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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成蹊目不斜视，好像什么都没看见。
尤之瑜拉着金圣西走进电梯时，她才将目光落到尤之瑜身上，略带几分关心：“尤伯伯肯见你了吗？”
尤之瑜摇了摇头。尤源程太固执，他也没办法。
曾成蹊轻声叹气；“尤伯伯就是这脾气，小时候我可怕他了，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有一次……”她及时打住，露出一点腼腆的笑，抿了下嘴唇，“不过现在长大了，才发现他这个人其实挺好相处的，你只要顺着他就行。”她笑了起来，眼里都是暖意，“要不等会儿，我帮你求求情吧。”
她语气诚恳，神态也端正庄重，金圣西心里有点不舒服，可是细想又挑不出一点错来。
“谢谢。”尤之瑜回答的语气十分客套，说话间还不动声色地揽住金圣西的肩。
“不客气，顺手之劳。”
曾成蹊说完就沉默下来，脊背挺直很直，眼睛直视前方，好像完全不在意那两人的亲密举动。
电梯“叮”地一声响，门缓缓打开来，等待了一两秒的时间，见尤之瑜和金圣西没有动，她才先一步走出电梯。
三人进病房时，尤源程午睡未醒，尤太太一个人在外间小会客室的沙发上闭目养神。
听到开门声，她睁开眼。
曾蹊成先进，尤太太微笑，那笑容还未及眼底，在看清后面两人时，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成蹊，怎么又过来了？”尤太太向曾成蹊招了招手。
尤之瑜带着金圣西上前，向她作介绍：“妈，这就是圣西。”转过头，“圣西，这是我妈。”
金圣西忙将嘴角扯了个弧度：“尤太太，您好。”
她是想叫“阿姨”来着，只是尤太太那种眼神让她改了主意。
她不是那种不懂圆滑事故的人，可是偏偏自尊心总是在某些奇怪的点上发作。
尤太太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指了指旁边的位子：“坐吧。”
都坐下后，尤太太看着尤之瑜：“怎么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感冒了。”
尤太太点了下头：“多注意身体，你爸身体不好，公司的事可都落在你头上了。”
那语气，好像完全忘了尤之瑜曾经提过辞职的事。
尤之瑜没有应她，尤太太已经将目光转到曾成蹊身上：“你也别总是上这儿来，年轻人，事业为重……你有这份心，我跟你尤伯伯就很开心了。”
曾成蹊在尤太太面前瞬间变成了小女孩。
“没事，这几天都不忙。过来正好陪你们说说话……就怕你跟尤伯伯嫌我烦。”
尤太太笑得特别温和：“傻孩子。”说着剜了尤之瑜一眼，“成蹊比你还孝顺，你只会惹我们生气。”
曾成蹊笑得特别矜持，尤太太握住她的手，笑道：“我们别理他。这么大了，还尽做一些傻事。”
都是聪明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太明显，尤之瑜的脸色立即就不好了，正想开口，金圣西在背后扯了下他的衬衣，冲他摇了摇头。
她不傻，脾气也不好，能忍下这口气，不过是为了尤之瑜。
尤之瑜的眼里满是歉疚，金圣西趁那两人没注意，向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没关系，她能屈能伸。
这时里间尤源程醒了，扬声问：“谁在外面？”
“成蹊和之瑜来了。”尤太太忙走进去。
过了一会儿，尤太太又走了出来，点了下尤之瑜的头：“你爸爸肯见你了，还不快去道个歉。对了，成蹊你也去，你尤伯伯说想听你上次讲的笑话。”
曾成蹊甜甜地“嗳”了一声，站起来看尤之瑜，尤之瑜神色淡淡的。
“成蹊，你先过去吧，辛苦了。我跟我爸什么时候说话都行，不争这个早晚。”说着在金圣西肩上捏了一把，带着几分亲昵劲，“我们两个多等一会儿，行吧？”
尤太太脸色微变，看了眼尤之瑜，又拍了拍曾成蹊的手，带着她一起进了里间。
她们一离开，尤之瑜立即给了金圣西一个拥抱。
“对不起。”
金圣西失笑：“对不起我什么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又没有少块肉……哎哟，要是真少了，那才好呢，免得我减肥减得那么辛苦。”
尤之瑜被她逗笑了，也感激她刚才的隐忍。他用额头抵着她的，低声道：“你受委屈了。等会儿你要真受不了，我就带你先离开。你不用硬撑着，真的。”
“为什么要离开？”金圣西笑得特别狡黠，“你是怕我欺负你妈妈吗？放心啦，为了你，我也会手下留情的。”
尤之瑜是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金圣西看着他的样子，笑得可欢了，趁着尤之瑜不注意，扑过去在尤之瑜脸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表扬你一下。”她笑得特别得意，“刚才没多看那个曾成蹊。要不然，哼！”她做了个挖眼睛的动作。
尤之瑜擦着脸上的口水，一脸拿她没办法的表情。
两人没腻歪多久，曾成蹊就出来告辞。后面尤之瑜准备带着金圣西去见尤源程时，尤太太开了口。
“之瑜，你先进去，我和金小姐说会儿话。”
尤之瑜皱了下眉，看了眼尤太太，语气平和：“妈，那我把人交给您了，圣西不太会说话，要是冲撞到您，您多担待一点。”
他是真的不放心，自己妈妈有多挑剔尤之瑜是再清楚不过，相比较起来，他宁愿让金圣西单独面对尤源程。
进里面门时，尤之瑜还回头看了眼金圣西，后者一扬眉，背着尤太太冲他做了个鬼脸。
尤之瑜这才狠下心，进了尤源程的病房。
