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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姜子牙所料,一气大师余元乘五云驼气势汹汹而来。强敌来袭,杨戬却被姜子牙派去运粮。寸心心中感慨,是不是又该死人了……
然而她并未选择与杨戬同去,而是留在营中,一方面是为了帮帮忙,能建功立业最好,另一方面,如果就这般死了倒也不坏。或大或小,姜师叔吃了她那么菜,总会赏她一个神位吧,敖姑娘如是想到,要是他不给,就让他把吃了她的都吐出来!╮(╯_╰)╭
杨戬得知寸心的选择后一言不发。当时正是清晨,他正准备起身穿鞋,曙光透帘而入,照在他高大的身躯上,投下的阴影刚好将寸心完全笼罩。
寸心倚在枕上,青丝如瀑拖于被上,平平淡淡地告诉杨戬:“我便不同二爷去了,你自己小心罢。”
昔日她有事相求唤二爷,声音绵软,仿佛带着丝丝甜意,如今,这声二爷倒似在叫一个陌生人一般,还不如曾经的混蛋、混账,至少他知道,以西海三公主的教养,她只会对住在心底的人暴露本性。
杨戬无声地苦笑,半晌回了句:“好,你也小心。”
寸心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看着他迅速地穿衣,漱口,净面,他一掀开帐帘,冷风忽的灌入,吹得他宽大的披风飞扬起来。寸心不由得一哆嗦,他几乎是下意识般,把帘子放下。寸心拥了拥被子,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营帐内是一片尴尬的寂静,杨戬最终开口了。
“要小心,莫要莽撞冲在前面,一气大师法力高强,使宝剑,有金光锉,你须记得跟在师叔身侧,他有杏黄旗在手,可护住你。”
寸心只觉得鼻子发涩,她点点头,轻声道:“早点回来。”
杨戬应了一声,终于离去。
不多时,战鼓擂响,声如雷鸣,寸心忙冲出去,与大军回合,应战一气大师。
出了辕门,就见敌军阵前一位道人,骑五云驼,戴鱼尾冠,穿大红服,生的十分凶恶。寸心定睛一看,天呐,这还是一个道士,长得和她们西海的巡海夜叉也差不离了,面如蓝靛,赤发獠牙,身材高大,两只眼睛如猛兽一般,冒出凶光。
这么凶的一个道士,开口就找杨戬:“杨戬小贼可在,速让他出来见我!”
姜子牙捋须一笑:“道兄莫急,杨戬催粮去了,不在行营。”
一气大师憋着一股气要来找杨戬算账,谁料他居然不在,当下火气更上一层楼,他冷哼一声,嗤笑道:“呵,莫不是知道,他偷了道爷的丹药,杀了道爷的徒儿,道爷必将他碎尸万段,所以害怕了不敢出来吧!”
“你!”寸心柳眉一立,正待反唇相讥,却被姜子牙拦住。
姜子牙道:“道兄,你既在蓬莱岛修行,难道不知天意顺逆?今纣王无道,恶贯满盈,天怒人怨……而我大周武王,德厚流光,任贤使能……你那徒儿助纣为虐,伤人在先……我那师侄救人心切,机变灵活……”
姜丞相洋洋洒洒一大篇,听得三公主头昏脑涨,简而言之,一句话,你徒弟逆天而行,死了也是活该,我师侄顺天而行,骗了你也是应该。
这话说得,一气大师怎会干休,当场举宝剑就要戳烂姜元帅的毒舌。姜子牙也不是吃素的,人家打神鞭在手,一拍四不像一溜烟就冲了出去,打神鞭对上一气的宝剑,自然是打神鞭更甚一筹。
寸心只见光华四射,兵器交击,哐哐作响。别看姜子牙八十多岁,胡子一大把,身手之灵活,比起年轻小伙子都不遑多让,看得寸心咋舌不已。正感叹间,就见姜师叔飞身而起,以不该他这个年纪拥有的柔韧性做出一个完美的后空翻,一鞭子就抽到一气大师背上。
要不是他手抓的紧,只怕要当场跌下五云驼。一气被这一下打得倒抽冷气,哀叫不已,忙催五云驼离开,金眼的驼四只脚下起金光,一眨眼就跑得无影无踪。
姜子牙帅气地挽了一个鞭花轻蔑道:“呵,不过如此。”
啪啪啪啪,敖姑娘手都拍红了,随着姜师叔施施然回周营,一面惊叹一面又有些遗憾,平时出来,至少还可以补补刀,捡个漏,现在连个漏都没得捡了,她的功德,要怎么办呀!
