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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海一见之后我便开始陷入愁闷:“这世上怎会有与我长得如此相像的女子?”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我一向相信缘分,可这一次我发现我竟一点儿也不敢去相信。
步寻虽长的七分像我,但她戾气太重,人性本身的单纯已被磨蚀殆尽。从前尽管在别人口中得知这位女上仙如何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面对强敌又是如何面不改色,以柔克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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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我其实统统不想知道,我只在意支撑这样一副刀枪不入的躯壳,需要多么坚硬的内心。
可人心本来就是柔软的。
回到浮罗殿时天色已晚,远远望见灯火阑珊处魄寒一袭红衣,明艳动人。她在等我。
我缓缓走到她面前。
“主人累了一日,魄寒已在殿内备下饭食,快进去罢。”魄寒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为我除下身上的玄色战袍“勒的有些紧了。”
“你不问我今日一事是否办的顺利?”我有些气馁的开口。
“不必问,魄寒在意的不过是主人是否平安归来。”
我望向她,她抬眸一笑:“主人快进殿罢,这里冷。”
我点点头,披上魄寒递来的云纹锦衣,上面还残存着她怀中的余温。我的心头泛起暖意。
遇见魄寒是六十年前的旧事。
那时我还不是妖皇,正是一个皇子。偷偷溜去南云仙境游玩,南云境内有座奇珍阁,专门网罗天下奇珍异宝。我拉了妖千度兴冲冲的跑去,在那阁中转了数日,最后只瞧中了一把古琴。
奇珍阁的白胡子老头一听我要这把琴 ,赔着笑同我说了半天,什么这是镇阁之宝啦,什么上古法器啦,我只听清一句话:“这把琴名唤错莫,神器认主,不是真正的宿主它不会臣服。”
我笑了:“老头,我看上了这把琴自然是觉得与它有缘,你若不肯卖,我只好抢喽。”
白胡子老头无奈道:“要是这琴认定了公子,老朽分文不取,可若是…;…;唉,公子不要让老朽为难。”
我问:“这琴如何才算认定了宿主?”
“旁人用这把琴,手一放上琴弦,便会被琴的戾气所伤,内力高者持续抚琴,则会肝胆俱裂。若是宿主来撩拨琴弦,非但不会受伤,还能于百里之外杀人于无形。”
“那便把琴抬来在此一试,可好?”
“此琴太过凶险,公子若要我阁中除了此琴之外的物件,老朽还可做主,可这琴难保不会伤了公子的玉体啊。”那老头摇摇头。
“你这老头啰里啰嗦,我偏要试,你待怎的?”我不耐烦道。
老头没有办法,只好命人将那错莫琴抬来,搁置在案旁。
此琴是七弦琴,灵机式的形状 ,黑漆面有梅花断纹,鹤鸣秋月为琴式,想来必是珍品。
我坐下来,抬起手拨响了五弦,五弦属水为羽,聚集清物之相。
弦音立时响起,柔和如歌。我并未感到不适。
“公子可有不舒服么?”那老头见我脸色无异,惊诧道。
我摇摇头。
而后我索性弹了整首秋江夜泊,只觉曲意安逸闲适,前三段韵律平均,末段摇曳不定,以回荡的变化终曲,这错莫琴音质绝佳,将愁绪与自省表现的淋漓尽致。
我抬起头,朝那老头一笑:“现在我可以把它带走了么?”
老头早已惊愕得说不出话,只是连连点头。
我抱起琴,离开了奇珍阁。
而这魄寒,便是错莫琴中封印了数千年的琴灵,是以她叫我主人。
她本性温柔纯良,这几年又常常协助我管理界中事务,现在她与妖千度成为了我的左膀右臂。
近年我凭着兵力雄厚,一统妖魔冥三界,与魔君玉长音和冥王游魅虽然走的很近,但对他们的信任远远不如魄寒和妖千度。魔君与冥王暗地里阳奉阴违,我虽知道,却也懒得管了。
走进浮罗殿,殿内灯火通明使人昏昏欲睡。
草草的用了些饭食,刚要回寝殿,妖千度又来求见。他一般在六合之间游逛,行踪不定,很少会来殿中。这次不知怎的,火急火燎的要见我,我只好强忍困意,重又坐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没有一丝温度的王位。
妖千度向我禀报说 ,寻南山玉之事已有线索。
我顿时来了精神,连忙道:“说说看。”
“南山玉是为圣物,六合之间被某种特殊的力量所保护,因此想要得到它,实属不易。”
“有何特殊?”我皱眉道。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这玉有别于上古法器,它只傍身于最强大的人,并没有固定的宿主。”
“最强大的人?”我疑惑道。
“是的,若论当今世上能称得起强大二字之人,顾皇算一个,天帝亦算一个。”妖千度揣测道。
“不,”我说,“还有一个。”
“那是何人?”
“步寻,破天神剑霜虹的宿主。”
“此人三千年前便已归隐,若论强大,怕是女流之辈中只此一人。”妖千度感慨。
“千度,今日我去冥海之时便碰见了她。”
“竟有这等事?”
“我被她抢先一步,想是她回归仙界不久便听闻人界幼婴频频惨死的消息,不动声色的便从蛛丝马迹之间找到了冥海,血洗了圣婴殿。”
“此人倒是个不容小觑的劲敌。”
我吩咐了妖千度彻查步寻的背景,之后他告退,我睡在榻上,刚才汹涌的困意这一刻又消失不见。
那时的我很怕自己会爱上她,我以为我和她之间是不可逾越的鸿沟,是立场鲜明的分界。
最后,我好像变傻了,变痴了,变得无可救药。
只道是浮世悲欢,难掩痴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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