***
尤之瑜一离开，这个小会客厅里立即安静下来，尤太太坐在那里，神色沉静。
“金小姐，是吧？”
“金圣西，尤太太您可以叫我圣西。”
尤太太没理会她，漫不经心地看了金圣西一眼。
“金小姐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
“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金圣西犹豫了一下，答：“演戏。我是演员”
尤太太点了下头：“难怪看着有一点点眼熟。职业不分贵贱，以前这一行名声是不好听，现在也挺乱的，不过受人追捧倒是真的。”
这话怎么听都有点不对劲，金圣西沉吟了一下，笑着回道：“您说的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所谓的贵族，追溯到祖上三代，可能也只是下九流也说不定。”
尤太太看了金圣西一眼，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神色冷淡，“金小姐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妈妈，大哥。”顿了一下，她又加了一句，“我爸爸过世好多年了。”
尤太太点了点头：“那你母亲应该很辛苦吧？”
这句话让金圣西有点意外，她忙点头：“是的，我妈妈真的挺不容易的这些年。”
尤太太的脸上忽然有了一点点笑容。
“不过她的命也挺好的了，生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尤太太的笑意更深，“金小姐这些年，应该特别能养家吧？令堂能养出金小姐这样的女儿，还真是教女有方。”
金圣西的脸色一点点变了，她的脊背慢慢地挺直，紧紧地抿起嘴唇。
尤太太的神色仍然是漫不经心的，薄薄的嘴唇微微抿了下，再稍稍翘起。
“之瑜一直挺讨女孩子喜欢，这些年带着各种目的扑上来的女孩子就没断过。金小姐容貌出众，他一时迷恋，也是人之常情，不过金小姐阅人无数，我想肯定也明白一个道理：以色侍人者，能得几时好。我倒真心的希望，金小姐能为自己的以后做一做打算。”她顿了顿，冷冷一笑，“我是绝不容许金小姐你这样的人进我们尤家门的。”
***
两人离开应该时，也就四点多钟。外面日头很高，金圣西的手被尤之瑜紧紧牵着，牵出一手心的汗。
后面上了车，尤之瑜并没有急着发动汽车，而是摸了摸金圣西的脸。
“怎么了？”他很是担心，“我妈她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吗？”
刚才尤之瑜从里间出来时，尤太太和金圣西很安静地坐在那里，两人的神色都不太好。
以他对自己母亲的了解，圣西肯定是受委屈了。
“对不起，我不应该带你来这里的。”
金圣西眨了眨大眼睛，看着尤之瑜的眼神有点可怜：“尤之瑜，我刚才，可能把你妈妈……给气着了。”
尤之瑜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特别惊讶的神色。
“你把我妈……气着了？”
金圣西点了点头，十分的心虚：“对不起，我答应过你的……我没能做到。”
***
病房里面，尤太太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尤源程半躺在那里，看着正在生闷气的自家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
“好了，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该说的也说了，该做的也做了，我半条命差点都丢了，还要怎么样？之瑜这么大了，他下定了决心，非这个金圣西不可……”尤源程摆了摆手，“由他去吧。”
尤太太脸色铁青：“这么伶牙俐齿的，之瑜又迷她迷得很，我看之瑜这辈子都要被她拿捏。”
“我这辈子不也被你拿捏。”尤源程说。
他现在心情挺好的，因为尤之瑜终于答应留在开源，而作为条件，尤源程会完全放手交给他去做，并且愿意先试着与金圣西相处一段时间。
其实这些年开源一直都是尤之瑜在打理，偶尔父子俩有意见相左的时候，后面也证明尤之瑜才是对的，尤源程早已经有放手的打算。
而正如尤之瑜刚才所说，他真不是拿辞职这件事来威胁他，要不然也不会在把之谨培养出来以后才提出。
至于那个叫金圣西的，尤源程觉得尤之瑜说的也对，即使他信不过金圣西的人品，至少也应该相信自己已经儿子的眼光，尤之瑜从来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
而且说实话，他刚才匆匆地见过金圣西一面，竟然觉得这孩子还可以。
尤源程这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觉得这孩子眼神其实挺单纯的。而且长得真好看，和之瑜站在一起，特别般配。
他们以后生的孩子，肯定也是漂亮的不行。
那个金圣西还年轻，现在开始抓紧一点，替尤家生三四个孙子孙女肯定没问题。
“给那个孩子一个机会吧。”尤源程拉了把尤太太的手，“之瑜这么喜欢她，之谨和小北也和她玩得特别好，咱家三个孩子，不可能都这么没眼光吧？
”
尤太太脸色仍然不好。
尤源程这一辈子，说得好听点，那是尊重自己太太，说的难听点，完全就是惧内，见尤太太不肯松动，他也有点无奈。
“就当是为了之瑜吧。”他说，“这么多年，之瑜难得这么看重一个女孩子，你这个做妈妈的，非得让他一辈子不开心你才开心？”
尤太太嘴唇抿得更紧，好半天才从牙逢里挤出一句话：“你这是想叛变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