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烫的,刀子割出来的,烟蒂烙的,新伤套着旧伤,甚至有些伤口还在流着血水,显然不是一朝一夕的结果。
“顾恒,上车。”
傅竟行却自始至终没有看秦婉一眼,他这个人素来就是如此,与他无关的人事,就算是天崩地陷一样凄惨,他也不会多看一眼,多听一耳。
可他若上了心了……
傅竟行想到掌珠临别时娇羞的样子,再不愿耽搁一分钟。
顾恒赶紧上了车,秦婉再惨,又怎样,他们家先生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自然不会事事都插手。
司机发动引擎,车灯雪亮,孰料那秦婉竟似不要命了一般,直往车头冲过来,幸而司机反应快,方才没闹出事端。
傅竟行这一次,却当真是恼了。
秦婉依旧跪在地上,两条细瘦伶仃的手臂裸露在夜风里,她头发散乱了,眼瞳里蓄了泪,却已然全是绝望神色。
普通的渔家姑娘,却因着这张脸,招来无数的祸端,她最初不从的,可爸妈被人打成重伤,弟弟被人撺掇着吸了毒,整日躺在床上醉生梦死,毒瘾发作时头砰砰的往墙上撞,撞的自己头破血流,撞的父母心碎难安。
她只能从了。
挨打挨骂,仰或是被人糟践,她都不怕,她怕的是她今晚不被傅先生带走,她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她死不足惜,但是瘫在床上的爸爸怎么办,把家里人折腾的死去活来的瘾君子弟弟怎么办?
如果怎样都是死,她不如死在这位傅先生的车子底下,说不得,她死了,还能给爸妈挣一点活命的钱。
傅竟行望着秦婉素白的一张小脸,或许是因为她到底和掌珠有几分的像,他狠辣的一面,就怎样都发作不出来。
也或许,她此刻这灰败绝望的神色要他想起了那一晚在车子里他要了珠儿时,她也是这般模样。
就当看在这有几分相似的脸容的面子上,他给她一条生路。
秦婉上了车,嗫嚅着道谢,眼泪一连串的往下掉。
傅竟行依旧是极冷的一张脸,让人望而生畏,秦婉却觉得,渐渐的安下心来。
她安静的缩在车子的角落里,垂了眼,一眼都不曾乱看,她知道,她这样的女人,傅先生根本看不到眼里去,他给她一条活路,她已经十分感恩戴德,她哪里还敢奢求更多。
车子在别墅里停下,傅竟行径自下了车往他与掌珠所住的那一栋小楼而去。
顾恒自然会将秦婉安排妥当,左右不过是一夜,到明儿天明,她一分钟都待不了,就得离开。
秦婉跟着顾恒快步离开时,却到底还是没能忍住,驻足回眸看了他的身影一眼。
可他步履匆匆,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或者人,在等着他一般。
秦婉跟着顾恒快步离开时,却到底还是没能忍住,驻足回眸看了他的身影一眼。
不该有的心思,她绝不会有,人要清楚自己的身份,绝不能异想天开,那只会是自寻死路。
掌珠唰啦一声将窗帘拉上,转过身几步走到卧室门边,将门直接给反锁了。
她下午睡了一觉,晚上就走了困,他的车子回来别墅时,她没忍住到窗边看了一眼,却看到一个女人从他车上下来,跟着顾恒走了。
她可不会认为这是顾恒找的女人,顾恒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陪着上司出差的时候找女人啊。
那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
她其实该去庆幸的不是,他有了新欢,自然不会再来歪缠她,说不得,等不到杭州之行结束,他们就一拍两散了。
可莫名其妙的,好似整个人都不对劲儿,胸口里酸酸涨涨的憋闷着,整个人好似骤然情绪就低落了下来。
又不知是不是晚上多喝了几口鱼汤,这会儿胃里也难受起来,一个劲儿的想吐。
