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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倚乔的生活又恢复到了以往的早起,读书,回府的日常。自那日后,她和林语蓁便几乎再未说过话,她是当真赌气不想理人家,林语蓁则是故作疏离的样子,但若有人细心观察就会发现其实是在亲近穆倚乔。
细心的人自然不会是局中人,因此每每林语蓁想要接近穆倚乔时,都被后者冷笑着顶了回去。倒是穆倚笙有些察觉,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两人。
“阿林,你与六郎是怎么了?总觉得……你想与她更近一些,但那家伙好像并不待见你?”
某次林语蓁又失败了的时候,穆倚笙终于忍不住开口去问她了。
“之前你们不还是见面就笑,什么都能聊得到一起去的么,怎么六郎从南边回来就变了?”
林语蓁将一缕碎发拨到耳后,理了一下褶皱的裙边,眼神有些黯然:“是民女有些过分了,不是六殿下的错。”
看着她有些落寞的样子,穆倚笙有些忍受不住,大林语蓁一岁的她总是无意识地把自己当成姐姐,就像现在,她伸手抚了抚林语蓁的头顶,还小心注意没有弄乱她的发。
“我去说说她,小娘子是要被怜香惜玉的,哪有让郎君冷眼相对的道理,”她似是懂了什么一般点点头,“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林语蓁突然红了脸,一声不吭,这副模样落到穆倚笙眼里便不言而喻了,她轻叹一声道:“别看我总骂六郎,但我知道她其实蛮聪明的,先生教的东西她一遍就会,甚至能举一反三,所以就算真的逃学先生也不会太管,只是阿爹那关难过罢了。阿爹自她小时候就不喜欢她,原因我也不晓得,打来骂去是家常便饭,所以她性子是有些怪的,你也不要跟她计较。”
穆倚笙虽然暴躁了些,却不似娇惯的公主那样蛮横,平日里也不摆架子,许多事情还是看的很清楚。往日里虽然嘴上骂着穆倚乔,心里则总是惊叹于这个弟弟的惊人之处,只是不大适应当面夸赞她,所以一直都口是心非地捉弄着人。
现下听她这样评价穆倚乔,林语蓁自然很是高兴,很明显她这是变相承认穆倚乔的地位了。她也很喜欢没有架子的穆倚笙,与穆倚乔一起时自己总是照顾人的那一个,现在却实实在在感受到被人照顾的感觉。
“若是四年前的样子,人人对六郎躲闪不已,更别提去主动亲近,因此京中没人想把自家女儿嫁给六郎作六王妃。而如今不同了,六郎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朝臣意识到她的能力,且此次南巡亦是颇有建树,六郎名声大噪,也愈来愈有国之储君的风范,只是年纪尚小,若现下已满十五,只怕人人都挤破脑袋想要攀上关系。”
“其实阿林你很有优势的,我记得四年前你便与她亲近,况且以前她在我们面前都有些唯唯诺诺,若非长得好看,估摸丢到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种。可是你看啊,除了在三娘和皇后娘娘面前,外人也就只有你才能让她不拘谨一展笑颜。但毕竟那二位是六郎亲的不能再亲人,她只需难过时寻她们来遮风挡雨,而你的承认是第一次让她知道自己在外人眼里也可以做得很好。”
穆倚笙停了一会,紧紧地盯着林语蓁,“其实你对她来说是很特别的存在,若喜欢她,就赶紧放手去追吧,她不会拒绝你的。”
林语蓁惊讶于穆倚笙对她说这些,以往见过多少次都是她把穆倚乔骂得狗血淋头,却不想今日却是这般评价。她有些紧张,也有些惊喜,但心情也依旧不是很美好,只得勉强地扯出一个笑来:“多谢…五殿下一语点醒梦中人。”
但林语蓁终究没能去把自己的心意说与穆倚乔,二人的关系依旧不温不火,这有些惹恼了穆倚笙。她十分无奈地嗔了林语蓁一眼,“你啊,怎么说了也不听呢,等她束发时圣人帮她定了婚事,你哭都来不及。”
“民女…还是算了,再者,六殿下最终是否能选择与民女共度一生都成问题,就算民女再努力又有什么用呢。”
林语蓁垂下眼帘,声音轻轻柔柔的,惹来穆倚笙一声叹息,“阿林你怎么这么傻……”
但是紧接着林语蓁便抬起头来,眼中亮亮的,语气也十分自信,“但是,最终嫁给六殿下的一定会是民女。”
穆倚笙十分好奇她接下来会怎么做,不过她不说,她也不会刨根问底,只笑着道一句:“这才像阿林。”
日子这样一天天过着,又过了一个月,圣人也南巡归宫来,第二日早朝第一件事就是宣布旱灾已过,南边的百姓也重新过回了有水的日子。其中穆倚乔功不可没,除了赈灾修渠外护驾有功,尤其是人们听说她伤了脑子甚至有些失忆,更是对她刮目相看了。
没过几日圣人便下旨封穆倚乔为秦王,这让整个京城都沸腾起来。其实穆倚乔并不觉得自己现在就可以封王了,她一个从小不受宠的嫡长皇子被冷落多年,好不容易莫名其妙入了圣人眼,一上来就被抓过来去跟着南巡,虽然其中有那么一丁点的功绩,却也不至于给个这么大的赏赐。她隐隐觉得,圣人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靶子,从而引来其他几个兄长的嫉妒愤恨,然后看谁最先按捺不住露出狐狸尾巴而一网打尽?