本以为白日一气受伤,能消停好几日的三公主,万万没想到,夜幕刚刚降临,事情就来了。
因着邓婵玉心情一直郁郁,土行孙今日又不见踪影,傍晚时分,她便去寻邓婵玉说话。两人吃饭饮茶,寸心专门谈些她喜好的衣物首饰,想宽解宽解她。岂料,邓婵玉今日格外焦躁,坐在案几后就如在针毡上似得,坐立难安。
寸心起先还以为她是仍旧为父亲伤心,可后面见她频频往门口望去,面上一片焦急之色,不觉奇怪,这是怎么了?她在等谁回来?
寸心便问道:“婵玉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是在等土行孙吗?”
邓婵玉被这一声唤吓了一跳,她轻抚胸口,惊魂甫定,欲言又止:“嫂子……”
话音未落,就听见金吒急急忙忙跑来,大喊道:“婵玉嫂子,不好了!土行孙师兄被我惧留孙师伯捆回来了!”
邓婵玉呼的一声站起来就往外跑。
呆在原地的三公主,(⊙o⊙)啊,这是怎么了?
待到寸心跑到中军大帐门口时,就听见里面惊天动地一声咆哮,
“你这个偷鸡摸狗的混账东西!”唬得敖姑娘脚下不稳,差点跌将下去,还是随后的龙吉公主扶了她一把,洪锦在她身后冲寸心施礼。
寸心对这夫妇二人笑笑还礼,低声问他们:“这是怎么了?”
龙吉公主瞥了丈夫一眼,二人都齐齐摇头,道是不知。
洪锦道:“何必站在此处猜,我们进去不就知道了。”
说着,便率先上前替二女掀帘,寸心点头称是,挽着龙吉的手,进入了热闹的现场。
一进大帐,就发现今儿个来查看情况的人当真不少,除了还在外押运粮食的杨戬,其他人几乎是都到了,都在围观土行孙的师父打他……
土行孙的师父惧留孙,乃是元始天尊的四弟子,修行于夹龙山飞云洞,有法宝捆仙绳。如今这捆仙绳却牢牢捆在他自个儿的弟子身上,就是这般,做师父的还是不解气,抬起脚就把土行孙踹翻在地,大骂道:“我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个混账东西,居然学会偷鸡摸狗,去偷那一气的五云驼!你这般,当真是丢尽玉虚宫的脸面,丢尽你师父我的脸面呐!”
原来这么晚没回来,不是去押粮,而是去偷那个凶道士的坐骑……寸心颇觉尴尬,可仔细想想,土行孙去偷五云驼,又怎么会被自己的师父惧留孙绑回来呢?
她捅了捅一旁的武吉,悄悄问道,武吉感慨地摇摇头,低声道:“嫂子你有所不知,我刚刚陪师父在帐中,惧留孙师伯就突然拎着师兄跑进来,原来土行孙师兄去偷一气大师的五云驼,被他当场逮住了,气得将师兄关在如意乾坤袋里当场就要烧死,辛亏惧留孙师伯掐指算到,跑到汜水关内才把师兄带出来……”
额(⊙o⊙)…这就很那啥了嘛,徒弟做出这等不争气的事,师父也不能不管,硬是厚着脸皮当了一回帮凶把徒弟提溜出来,这徒弟是保住了,可这面子里子,就丢尽了,也难怪惧留孙这般生气。
土行孙汪的一声就哭出来,一面哭一面忏悔道:“师父我错了,你狠狠地罚弟子吧,师父我再也不敢了。”
邓婵玉忙膝行过去扶住他,替他擦眼泪求饶。
惧留孙此番气得当真不轻,可徒弟涕泗横流地认错,毕竟是从小养到大的,也有些心软。然而,当他抬眼一望这帐中,挤满了师侄,个个相貌堂堂,英姿飒爽,对照跪在地上哭得的那个,这个就……
他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一声,他和那帮师兄师弟们,都是昆仑十二金仙,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呀,他自问修为品德不输于他们任何一个,怎么人家教出来的神采飞扬,他教出来的就这么猥琐不堪呢?这么一想,更觉得心塞,看徒弟哭也不觉得可怜了。
他直接朝姜子牙拱手为礼道:“子牙贤弟,此番是我教徒无方,这孽畜今儿就任凭你处置了!”
