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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来听人说,这会所其实是他的产业,民间称为“组织部”,我也没有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一家会所,与“组织部”这样高大上的地方实在没法联系起来。而又纷纷有传言,说会所里黄赌毒俱全,我引发了好奇,再次想进去看一看,但这并不是普通的会所,有钱就可以进的,因为它只接待会员。当被保安挡在门外的时候,我感觉特别失落,身为老板的女儿,竟然进不了自家的地方,眼看着一些穿着漂亮的美女,气质高雅的贵妇,挽着一些气派非凡的男士出入其中,也不见保安检查什么证件,仿佛他们脸上就写着“通行证”三字似的,还啪的立正,行了个军礼。像模像样的,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但爸爸就是不给我会员证,还说等你结婚再说吧。这搔到了我的痛处,也激发了我锲而不舍的劲头,我在他书房到处翻找,却没有找到他的会员证,还被他看见了,问我在找什么?
我顽皮的伸了伸舌头,说,找钱呢,近来手气不好,比较穷,没有钱用了,看看爸爸在哪里有没有落下万儿八千的,也让我救救急。
你当你爸爸是洛丽塔的爸爸?拿钱当书签?
因为此时我的手上正好拿着一本书,是翻开的《洛丽塔》,是我发现爸爸进来的时候,慌张之中随手拿来做掩护的,这书我读过,那小姑娘并没有一个爸爸拿钱当书签用,我也不指出他的错误,只是嘿嘿的傻笑。
找会员证吧?
没想到他一语道破,我只能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就知道你不甘心。可你也不想想,你爸爸要会员证干嘛?我进那里谁还敢查我的证件不成?
我说,爸爸你太霸道了,列宁进克里姆林宫还要查通行证呢,我们小时候学过《列宁与卫兵》,列宁还夸奖了那个卫兵呢,你比列宁还厉害。
爸爸得意的笑了,被我这个巧妙的马屁拍得十分舒坦。我趁机说,爸爸,你就带我进去吧,外面传说什么黄赌毒呀,你若不带我去,我敢肯定就是真的了,若没有见不得光的事情,你怕什么?
他伸出食指点点我的头,笑说,你呀,你呀。昨天是不是私自去了?被挡在门外,丢脸了吧?
爸爸你怎么知道?
女儿的行踪爸爸都不知道,那我还算个称职的爸爸吗?
不会吧爸爸,你监视我?我愤怒的说。监视自己的女儿,这哪里是爸爸做的事,是领导做的事呢。
我只是关心你。
我不要这种关心。
好了好了。今天我就带你去吧。
我并没有因此而开心,里面固然富丽堂皇,难怪叫人间天上,但也无非是包厢高档一些,卫生整洁一些,服务小姐美丽一些,态度好一些而已,若说那菜,并不好吃,我还不如在外面习惯的饭店里吃火锅。
也没有人打牌,也没有看到歌舞,到浴池里泡了泡温泉,里面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人,全是些胖得只剩下赘肉的,我真奇怪,丑到如此惨不忍睹,为什么还有勇气在这里脱光光的泡澡,那神气全无丝毫的不好意思,仿佛她们是世上最美丽的胴体似的,让我恍惚以为回到了唐朝。她们穿上衣服,也许都是一副贵妇人的样子,但其实看这身体,就知道不过是暴发户罢了。奇怪,在外面看到很多的美女,她们怎么倒不来此泡澡,顺便展示一下身材?我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脱光,因为我觉得那样做太残忍,她们若看到我这曲线玲珑,凹凸有致,光滑紧凑,洁白无暇的身体,会不会都失去了生趣?我这不是在示威吗?在欺人太甚吗?我忽然明白了那些美女为什么不下水了。可我偏要下水,我就是要让你们明白,没有好身体还是穿着衣服的好,就算面对老公,也最好关了灯再脱衣服,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我知道自己刻毒,我就刻毒好了!
我去过那一次,再没有去过,我对那种地方并不感兴趣,爸爸似乎早知道我常去冼兰兰那里,有一次隐晦的说,你实在喜欢玩,那就给你办一张人间天上的会员卡吧。我说我不要,我去那里干什么?他不悦的皱眉,摇头说,难道是骨子里带来的东西?他这话没头没尾,但我却生气了,没有理他就回了房,我明白他的意思,是骂我骨子里有低贱的基因吧,是说我流着低贱的血吧?那人间天上真的就高雅吗?别以为我真傻,藏污纳垢,比冼兰兰的休闲中心还脏,谁不知道呢?
