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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友重逢,还未来得及寒暄,就让平地一声雷给震傻了。乐+文+ ..
顾不得还有旁人在场,许长安近乎手足无措地问道:“滑胎?您的意思是我肚子里……我肚子里有孩子了?”
如果说滑胎两个字让许长安懵住了的话,陈大夫接下来的好悬没让他无地自容。
陈大夫一听话音,就知道面前这位眉目疏朗的青年,将来说不定又会是个糊涂娘,当即没好气地应了声,语气颇为严厉地训诫道:“年纪轻轻的,又在孕子初期,不要过多贪图床笫之乐。”
顿了顿,陈大夫又接着道:“您且把手给我,待我仔细诊了脉,再给您开些安胎药回去。”
想起近些日子常常欲求不满,昨下午还主动缠着薛云深一晌贪欢的许长安,顿时哑口无言。他心里几乎是一片茫然,完全不知道腹中的孩子是什么时候来的,只下意识伸出了骨肉匀称的手腕。
陈大夫摸脉很快,差不多是指头刚搭上去没一会儿,就收回了手。
“幸好公子身子骨还算健壮,加之平日里饮食小心,不曾误食过什么易滑胎之物。”陈大夫边说诊脉结果,边折进柜台里提笔开药方,“虽有些胎像不稳,但只要日后细心调养,胎儿并无大碍。”
“太过瘦削将来会产子不易,公子回去记得叮嘱府里厨子,教他多煲些养身汤。您既已是双身子的人,自然比不得从前,入口之物要多加注意,切忌食用辛辣刺激物。”
说着,陈大夫将药方递了过来。递到一半,他想起病人是位自己怀孕都不知道的不靠谱,于是直接无视了许长安伸手来接药方的双手,硬生生中途换了个方向,把药方塞给了一直没出声的林见羽。
“林将军为人细致,比公子妥当,我便越俎代庖将药方交给将军,前不远就有个药铺,将军回去的路上即可顺道抓了药。”
遭到无声嘲讽的许长安:“……”
许长安默默收回了手。
“内间污糟凌乱,您身子贵重,就别进去了,留下两位随从照应足够了。”陈大夫下了逐客令。他想了想,忍不住又补充道:“若想孩子平安诞下,您可记牢了,怀孕前五月,绝对绝对不能再同房。”
说完,陈大夫也不管许长安是什么反应,扬声喊来自家的胖儿子,示意他送送两位病患。
“二位请吧。”小童似模似样地做了个手势。
被扫地出门的两位“患难之交”,在小童的殷勤相送下,重新站到了医馆门口。
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了一会儿,还是林见羽主动打破沉默,提议道:“那小公子我们抓药去?”
初听闻许长安怀孕,林见羽委实是有些震惊的。但过了片刻,他想起墨王殿下对许长安的珍视程度,又觉得理所应当。
故而在许长安点头同意之后,林见羽小心翼翼地护着他到了药铺。
抓了药,得了嘱咐,林见羽接过药包,他见许长安仍是有些没回过神来的模样,忍不住低声道:“殿下知道这事了么?”
许长安摇了摇头,道:“他不知晓。”
“昨晚殿下、宫将军以及慈珏,连夜赶去了芜城。”许长安道,“宫将军临出发前,特地嘱咐等你病好了,便将风都一切事务交与你打理。”
从寥寥几句话中敏锐嗅到不寻常的气息,林见羽眉头一皱,追问道:“殿下连夜赶去芜城,可是芜城出了什么事?”
许长安没接话,他身上披着雪白狐裘,双手拢在暖手筒里,若不是那满头墨一般的乌黑长发,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要融进远处的雪山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林见羽才听见许长安轻声道:“芜城原参将,让生石花吃了。”
以许长安的心性,他绝不会在芜城局势不明的情况下,拿有喜这样迟些说亦无伤大雅的小事,去扰乱薛云深的心思。
纵然这样做有言而无信的可疑,但对许长安来说,薛云深平安归来,才是最重要的。
林见羽显然也意识到了这层,两人没再说话,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宫将军的府邸。
许道宣正望眼欲穿地趴在厅堂内的方桌上。
他早上起来不知怎么回事,脸色枯黄,整个人很是精神萎靡。到用早膳时分,情况更加糟糕了——他吃不下去东西,还总跑茅厕。
此事惊动了宫将军夫人,那位总笑眯眯的老妇人过来一看,当即有些哭笑不得。
“许三公子这是水土不服了,空腹四个时辰,如果还不好……”
宫将军夫人委婉吐露,府里后院有处简陋的沙地,平时是用来养蜥蜴的,许三公子若是不嫌弃,可暂时与它比邻而居。
许道宣听完以后目瞪口呆,视死如归地表示还是拉肚子算了。
总之,众人苦口婆心,轮番上阵,许道宣坚决不肯和一条虫子争领地,无奈之下,也只好作罢。
这会儿,许道宣终于看见出门的三个人有一个回来了,当即一蹦三尺高,冲上来道:“长安!”
林见羽一见他那横冲直撞的架势,当即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为了避免他撞到许长安的肚子,林见羽不得不说服自己忘记当初那场刻骨铭心的刺痛,几经自我安慰,才总算是舍生忘死地挡在了许长安面前。
“诶?”没嗅到许长安身上的浅淡香气,反而被一条突然横出来的胳膊挂住了脑袋,许道宣愣愣地转动眼睛,看到一身粗布短衫的林见羽,立马艰难且惊喜地发出声音:“林大锅?!”