掌珠按住胸口,强撑着给自己倒了杯水,可辅一喝下去,就哇的吐了出来,地毯上满是狼藉,睡袍也污了,胃里火烧火燎的灼着人,难受的坐立难安,只能跪在地上,手握成拳抵住生疼的胃部,伏低了身子半趴着,才觉得稍稍好受了一些。
门外传来傅竟行上楼的声音,随即就是他‘笃笃’的叩门声,掌珠不想看到他,也不想理他,没有回应。
傅竟行以为她是睡着了,就干脆直接扭开门锁想要进去,可却并未如往常那样扭得动,很明显的是从里面被反锁上了。
“掌珠,开门……”
他蹙了蹙眉,直接扬声开口唤她,可回应他的却是一片的安谧,似乎房间里根本没有人存在。
叩门的声音又急促了几分,室内却仍是一片安静。
傅竟行转身唤了顾恒和周山:“把门砸开。”
掌珠在屋内听到外面的声音,不知为何,一颗心像是交九时铺满了霜雪的地面一般,千里万里都是寒凉。
那一丁点浅薄的疼爱和纵容,仿似飘渺的烟雾,倏忽儿就散尽了。
终究是她太傻。
她撑着站起身,小腹里坠坠的疼痛一阵一阵,像是有冰块淤积在体内终年都不会化开一样的冷。
她一小步一小步的挪过去,走到门边,在外面的人预备砸开门锁的时候,她从里面打开了房门。
那一道白色纤细的身影出现在晦暗的光线里时,傅竟行听得自己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顾恒和周山见状,赶紧低了头下楼避开了。
掌珠嗅到他身上浓浓的酒气和烟草味道,不知为何,平日里并不觉得这气味讨厌,甚至,还有些说不出的喜欢,可这一会儿,却是要她生出作呕的感觉来。
“睡了?”
傅竟行上前一步,自然而然的伸手想要把她揽入怀中,掌珠却觉得那想吐的感觉越发强烈,她推开他的手,转过身,弯腰又吐了一地。
“怎么了珠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傅竟行顾不得她吐的昏天暗地味道难闻,也顾不得她会把自己身上弄脏,一步迈过去,小心翼翼的抱着她给她拍着后背。
掌珠吐的肚子里全都空了,胆汁几乎也要吐出来,整个人软绵绵的,只想往地上栽,却仍是固执的又把他的手推开,声音里不自觉的带了嫌恶的味道:“你别碰我……”
“珠儿,你病成这样不许逞强!”
傅竟行蹙了一双深浓的眉毛,虽疑惑她为什么忽然变了态度,却更多的还是担心她的身体。
弯腰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倒了温水送到她嘴边:“喝点水。”
掌珠却抬起手直接把水杯打翻了:“你出去。”
她难受的很,看到他更是难受,烦躁。
温热的水洒了一床,他的衬衫也湿透了一大片,傅竟行被她这忽然的举止弄的怒火瞬间窜了出来,但看着她一脸病容,苍白憔悴的样子,到底还是连斥责都舍不得。
强压了怒火,重又拿了温热的毛巾,过来给她擦拭嘴角的污痕,却不料掌珠干脆闭着眼转过脸去:“你别碰我,傅竟行,你脏!”
“聂掌珠!”
傅竟行手中的毛巾忽然被他狠狠掼在地上,他恼的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牙根咬的咯吱作响,若换做其他人,他早一枪崩了他,可偏生是这个魔星,他连一指头都舍不得碰她。
只这怒火无处发泄,他怕自己会生生被她气死,按耐不住的重重一拳砸在墙上,掌珠似乎也被吓到了,倏然睁开眼坐起身来,就那样瞠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瞳望着他,只是神色里的情绪,渐渐从最初的一丝震骇害怕,渐渐蜕变成了明显的讥诮和讽刺。
他被她这目光彻底的刺痛激怒了,眸子里滚着赤红的光,恨不得伸手把她纤细的脖子给扭断才能消磨干净这怒火。
明明白日里还好好的,她又折腾什么,他惦记着她,宴会上心不在焉想的都是她,可她方才说什么?
她嫌他脏!他哪里脏?他连别的女人一根手指头都未曾碰过,可她并非完璧他都不介意,她有什么资格嫌他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