我等他不来,忽然有种冲动,想打个电话报警,就说人间天上有黄赌毒,看也抓你一个措手不及,谁叫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当然不会当真的去告自己爸爸,即使再大的愤怒也不至于冲晕了头脑。可我忽然想做个恶作剧,我就算打了电话又怎样?也许怎样也不。那我何不打一下试试?记得一个同事曾经故意恶作剧,打110说自己饿了,能给我送个外卖来吗?明白反正也不会真的送,就当跟值班的民警开个玩笑,帮他们度过孤独无聊的午班时间。谁知那民警一口答应,还问她地址,吓得她赶紧挂了电话,怀疑那民警是不是故意钓鱼,等她说出单位地址,就过来把她抓起来,定她一个扰乱公共安全罪。
此时我已经不是对爸爸的恼怒,为冼兰兰的不平,而是一种恶作剧的冲动让我鬼使神差的拿起了电话,就像初中时一个同学,明知后果很严重,还是忍不住在教室门顶放了一盆水,当老师推开教室门时,哗的一声,水泼了老师一脸一身,水盆还砸在老师的头上,老师又是狼狈又是愤怒,那一天都没有上课,不审出罪魁祸首坚决不罢休,同学们开始也没有觉得事情的严重,看着老师狼狈的样子,还欢快的哈哈大笑,可老师那张黑幕重重如暴雨前天空似的脸让大家很快噤若寒蝉,那肇事者更是再没有先前的活泼,像一只猴子被狠狠的抽了鞭子,(他平时顽皮跳脱,人送外号猴子。)只知道低头发抖。同学们不是勇敢的夏明翰,不是宁死不屈的江姐,倒有做叛徒的潜质,老师还没有严刑拷打呢,就已经有人把他招出来了。结果让我们很是意外,居然不是写写检讨,或罚站罚跑甚至罚跪,而是直接开除了。当我们看着她妈妈,一个瘦弱的老妇人,拉着他给老师,给校长下跪的时候,明白了恶作剧虽有趣,可别乱开。
下跪也不能挽回,当我收回同情的目光时,却发现同学们都看着我,而且慢慢围了拢来,我吃了一惊,同时心中疑惑,好像是我把他出卖了似的,但我明明记得我并不是那个叛徒,老师甚至就没有审问我,只是问了我一声知道是谁吗?我说不知道,就让我坐下了。那群围着我的人中其中就有冼兰兰,还有班长。当时冼兰兰并不是我的朋友,而班长肯定是我的敌人,我不问原因,挑衅的看着她,她却没了平时的傲慢,而是像电影中共产党人秘密接头似的,既严肃又沉重的说,同志,就靠你了。好吧,“同志”是我在回忆里不由自主的加上去的,因为那是我第一次成为同学们的同志,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同志,是被寄予所有希望的英雄。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认为我有这么大的能量,我爸爸只是一个商人,并不是官员,但我不愿辜负“同志”们的期望,严肃的接下了这个艰难的任务。只是任务完成起来却并不艰难,我只是回家跟爸爸说起此事,并求他帮帮忙。不好好学习,成天在学校里捣蛋,这样的学生就应该被开除。当时他这样说,我撒了撒娇,说,就算犯错,也罪不至死嘛,除了杀人犯,没有说无论犯什么罪都要判死刑的。爸爸哈哈一笑,似乎被我这个不伦不类的玩笑逗乐了,但第二天上学,那个被开除的猴子同学居然又回到了教室,坐在了原来的位子上,而我进去的时候,同学们同时鼓起了掌声,好像欢迎一个刚从战场凯旋归来的将军。那是我学生生涯中最得意的时刻,从此我的世界好像寒冬里,吹来了春风,阴云密布的天气里,射下了阳光,只是那个恶作剧的同学却再不像一只可爱的猴子了。
我拨通了110,是一个男警接的电话,我试探的说,我要报警。人间天上有违法活动。
什么违法活动?
好像是赌博,**什么的吧。
好像?公民,如果举报请有证据,否则就是诬告,是犯法的,明白吗?
他问明白吗的时候,语气忽然变得很严厉,我的心中有了底,于是说,我有证据,他们组织**,聚众赌博,容留吸毒,现在正在进行,你们去抓吧。
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
我们警察是保护人民打击犯罪的,可不是儿戏,不能听风就是雨,如果我们事后发现你是在诬告,那我们就要找你负责,你既然言之凿凿,那为什么藏头露尾,不敢报出你的真面目?
我有什么不敢的?
那你说说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什么单位?举报人间天上有什么目的?
我叫张柏芝,住在谢霆锋家里。举报人间天上就是逗逗你傻逼。
我说完挂断电话,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并不怕他们追查我的电话,如果真有这么无聊找到我,那又如何?还能判刑不成?虽然这种可能并不是没有,至少有可能给我一个劳改,但毕竟我有爸爸这把保护伞呢,别说是开个玩笑了,就算事情再大一些,也不会有事。如果他们追查,追到底发现是爸爸的女儿打的一个恶作剧的电话,一定会哭笑不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