寸心瞧姜师叔脸色,灯火之下,当真一片铁青,便知土行孙今日讨不得好,可万万没想到,姜师叔一开口就是要拖出去斩了啊。
“土行孙,你这混账,我命你去运粮,你跑回来去偷人家的坐骑,行如此辱国之事!今若不斩你正军法,以儆效尤,将来军中必乱。传刀斧手,将他拖出去给我砍了!”
邓婵玉闻言当场惊叫出来:“不要!元帅,都是我之过,不是他的原因。他今晚早早就押粮回来了,见我又闷闷不乐。我以前和他一起运粮时和他说过,这么骑马颠来颠去,要是有个稳妥又快的坐骑该多好,他就说就说……”
姜子牙冷哼一声:“就说那一气大师的五云驼不错,他去偷回来给你是吧?”
土行孙闻言嘿嘿一笑:“师叔,你当真神机妙算,就是如此。”
婵玉一巴掌打在土行孙身上,哭着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幅不正经的样子。”又对姜子牙叩头求情,“元帅,皆是我之过,如果不是我想要,土行孙他根本不会干这种事的,您要杀就杀我吧,放过他吧。”
土行孙挣扎着起身想扶他老婆,结果一不留神差点把他老婆压到地上去,邓婵玉忙推开他,又朝他怒目。
土行孙却笑道:“老婆,你别替我顶罪了,我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我知道,咱爹过世后,你一直很伤心,我也很伤心啊。我从小没有父母,师父就像我的亲爹似得,可我下了山,师父不在我身边了,又有咱爹来了,他生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给我,就为这个我就把他老人家就当自己的亲爹来看待。”
这听得惧留孙心头火气,老子养了你几十年,你把老子当亲爹这是理所应当,那邓九公不过给你生了个老婆,噢,你也把他当亲爹了。嘿,老子几十年的养育教导之恩,还不如人家给你一个老婆!
他抬脚又想踹土行孙,可又觉得心里涩涩的,唉,这般多情重义,也不愧是他惧留孙的弟子了。
众人又听土行孙继续道:“可恨那丘引狗贼,竟敢用诡计害了咱爹的性命,虽杀了这混账,但也消不了你我心头哀伤之情。可日子总要向前过,老这么伤心也不行啊,所以我去偷那五云驼,想哄你开心开心,再劝劝你。没曾想到,没偷成不说,还被……咳咳。”
说着说着就拿眼睛去瞥惧留孙,然而他傲娇的师父回应他的是一个白眼。
刚刚还满怀希望觉得师父肯定不舍得自己的土行孙萎了。他垂下头,哼哼唧唧起来。
寸心听到此,泪珠儿早就滚落,土行孙,他身材矮小,样貌平凡,可他的心却比那些看起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人(杨戬:咳咳)要细腻温柔一千倍一万倍!婵玉何其有幸,能得到这么一个爱屋及乌,真正体贴她情感的好丈夫。
寸心侧身出列,对姜子牙与惧留孙施了一礼,求情道:“二位长辈在上,寸心斗胆,想求二位饶了土行孙吧。他天性质朴,性子纯良,绝非贪婪心术不正之徒,此番行径,也是出于一片爱妻之心,其情可悯,况且邓九公元帅尸骨未寒,就杀他女婿,留他女儿在世上孤苦伶仃一人,这未免有些不大好吧……”
一众弟子齐齐称是,都替土行孙求情。
惧留孙早就心软了,他就一个徒弟,不疼还能怎么样。先前是气狠了,真当着他面砍了,他怎么能舍得,可他已经豁出面皮去一气那里抢徒弟了,如今再出来护短,这可就说不过去了。于是他选择把皮球踢给姜子牙,顺便附赠一个眼神。
姜子牙当然懂自家师兄是什么意思,事实上,他从头到尾就是发发火震慑诸将,把没犯大错的亲师侄砍了,他又不是有病。可是,就这么放了他,却也不行。
