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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棋子应声而落。
一身锦衣穿在身,满头的金银珠花,华贵如此,除了萧子棠,这宫中再无人能敌。她眉头紧锁,玉指捏着白子踌躇不决,对面的萧子兰也不急,只是笑得有些阴阳怪气的。
“姐姐似乎有心事?”
萧子棠长叹一声,算是承认了,对于这次的计划她十分担忧,她又再次问到萧子兰,“妹子,你确定这次真能得手?”
萧子兰轻声一笑,“就算他再精似鬼,凭我对他的了解,玉铃他一定带上,再说了,笛若是这次不得手,他一定会死得很惨的。”她的眼睛射出戾光,神色流转在棋盘上。
但愿如此,萧子棠想着,即便能夺过来,若是被李贤知道,凭他三寸不烂之舌,随时可能让陛下废了她,不过她嫁给陛下这么多年,她到时候可以说是专门替陛下寻来的,那么最多也就算个欺君的罪名。
“姐姐,怎么不下啊?”
“哦......”神游的萧子棠被唤回来,草草的便将手中的白子落在一处。
萧子兰如同鬼魅般笑道,“姐姐,你输啦......”
她看向窗外的绿树,那知了没完没了的叫着,让她想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俗语,这回她还当不成一回黄雀吗。
燕镇本家,一副气派光景,老太太到了门口众人接见,唯独不见她的好妹妹,她倒是不在意,只是侧敲旁击,拐弯抹角的问到明日的新郎官:“忠心啊,怎么不见你娘呢?”
慕忠心被这么问到,腼腆一笑,回道:“我娘在里边忙着,说是不放心下人。”
不放心下人?是不想迈两步到门前接她罢了,她这脾气这么多年还是没变,说风就是雨,想到什么做什么,脑子还没想好就动手,这次别给她扑腾出什么浪花才好。
看着老太太没有为难他,慕忠心悬着的心也算是微微放下了,往日自己的母亲与姨妈相见免不了一阵指桑骂槐或者相互攀比什么的。这次自己大婚,还是希望自己的母亲能和气些,不然自己的娘子可有得罪受。
他带着慕忠诚一家前往厢房,在廊道上侍女纷纷作揖让道。
虽然说是同一辈,可是慕忠诚与慕忠心的年纪差得还是有些远的,慕忠诚是这辈的老大,而慕忠心则是老幺,若是按年纪叫的话,慕忠心恐怕还要叫慕忠诚做叔伯之类的。
做老大的对着弟妹总是有些爱恋,即便不是同胞,慕忠诚还是和气的问道:“忠心,明日便是新郎官了,开心吧?”
慕忠心低下头笑而不语,面上洋溢幸福,慕红绫看他如此,打趣他,“哟,咱的新郎官很是腼腆啊,我听说那姑娘可是大户人家的,生得可标致了,还说非咱们忠心不嫁。”
“哎哟,红绫姐,你莫要笑我了。”他走在前方,虽是男人家一个,也不禁的脸红起来。
他们回到本家,一般都会住在西厢房的,就是两家恩怨千万般,也会在他们来前打扫干净,换上新被褥。
慕红绫走到西苑时,看到厢房门前的大榕树上闪着一些光芒,脸上不禁阴沉下来,慕樊辰也注意到她的情绪波动,发现了树上那些金属光芒。
“埋伏?”慕樊辰用唇语问到慕红绫。
慕红绫轻微的摇摇头,用手摁下慕樊辰已放在剑上的手,她知道那是什么了......
此次慕家轻装上阵,并未带上两个孕妇。以前回到本家,多少都是要挤一挤的,现在人少了,每人一间厢房,住的舒坦,慕红绫与慕樊辰的厢房更是相连,二人自是喜不胜收。
再转眼看另一边,李贤是忙得焦头烂额,才将樊华送到了客栈,又让影卫驾车离去。燕镇再过去一些,有一个叫做小江口的地方。那儿盛产河鲜,但四面山地险要,河流急湍甚箭,不但是拦截的好去处,也是逃跑的好地方。
过往船只倘若未能及时拦下,那么后果可是大大的严重,按照这小江口的流速,过不得几日便会到了洛城那吧?
影卫刹住车,蜷在车下的一侧,李贤阴着脸踏着影卫的背缓缓走出,看见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一个中年男子,上去便是一个耳刮子。
“没用的东西。”他拔出腰间的长剑,一剑刺在男子的胸口,连剑都懒得拔出。
车夫影卫看着李贤远去,起身拔出男子胸口的剑,从怀里掏出一块柔软的缎布擦拭,放到马车中。这剑还是要留的,不然哪日王爷找不着了,那还不得把小命交了。
李贤钻进一艘商船中,里边的影卫齐刷刷的跪下,他桃眼一瞥,大影从梁上跃下,将一个刻花铁盒摆在他面前。他也不急着打开,眼睛停留在大影身上片刻,大影才缓缓的道......
“殇阳郡王已......西去。”
“确认是他干的?”