林见羽紧闭双眼,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预想中的剧痛,不由睁开了眼睛,正好看到许道宣整个人被迫地挂在自己胳膊上。
“抱歉抱歉。”林见羽忙不迭地将许道宣从胳膊上摘了下来。
许道宣摆了摆手,咳嗽着让许长安扶到一边喘气去了。
林见羽轻车熟路地取了茶具,倒了杯茶推给许道宣。许道宣惨兮兮顺着脖子,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就听见林见羽充满疑惑道:“怎么一年没见,道宣公子还是不见长高?”
嘴里问着,林见羽手上还不忘比划高度。
被戳痛穴的许道宣满怀悲愤,发誓绝不回答这个屈辱的问题。
却不想林见羽犹嫌不够,祸水东引地朝许长安一示意道:“比您小的小公子都长高了许多。”
仅仅比许长安大了半个时辰的许道宣:“……”
许道宣已经可以预感到,等回了皇城,那群相熟的同窗公子哥们会说什么了。
说实话,林见羽本是好意,只是不巧低估了身高此事在许道宣心里的位置。
——同行数人,除开其他已经成年的,居然只剩下楚玉比许道宣矮了。
至于其他曾经一样高的许长安如意之流,现今皆比许道宣高了个头,只能望尘莫及了。
“唉。”许道宣语气沉沉地叹了口气,内心实打实地觉得林大哥是位专司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人物。
许长安有喜的事情,并没有打算瞒着许道宣他们。
听到这个消息,许道宣愣了一下,他掰着指头嘀嘀咕咕地算了好久,都没算出个所以然来,无奈之下,只得求助于许长安:“长安。”
许长安忙着喝滋味堪称一绝的安胎汤,听了叫唤,从鼻子里发出声音来:“嗯?”
“你的孩子是不是该叫我舅舅啊?”许道宣问。
许长安:“……”
许长安差点被这伯舅不分的糊涂蛋吓得一口闷了安胎药。
才从医馆回来不久的楚玉见状,连忙给自家公子又是顺背,又是端茶漱口。
日子在插科打诨中过得飞快,许长安一日三餐地喝着安胎药,每隔几日就要请陈大夫来把平安脉。许道宣渡过了此生最不堪回首的水土不服,哼哼唧唧地跟如意诉苦。
楚玉与如意轮流换着去医馆照顾迟砚,在陈大夫药到病除的医术下,迟砚渐渐好了起来,前日已经能自如活动了。
林见羽第一日来过之后再没能抽出空来,宫将军不在,风都大小事务全落在他身上,实在分身乏术。连去年说好的请许长安喝酒,也因为许长安肚里有孩子了,而不得不延后。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许长安这几日明显变得嗜睡许多,极容易困乏。
这日晌午刚过,迟砚过来辞行,他伤势已经好全,便要接着往簌都去了。
许长安刚刚躺下,还未睡沉,又匆匆爬起来。
烧着地龙,且供了好几个炭盆的温暖卧房里,许长安长发披散着,睡眼朦胧依靠在床头。
迟砚在楚玉引领下进来,二话不说先行了个大礼。
“迟公子这是干什么?”许长安连忙伸手想要扶起迟砚。
迟砚不肯起,嘴里道:“迟砚今日前来,是为道谢。一谢当日王妃救命之恩,二谢连日以来病中多番看顾,三谢雪中送碳将迟某带来风都。”
“王妃恩德,迟砚铭记于心。雪莲一族虽仅剩迟砚一人,但仍能为王妃赴汤蹈火。日后王妃若想求雨,纵使迟砚求不来滂沱大雨化解干涸,求一场滋润万物的春雨却不在话下。”
许长安昏昏涨涨的头脑,得到了片刻的清醒:“求雨?”
迟砚点到即止,并不肯再说了。
彩云间每一代被更迭的皇室宗亲,都会在开国皇帝登上皇位的瞬间,无师自通一份不外传的密术,就像大周的牡丹生而就会祭天术。
雪莲也有一门独门秘术,名为祈雨。
数百年前整个彩云间大旱,海水倒退,雪莲一族为了降下大雨,倾全族之力,施展祈雨术。可惜救了干旱的彩云间,却没能救下他们的帝国。
雪莲统治下的百姓,不满雪莲敌我不分的仁慈,加之干旱导致颗粒无收,不少异姓王揭竿而起。
薛云深的祖先,便是其中一位。
迟砚不再多说,许长安知情识趣,亦不强人所难,顺势换了个话题:“两国交战,簌都必定第一个遭殃。你此行去簌都,可有什么打算?”
“倒也没别的想法,”迟砚道,“就准备去泡个温泉便回来。”
许长安沉默了。
约莫是许长安看傻子似的眼神太明显,迟砚不得不为自己辩解道:“簌都作为四季如春的地方,温泉可是一绝呢。”
许长安无话可说,只好祝他一路顺风。
临走前,迟砚踌躇半晌,还是没忍住问了那个问题。
“他?”许长安睡意上头,整个人都有些迷迷糊糊的,费了好半天的劲,才想明白这个他是谁。
“薄暮跟殿下去芜城了,归期尚不确定。”
迟砚没再提此事,他朝许长安拱了拱手,道:“那迟砚就不叨扰了,先行告辞。”
迟砚走后,许长安让楚玉伺候着脱了衣裳,重新窝进了柔软的被子里。半梦半醒间,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