“大半夜孤单寡女像话吗?”

    “喂?老周啊?我这信号不成,你等下。”袁宝对上孟涟漪询问的眼神,赶紧抓过靠在一边的拐杖,一瘸一拐蹦到了阳台上。

    袁宝做贼似的溜着墙根,边瞄着屋里的孟涟漪,道:“干什么干什么,我正帮你挽留桃花呢,你有话快说。”

    “留什么留?赶紧给人打发走。”陆远侨恨不得跳出来给她一脑瓜崩。

    “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老这样单着可不成,没瞧你妈等着抱孙子都等得上蹿下跳吗。我看孟涟漪这姑娘挺好,端庄大方,心地善良,你就不能考虑考虑?”袁宝把她爸教训她那套搬出来,胡说八道。

    陆远侨恨铁不成钢,“你十二三年前就脑子缺根筋,一直缺到现在都没长上,傻不傻啊你?”

    袁宝:“咱们就事论事,不接受人身攻击。”

    “就事论事是吧,那行,你赶紧把孟涟漪送走,”陆远侨从鼻腔里挤出来一个不悦的单音节,“她一个姑娘家,待会儿还要走夜路,不安全。”

    袁宝转转眼睛,陆远侨这货什么时候这么周到了?她没心没肺地嘿了两声,就挂断电话从阳台回去送客了。

    陆远侨知道她是想多了,但这事就由着她想——不怕她想多,就怕她什么都不想。

    他打着自己的算盘,悄没声回了卧室,瘫在床上等袁宝“请走”孟涟漪。

    说到十二三年前,陆远侨不免顺势想起高一报到那天见着的袁宝。那时候她还是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细细瘦瘦,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透着股要冒坏水的机灵。

    那天陆远侨和袁宝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一个在东南角一个在西北角,懵懂的少男少女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搭讪,就那么尴尬地耗着,一直耗到班里坐满陌生的新同学。

    “老陆,还醒着不?”袁宝把门推开一条缝,探头进来,打断了陆远侨的回忆。

    “醒着,”陆远侨没睁眼,“正在忆往昔峥嵘岁月。”

    袁宝生出几分感慨,“蹉跎过的时光,回不去的青春,甭忆了,睡吧。”

    陆远侨半睁开一只眼打量她,呓语似的轻哼了一声。

    袁宝费神地回到床上躺平,觉得这一天真是兵荒马乱,破事奇多。她习惯性伸手揉肚子,却在迷糊中受到惊吓,一惊之后想起肚子是陆远侨的,所以才平坦如斯。

    她睡着之前暗自琢磨,抽空还是去一趟弘福寺——大和尚都是讲道理的,未必会拿大钵收了他们这两只妖孽。

    袁宝在纷杂不堪的梦里捱了一整个难熬的夜晚,她睁眼时候想,平常一个月做的梦攒起来都没这一个晚上多。

    袁宝洗漱完从屋里出来,发现陆远侨很贤惠地煎了两只荷包蛋。两只蛋摊在盘子里,一只勉强能看出原材料是鸡蛋,另一只又圆又大,乍看像一块煎饼。

    袁宝瞅瞅眼前的蛋,觉得陆远侨算是厨艺清奇那一挂的。

    袁宝喝了一大口牛奶润嗓,润完了,道:“我觉得对付你公司那边,上上策还是保持神秘感,利用你常年攒下的淫威来震慑他们。”

    陆远侨皱眉吃煎蛋,看上去对自己的厨艺并不十分满意,“你就隔三差五去露一小脸,争当吉祥物中的劳动模范,不用媲美拼命三郎。”

    袁宝摆出一脸“你说的我都同意”的顺从样,“那再打个商量呗?”

    陆远侨看她一眼,“说。”

    袁宝试探着问:“你去见见周南,成不?”

    陆远侨意味不明地笑一声,“成啊。”

    袁宝咬一口软绵绵的面包,心想:“也不知道周南又要作什么妖?”

