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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心里紧张害怕得不得了,鸣锋还是强自镇定着伸出手。因为他知道公子向不喜底下人在他面前慌慌张张。但他同样也知道,公子另有一样不喜,就是这类看上去油汪汪、甜腻腻的食物。
完了完了完了,死了死了死了。
鸣锋心里一个劲地哀嚎着。
楚冰尘的目光像是胶着在了他掌上一般,连带整个身躯亦一同石化。他甚至微微眯起了眼,眸中带着三分难以置信,又或说是忐忑难安,就连呼吸也几不可察地紊乱。
林皎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是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冰尘哥哥,你也觉得这点心很香啊?”她试探着笑道。
楚冰尘没有理她,他两步走到鸣锋面前,又一下子站住了脚。连同包裹在外的油纸一起,他轻柔捧起了鸣锋掌上的两枚油果。
那么的谨慎,又那么的小心,仿佛动作再大一些,手中物就要破碎、消散了……
鸣锋距离他最近,一时就被骇得大气不敢出。
他感觉公子拿着的,好像不是那两枚本该令他生厌的油果子,而是这世间最为价值连城的珍宝。又或者真正的珍宝,也不能令他动容至此,这般又温柔又忐忑地对待……
温柔?忐忑?
鸣锋回过神来,恨不得甩自己两大嘴巴子。
这两种情绪,怎么可能出现在公子的身上!
而他现在简直后悔个半死,好死不死地,干嘛要拿那臭杂役的烂果子……
鸣锋很快就要被完全吓死了。
不止是他,还有其他人,包括林皎然在内,也全都睁大了双目,不敢相信此刻正发生在他们眼前的一幕。
向来冰冷决绝有若万年寒冰,高高在上桀骜不可一世的破军公子楚冰尘,竟然微颔下首,张嘴在那来历不明的油果子上咬了一口,咀嚼一番下咽。
面对众人尽皆傻了眼的神色,他仿若未见,只低沉着嗓子问道:“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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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拿好东西,该去山门打扫了。”
“那些油锅油碗,先放下别管了,等回来再收拾。”
“快点快点,等不多久,拜师的人就该来了。”
杂役房里正忙得热火朝天,一众人全七手八脚地收拾工具,准备出发。
忽然有人慌里慌张地跑进院子来大喊,“不好了不好了,七宫那边来人了!几个管事都陪着呢!”
杂役们全都被吓一跳,但又很快镇定下来。
“七宫里来人了怕什么?”
“七宫不是天天派人来吗?”
“但是管事陪着……”
“你们的活都做好了吧?别是揪着咱们什么错就成。”
终于有人想起来要问问,“来的是哪一宫的人啊?是哪位仙君来了?”
方报信的那人终于逮着机会,忙一迭声嚷道:“来的是开阳宫和摇光宫的人,而且不是一般的仙君,是破军公子亲自来了!”
“啊……”众人手中的扫把、水壶、簸箕,一下子就乒铃乓啷掉了满地。
这小小的杂役房,往日能来几个高级弟子都是稀奇,破军公子怎么会亲自来呢?那自然就不是普通的活没干好被揪错了。可是,得有什么样的大错,才值得破军公子亲自来问罪啊!
杂役婆婆一哆嗦,伸手就去扭一旁赵石头的耳朵。
“说,你今天在摇光峰,干什么错事了没有!”
赵石头又痛又怕。
“我没有啊!”他说着,又忽然想起来,语带哭音道,“我就是等不及想吃个油炸果儿,但我还没来得及吃呢,就被……”
杂役婆婆怔怔着松了手。
吃个油炸果?
那……该不至于破军公子亲自来问罪吧?可既不是来问罪,又能有什么事,值得他纡尊降贵,亲自到这低贱的杂役房来呢?
楚冰尘走进院中时,百来号大小杂役早匍匐着跪了满地。
他寒潭般冷冽的眸光在众人头顶扫过,然后说道:“都抬头。”
杂役们战战兢兢抬起头来,许多人倒是头一回如此近距离地看见摇光宫主,一时俱是又惊又怕,险些都要忘记喘气。
惊的是这破军公子的长相,竟是如此俊美不可方物,怕的则是这人周身散透出的凛冽气场,以及所造成的庞大威压。仿佛他只消这般站着,就能连旁人的呼吸也夺去了……
但赵石头和杂役婆婆等人一眼,就看到了破军公子手中拿着的,与他身份十分不相符的……油纸包。
竟然还真是油炸果的事儿!
赵石头一下子就被骇得软成了一滩泥,跪都跪不起来。
鸣锋和沉天几眼就寻见了他,他们指着他说道:“公子,就是他!”