而且,封王之后林语蓁对自己更加疏离了,人前倒还不至于表现得特别明显,人后跟很久以前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致使她现在心里也闷得慌,干脆赌气也一句话都不说了。
这一年到底是不同于往年,虽无战事却是多事之秋,先是旱灾然后是行刺,圣人回京后没多久,便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事。
那早穆倚乔去尚书房时,并未看到小团子穆倚宁,起先还以为是偷懒赖床不肯早起,但又怕迟到被先生骂而干脆不来了,她在心里好笑了一番,傍晚时分去若盈宫想看看小团子时才发现,柯楚盈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神十分空洞。穆倚乔行了礼也没见她回神,只好用眼神示意紫鸢跟自己到一旁去,偷偷问了几句。
“回秦王殿下,七殿下……不见了。”紫鸢低着头,恭敬地说着,眉眼间却是无尽的担忧和交际。这个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孩子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娘娘这个样子已经一天了,她派人找遍了宫中也没能找到七殿下,后来去寻圣人帮忙,仍旧连半个人影也没见到,圣人连今日的早朝都免了。”她看了眼柯楚盈,发现并没有任何反应,才接着说道,“娘娘连洛水宫都没去。”
“怎么会这样的,什么时候的事?”
“约莫昨日午后,七殿下自个儿去了御花园玩耍,就再没见殿下回来。”
穆倚乔了解了情况,就转身去找当天巡逻的禁卫军,然而据禁卫军首领回答,他的手下在那个档口并未巡逻至御花园。
这下可糟了,宫里面丢了个公主,把整个皇宫翻个底朝天都没找到,这丢的不仅是穆倚宁,更是穆国的脸面!
圣人也十分生气,早朝之上龙颜大怒,平日里面无表情的面瘫男终于释放了自己的威压,几乎压得朝臣们喘不过气来。武将们还好,那些文臣都颤抖着双腿,低着头不敢说话。谁人都知七殿下穆倚宁是圣人的心头肉,如今人没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圣人险些要处理了那些禁卫军,他不想养这些个废人,连个公主都看护不了,但被穆倚乔强行拦了下来。
穆倚乔只想早些找到小团子,也派了九重楼里的人去打探消息,可天不遂人愿,多日过去仍未有任何进展。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找就是多年。
如今两年过去了,穆倚乔已经十三,在外人看来再也不是个小孩子,已经该是成长为一个男子了。
然而嫡长公主穆倚欣还未出嫁,圣人却也未逼迫她。倒是穆倚笙,刚过了及笄礼就有人向圣人请婚,要迎娶她过门。圣人的脾气也越来越让人摸不透,只打量了那人家几眼思考一番,觉得门当户对人品亦尚可,便同意了。好在穆倚笙也对那家郎君有些情谊,不然只怕不肯如此轻易嫁过去。
圣人把穆倚乔叫到御书房,有事要与她商议。
“以往你年纪太小,不适合参与秋闱,如今你年满十三,可以跟着去看看了。”
穆倚乔低着头,不知道圣人想说什么,只回答了一个字:“是”便没了下文。
圣人半晌没听到她说话,便回过头来看着她,发现看不到她的表情,也懒得等下去,开口说道:“今年秋闱的各项事宜就交给你来安排。”
穆倚乔惊讶地抬起头,对上了圣人深邃的双眸,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阿爹,这不合适吧,儿才第一次参与秋闱,对历年的情况也不了解,这样贸然交给儿去做,儿惶恐自己会出岔子。”
圣人道:“话真多,朕叫你做你就放手去做,出了事朕担着。”
穆倚乔有些懵,这些年那个毫不负责的残暴父亲哪去了,眼前这个浓浓的霸道总裁风的男人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