“属下用性命担保,他还劫持了马仲秋。”
大影说完,李贤长叹一声,松了一口气,知道敌人是孰便很好办了。他将铁盒打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入了他的眼,还有一把穿过心脏插到底的匕首,上边还有一封信,只不过被这颗丑陋又新鲜的心给染红了。
他倒是不介怀的亲手取出信笺,上边工整的写着汉字,明明只是反叛军的首领,却写得如此好字,也算是费心了,只是这心脏......他不是他们那等蛮夷人,自然是不太喜欢的了。
打开信笺,真是让他好生的失望,还以为是满满一页纸,没想到却不过几个字,也算是这艾尔巴·疾将他戏耍了。
李贤将红色的信放在烛火上,信被血染湿了,好一会才燃起来。影卫替他将手上的血渍洗洗的擦去,一点也不留红,他的眉宇才舒展开来。
“王爷,还要拦截吗?”
“拦啊,你备下好酒好菜,等着客人上门。”老朋友自当要会会面,再说了他可少不了马仲秋,不然仲贤商行谁打理呢?
艾尔巴·疾啊,你冒着危险混入我大凉,难不成只为了杀掉一个毫无作为毫无权势的殇阳郡王?不好好看着自己的狐胡,跑来大凉喝酒吃肉冒充英雄好汉作甚呢,不给个解释,就莫要回去了。再说了,殇阳郡王的命,自己总得对满朝文武有个交代。
燕镇比较山区,夜半凉得有些似进到了冰窖,樊华半夜被冷醒使劲的拽着旁边的被子,还没找到便被一个怀抱紧紧的抱住,他又陷到了冗长的梦中。
身边这种冰凉的气息又让他梦回了多年前......
当他还是个小人儿的时候,举着一个盛满水的铜盆跪在房门前,天气闷热潮湿,空中乌云滚滚,大雨将至。他不记得跪了多久,手早就麻木无了知觉。雨说下便下,大颗大颗的雨珠打在他身上打在他脸上,疼得跪不稳。
铜盆里的水越来越多,直到溢出来,浇到他的脑袋上。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青森,他当时还没有这个名字,穿得也是破破烂烂的,沾满了血渍。
他站在他身旁,撑着红色的油伞,脸上有鞭打过的痕迹。他当时便转过头,怒骂着让他滚开,只要有人为他求情,他定要承受更多责罚。一声不吭的承受与挡住所有同情才是他唯一的出路,才能让自己在这些折磨中好受些。
只是这个穿着破烂的下人似乎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将油纸伞放在一侧,然后就走开了。他回到房里,桌上还摆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绝对不是姑姑放的,是那个低贱的下人做的。明明就比自己惨很多,为什么还要摆出一副他不比自己惨的样子,来同情他,怜悯他,给他施舍!
那碗姜汤,他一口也没喝,连着碗一起丢到了雨中......
当樊华还在梦乡中,一艘渔船顺江而下,到达了灯火通明的小江口,这是李贤专门为他设下的鸿门宴,就看他有没有胆子去。不过看这阵仗,想来也没有他选择的余地。
小江口两岸火光跳跃,火光之下是一个个窜动的黑色身影,他们手中拿着爪绳,随时就要将爪绳抛来,将他们勾上岸边。
李贤站在靠岸的商船上看着船头的男子,笑如莲花,男子也看到了商船上的李贤,他让渔船朝着商船划去,轻轻一跃便到了李贤的跟前。
“贤王爷别来无恙?”
男子一张口,大漠气息便扑面而来,他的全身连带样貌,无不显出大漠的奔放与狂傲,即便他穿着汉人的衣裳。
李贤看着渔船靠岸了,才回应他道:“疾,既然来到大凉,就与本王小酌两杯如何?”
疾放声大笑,“我们狐胡人,不喜欢用杯,皆用大碗饮酒,这样才够过瘾!”
“若是仲秋先生无恙,也请他一同到船上来饮酒,这里的酒肉管足。”李贤拔出艾尔巴·疾腰间的弯刀在他面前晃了晃,“我这里护卫够多了。”
疾解下披风,随他进了商船,看见一桌的好酒好菜,也不打声招呼,反客为主先吃了起来。
“疾先生很饿?”
艾尔巴·疾冷笑一声,那是当然,绕过了重重守卫,深入大凉,将近要到了大凉的东部,好不容易取了殇阳郡王的狗命,这路上饿了不知道多少天。
他操着不太标准的汉话,问道:“可汗怎么样?”
“好得不得了。”李贤将酒罐子递给他,狐胡人是比汉人能喝,他看着艾尔巴·疾的吃相,侧敲旁击的问,“疾先生走之前,能否给本王和黄泉的殇阳郡王一个交代?”
说到这,艾尔巴·疾放下手上的肉,用手随意的抹去嘴上的油,“贤王爷又不是不知道狐胡的状况,我叔父尼古篡夺皇位,施行暴政,长年骚扰两国边境,你们大凉也不喜欢吧?
殇阳郡王明知道这点,还搜刮民脂,献给尼古,只为他自己的一点钱财,这对你我都是极为的不利,不过你们大凉似乎不太管这些,所以我就来取他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