楚冰尘点了点头,他一步一步,缓缓走向赵石头,然后蹲下了身子。
林皎然十分不解他的用意,但还是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走了过去。
“你别怕。”楚冰尘看着赵石头,慢慢打开了手心里的油纸包。
不怕才有鬼啊……
赵石头万分艰难地跪直身子,整个人都不停地发着颤,在这个人面前,他感觉自己都快忘记怎么喘气了。
“这个,是你的?”楚冰尘问。
赵石头看过去,脑袋似有千斤重般畏缩着点了两下,他一眼就看见其中一枚果子上竟已缺了一口。
这……谁咬的?
但谁咬都不是重点,他连忙“咚咚”叩下头去,“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公子恕罪……”
楚冰尘蹙了蹙眉,他轻动了下指尖,赵石头的头就再叩不下去。
“这是,谁做的?”他的目光瞟过赵石头,扫向跪在他左近的一群人,眼锋如刀,一一扫视过那一张张或平凡,或普通,或忐忑,或畏惧的脸。
杂役婆婆、常波等人,莫不在他眼锋刮掠范围之内。
这到底是怎么了?不就是私自做了顿油炸果……
私自……
杂役房里私自开伙,说到底还是犯了流华门规。往轻里说,他们顶上管事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往日也都习惯。但要往重了说,打一顿逐出流华,也是有可能的。
就为了这个,破军公子竟然亲自来了?难道真是流年不利,命犯太岁?!
常波等人的面色都在一刹那间变得惨白。
不、不可以让沙华被逐出流华……常波死死咬着唇。
“说!”自露面起,虽一直冰冷,却也尚算和声细气的楚冰尘忽然起身厉喝,就连林皎然也被他吓一跳。
眼瞅着赵石头就要开口,常波连忙两步冲了过去,颤抖身躯跪俯在楚冰尘脚下。
“是我!”她说,“是我做的!”
楚冰尘眼锋陡然转厉。
“是你!”他忽而伸手握住她的下颔,目光灼灼,仿佛要将她脸上烧灼出一个窟窿。
常波惊骇欲死,下巴上的疼痛更使她眼底沁出了泪光。
“是我……”她含糊说道。
杂役婆婆大哭着求情,“破军公子,求您饶了奴婢们这一回吧,奴婢们下次再不敢了!”
“没人要把你们如何!”楚冰尘忽然松手,喝道,“我只是要你们说,这猫儿果,是谁做的,或者是谁教你们做的!回答我的问话,有这么难吗!”
猫儿果?原来这油炸果子,叫猫儿果?
随着楚冰尘的撤力,常波差点仰面摔在地上。她听人说过那些权势滔天的高位者,他们说这样的话,只是为了诓骗出他们口中真话罢了,越是这么说,追究得定然就越厉害。
“真的是我。”常波哭着说道,“没人教我。您要罚,就请只罚我一个人……”
“真的是你,没人教你。”楚冰尘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怒极反笑。
他忽然伸手,将那两枚油炸果子狠狠砸在了常波身前的地上。
“好啊,那你倒是告诉我,这猫儿果,为什么要叫猫儿果?揉面时,要放多少油,多少盐?揉完面,又要醒多长时间?油炸又要炸多久?出锅后,隔几许时间食用为佳?”他瞪着常波,一连串地问完,又一字一句说道,“但凡有一样说错,本公子生扒了你的皮!”
常波打个哆嗦,呜呜地哭泣着,却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楚冰尘平静下来,目光再次扫向众人,冷笑未言。
眼看着再耽搁下去得误了时辰,而她看了半天,也不过是一帮子杂役,私自开伙做了几枚点心的小事情呀?怎么就值得冰尘哥哥追究成这个样子了?
林皎然大着胆子上前,拉了拉楚冰尘的衣袖,说道:“冰尘哥哥,要不……就饶过他们这一回?咱们先走好不好?今天到底是拜师的大日子啊,山门那说不定都已经聚了不少人……”
山门那聚了不少人。
对,那里人多。流华派的杂役,自然不只此时院中跪着的这么些人。
楚冰尘吸一口气,转身走了,就和他来时一样突然。
“传我令,今日流华,只许进,不许出。”他低声对身边的摇光弟子交待。
而满院子的杂役们未听到此语,则全都松一口气。
一旁陪着跪立的几名管事也顾不上此刻汗出如浆,忙忙地催赶着众人往前殿去。
“看你们下回还敢不敢私自违规!”他们愤愤说道,“这回的账,等忙完了前殿大事,再找你们清算!”
赵石头的身子再次瘫作一团烂泥。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贪吃!”他哭道,“都怪我把那油果子带上摇光峰,被人瞧见了,才惹来破军公子的怪罪,害得……”
杂役婆婆急忙掩他的口。她又看向近旁的几个亲近杂役,都是大早上的分吃了油炸果的那几个人。
“既然常波已经认罪,咱们就不要再把沙华说出来了。”她说道,“不然不仅对沙华不好,对常波也不好。”
一众人忙忙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