姜子牙沉吟道:“师侄媳妇说得有理,可军令如山,怎可因人情动摇,土行孙不可不罚。”
“师叔大可重罚便是,伤师弟性命,弟子以为有些过了。”低沉醇厚的男声突兀响起,寸心愕然回头,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杨戬继续道:“军令如山,皆为作战胜利服务,也并非不可变通。而今正当用人之计,不妨罚过师弟,再让他统帅邓九公元帅旧部,戴罪立功,光复邓家军威名,以赎前罪,也就罢了。”
姜子牙装模作样思索了片刻,终于答应重打土行孙五十大板,允他戴罪立功。邓婵玉喜极而泣,架起土行孙出去挨打去了。
众人纷纷笑开,一时吵吵闹闹,而人潮之中,寸心与杨戬两两相望,目光交汇,似有千言万语,都归于无言中。
杨戬是何等聪明绝顶的人物,无论是法术武艺,还是兵法谋略,皆是一点就通,他的天眼,能看透世间万事万物的本质,却看不明白,他与寸心究竟存在什么问题,让他无论如何,也走不进她的内心。
是的,寸心自以为伪装起来同杨戬和谐相处,杨戬又怎么会看不出她是在伪装。那可是杨戬,能糊弄整个天庭长达几百年的人物,即便他现在没有一千年后那么老练成熟,可对上敖姑娘这种,真心还是勉强,他一看便知。
当然,他一直以为寸心始终是有心结,因而无法放开与他好好过日子,哪里想得到这个爱他爱的连命都不要的女人,居然同样为此心结连命都不要也要离开他呢?
那日,他在黄天化帐外听着那些话,内心痛苦之情,无以言表,他的一家,何其无辜,曾遭灭门之难,如今依旧受当时遗毒。他沉湎于自己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任凭寸心怎样拉他也无济于事,因为他内心的猛兽已经被唤起,无法再继续粉饰太平了。
可直到听到最后,“那就是你效仿你的嫂子,同我们断绝关系,死生不复相见,就可以让我们一家免遭天庭明里暗里的报复了。”
他就被针扎一样猛然惊醒,他回过头去看自己的妻子,她俏丽的脸上,红晕早已褪去,苍白如凄清的月光,她两眼无神,空洞地望着远方,仿佛已经变成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绝望而茫然。
杨戬心中大恸,如梦初醒,拉起她的手,已经是一片冰凉。如果说被揭当年旧伤疤的他,痛不欲生,那么同黄天化一样立场的寸心,在听着武成王这些同她父母如出一辙的话语,岂不是更触动往事,愧天怍人?
他心下暗悔,带着她,远远地离开,怀着共同的伤。
在山崖上,夜风萧萧,他拉着妻子的手,却被重重甩开,寸心看着渺远的西方,泪落千行。他想说些什么,可他又能说些什么?
她有家归不得,有亲人不敢认,断绝关系,死生不复相见,为的不就是他吗?只要寸心一天为杨家妇,她就一天不能堂堂正正回去。而他对此,无能为力,至少现在是无能为力的。
天规严酷而腐朽,他却改不得,玉帝昏庸而残忍,他却废不得,茫茫天地,众生万千,他杨戬在其中,也不过是寻常之人,徒看着这世间不平事,却无法根除根源,任由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妹妹因此受苦。
他颓然长叹一声,大口大口饮着酒,靠着呐喊来宣泄心中的不忿,什么时候,杨戬也做这种逃避的事了?
自那以后,他便不敢去面对寸心了,同样的,寸心也似乎远离了他。夜深人静时,他听着枕边人舒缓的呼吸声,真的很想问她,“你难道也后悔了吗?”