    周南之于袁宝,类似于“天上掉下个男朋友”。

    半年多前的一天,难得去一趟夜店的袁宝正安静如鸡地独自守在角落里,不料老天降下个倒霉,让她无端端被人吐了满身酒。

    这个吐酒的人就是周南。

    袁宝无数次庆幸他是空着肚子灌了几大瓶,不然她可能恶心得投护城河去了。

    周南吐完就拉着袁宝不撒手了,哭诉他失恋的悲惨遭遇,实打实哭完一整宿。袁宝这辈子少有地圣母一回,挽救了这个濒临崩溃的脆弱青年。

    袁宝和周南一来二去熟悉起来,周南见着袁宝就夸她善良,毫无预兆地展开猛烈攻势。袁宝趁着空虚寂寞冷,莫名其妙交了周南这个男朋友。

    时间催化了两人的关系,袁宝眼看着自己的生活被周南塞得满满当当,把潇洒不羁爱自由的本我一脚踹进大坑。

    半年以后,在袁宝被黏糊俩字黏的疲惫不堪时,周南出轨了。

    他和前女友你侬我侬,前脚才被袁宝撞破,后脚又被许俏俏逮着。

    至此,袁宝总算明白自己就是一颗解闷的花生米。

    陆远侨看一眼旁边失神的袁宝,伸手替她系上安全带,“你刷碗时候就心不在焉,琢磨什么呢?”

    袁宝目不转睛地盯着挡风玻璃,“我在反思为什么我会变成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陆远侨:“反思出什么结论了?”

    袁宝:“我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回到外貌这个肤浅的问题上,没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

    陆远侨轻笑,“你否不否认外貌在‘第一眼’的作用?”

    袁宝摇头,“不否认。”

    “其实你和周南认识的时候,‘第一眼’理论是成立的。如果他觉得你丑到没眼看,那就算他醉到颠三倒四,他也不会再跟你联系。所以你不能因为自己胖点就妄自菲薄。”陆远侨发动着车,显得有点跑神,“周南之所以劈腿不是因为他受不了你胖,是他心里压根就惦记着另外一个女人。”

    袁宝转过头看他,看了半天,才弯起一双眼睛道:“老陆,我发现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时候特别帅气。”

    陆远侨:“……你还是别说话了。”

    陆远侨觉得袁宝脑子里不是缺一根筋,是缺一打。她跟周南能搅合到一块,这事一半得赖在他头上。要不是他有应酬把袁宝揪出来打掩护,她也不能遇上这个渣。

    陆远侨忍不住埋汰她,“我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我只出差了一个多月,你人生的巨轮就被许俏俏带偏航向,冲进那片叫周南的暗礁里去了?”

    袁宝两眼一下放空,“那阵子突然觉得空虚,想着身边有个人也没什么不好……结果将就也将就不来。”

    “哪有瞎凑合一个就能成的?”陆远侨嗤笑,“你就算要凑合,那也只能凑合我,别人还轮不着。”

    袁宝愣成一条人形棍,好半天回过神来,指着陆远侨笑得东倒西歪,见牙不见眼的样子能一举夺得没心没肺比赛冠军。

    陆远侨脸色堪比烧糊的锅底,边磨着牙想把这玩意直接从三环上踹下去。

    俩人“嬉笑打闹”一路到了跟周南约的星巴克。陆远侨以跳脱衣舞为威胁,把袁宝留在车里,作为她嘲笑他的打击报复。

    袁宝在马路对面张望着坐在窗边的周南,隐约觉得他憔悴不少。

    陆远侨挺胸阔步走向周南那桌,坐定后两人交谈起来,看上去情绪都挺稳定。袁宝禁不住想,要是现在换她自己坐在里面,会把咖啡浇到周南头上吗?

    大概不会,她还是信奉君子动口不动手。

    袁宝趴在车窗上向对面张望,哪知越看越不对劲——陆远侨和周南相谈甚欢是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