可他没有勇气问出口,就如他没有勇气知道天化的选择一样。杨戬其实是个懦夫,一直都是。
他早该明白,她的心结一直都是她的父母。她是个善良的好姑娘,他从来都知晓,正因为她那么善良,违拗父母的意愿,从此不复相见,对她来说,打击才会那么大。建立在父母牺牲基础之上的幸福小屋,又怎么能让她安心居住。
早晨掀起帘幕出门时,他欲言又止,却最终叮嘱了她旁的事,还是等到他真的做到了再说吧,事实上,他都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做到,莫要让寸心燃起希望又迎来失望,这样的伤害,会更大。
然而,今天晚上,他悄无声息地进入大帐,看见她看着土行孙剖白的神色,那是无尽的感动与艳羡。
他终于按捺不住了,脱口而出:“总有一天,杨戬会带你堂堂正正回西海见你的父母的。”
寸心闻言一愣,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周围的单身汪师弟们表示受到重击,都发出嘘声,把他们围在一起。寸心拉着杨戬的手走出中军大帐,内心却是一片平静,总有一天是多久呢,她死之前能不能等到,到现在,他还是一口一个“你的父母”呢。
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古人诚不欺我。
杨戬寸心之□□,至此又进入一个新的台阶,当然仅仅是二郎真君单方面的进步,三公主不是不感动于他的变化,然而在二十四孝好丈夫——土行孙的对比下,这些变化,也就不足以打动她的心弦了。杨大神虽略有察觉,目前也唯有一叹,还需从长计议呐。
二人之事暂且不提,却说一气大师。他老人家,才是真真正正气炸了!在汜水关内破口大骂:“玉虚宫之人,尽是鸡鸣狗盗之辈,杨戬骗子,骗我丹药,土行孙偷儿,偷我坐骑!那些做师父的,亏得还是成仙了道之辈,居然公开包庇,明日不找惧留孙讨个说法,取两个小贼人头来,难消道爷心头之恨!”
而周营中,姜子牙也与惧留孙说话。
“师兄呐,这一气大师相貌凶恶,脾气暴躁,你我皆是知晓,如今先有杨戬,后有土行孙,只怕他如今气得不轻,他随通天教主修行千年,手段颇多,师弟怕他出些旁门左道,那可就不好了。”
说着拿眼睛去瞅惧留孙,意思很明白啊,事情闹成这样,你徒弟也有份,玉鼎师兄那样的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你了。
惧留孙咳咳两声,果断应下:“放心,明日,我就去拿那一气回来。你就如此这般这般……”
姜子牙含笑应了,朝他师兄竖起大拇指。
第二天见一气大师,果然气得脸色更蓝,眼睛更大,敖姑娘一旁看着,越来越像她们家巡海夜叉的亲兄弟了,恩。
一气一见阵容如昨日一样,大喊道:“杨戬和惧留孙呢,快叫他们出来见我!”
姜子牙笑道:“何必还叫两个来,贫道一个人不就够道兄喝一壶了嘛。”
一气大师:“……”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欺人太甚!
于是肺火颇重的一气大师又拔剑冲了上去,姜子牙呵呵一笑,同他战了几个回合,就听见滋溜一声,一道金光从天而落,如游龙一般,将一气大师捆得结结实实,摔落五云驼。
正是惧留孙的法宝——捆仙绳,专捆神仙,童叟无欺。
这下擒了一气大师回营,大家皆说破关在即,高兴不已。
当然作为被捆绑的一气大师,他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骂完惧留孙,骂姜子牙,然后直接上升到玉虚宫整体,听得姜子牙恼火不已,正想回他几句,岂料他又转移了火力点,无他,杨戬进帐来了。
其实当日,杨戬不仅骗了一气的丹药,他还放哮天犬咬了人家……把人家衣服都撕破了,让人家衣衫不整地回去。对于这种自视甚高的修行之士,让他不顾形象地乱跑,比杀了他还难受,所以一气大师没有继续追他,而是回去换了身衣服,打点宝物来找杨戬报仇。谁知道,就换件衣服,收拾行李的功夫,杨戬又把人家徒弟给杀了。这梁子结的,以前一气最多想把他一刀毙命,现在就是想把他砍成万段了。
寸心瞧一气两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含恨怒视杨戬,恨不得生淡其肉一般,不由得倒退一步。杨戬拉拉她的手以示安慰,对一气大师道:“前番骗药之事,是杨戬的不是,在此特向大师赔礼,但事出有因,你徒儿余化助纣为虐,伤我师弟在先,杨戬也是迫不得已,投桃报李。大师也是得道之人,何故不识天数,非要逆天行事呢?”
一气道:“少拿天数来说事,你杀了我徒弟,我就必要你偿命!”
土行孙一旁听着,气不打一处来,一气大师将他放在乾坤如意袋里放三味真火烧,他头发都掉了一团,屁股被师叔罚得现在还痛,当即指着一气大师骂道:“嘿,你这个老匹夫,你都已经是阶下囚了,你还怎么报复我杨师兄,癞蛤/蟆打哈欠,你口气不小!”
一气冷笑一声,笑容诡异:“你马上就知道了!”
杨戬瞳孔一缩,一尺三寸金光锉疾射而来,这宝贝同黄天化攒心钉有异曲同工之妙,速度快,杀伤力大,一出手,便直冲人心窝而去。这么近的距离,他根本躲不开。
寸心大惊失色,往杨戬身前扑想替他挡住,却被他一掌推出去,这下金光锉已经到了眼前,杨戬心下暗叹,大风大浪都经过了,反而在自家营帐了遭了难,这可真是……
突然间,他猛地一颤,不敢置信地望着前方,黄天化微笑的面容,正对着他。他在千钧一发之际,从侧面扑上了上来,替他挡了这致命一击。
“儿子!天化!”
武成王遭此重击,如疯了一般冲上前来,杨戬两只手都在颤抖,接住自己师弟单薄瘦弱的身躯。
黄天化还在笑,他咳出一大口血,笑容纯真如孩子一般,还带着自豪:“我都没想到,我居然能,跑得这么快,居然比,这种类似攒心钉的法器,跑得还快。”
“为什么,为什么,我有九转玄功护体,我不会有大碍的!你何必用你的命来护我!”
天化翻了个白眼,如同过去和师兄打闹一般:“你又没挨过,你怎么知道没事啊?再说,这是我,我欠你的……”
杨戬一怔,对上天化明亮的眼睛,喃喃道:“你……”你知道了?是啊,天化是单纯,可他不傻,还很聪明,他的态度变化那么明显,他怎么会猜不到。
“不!你不欠我,是师兄对不起你,是师兄对不起你!”
周身法力源源不断地输进去,他抬头大喊道:“快拿丹药来啊!”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黄天化*凡胎,一剑穿心,焉有活命之理。
武成王老泪纵横,当场就要背过气去,黄天祥扶住他,嚎啕大哭,一声一声地喊:“哥,哥,你别走,求你别走,别走啊!”
天化抬起颤抖的手,想摸摸弟弟的头,天祥弯下腰来,泪如雨下。
“好兄弟,你要好好习武,孝顺爹爹,父亲,是孩儿不孝,若有来世,我还当您儿子,好好孝顺您。”
“老子要你今生孝顺我,谁要你来世!你振作一点,为父现在就去找你师父!他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说着他跌跌撞撞冲了出去,已经陷入迷狂。
天化抬手想拦住他,却最终无力落下,他对杨戬惨然一笑:“我父王,还不死心……杨师兄,你也停手吧,没用的,我知道……我还有一句话告诉你……”
杨戬的泪终于落下,嗒嗒打在黄天化脸上,他低头,附耳过去,就听见天化道:“我……替我……爹……向你道歉……他不是有意的……我真的、真的很喜欢……杨婵妹妹……可我没用……保护不了她……师兄你一定要把她……嫁给一个爱她的大英雄……别告诉她……我死了。”
“她那么善良,一定会伤心的。”
咚的一声,手无力打落在地板上,杨戬颤抖着低头看去,天化双眼已闭,脸犹带笑,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方帕子,仿佛要同自己的骨血融合一般。杨戬一眼就认出是自己妹妹的东西,小时候,三妹给动物包扎,常用这种手帕。
“天化!”跑出门口的武成王战战巍巍回头,听到里面的哭喊,当即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出,人事不省。
寸心如一个游魂一般站在旁边,不敢靠近,甚至不敢摸一摸他,他脸上还有红晕,就像睡着了一般,怎么大家说他死了呢。他只是睡着了,寸心捂住嘴,泪水呜咽着流下。
初见时憨厚的小男孩,在草坪上安慰她的少年,回忆如潮水纷至沓来,他还那么年轻,他那么好,他才仅仅十六岁呐!
这正是:可怜年少英雄客,功名未遂身先死。
情似蚕丝随寿尽,岂料瑶台有会时。
西岐城内,杨婵手中花盆摔了个粉碎,她怔怔立在当地,泪水蓦然流下,她心念一动,拔腿往汜水关方向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