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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派出所做完笔录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得知大体事情经过是在紧追慢赶加完班后。&乐&文& {}.{l}{}.{}
前几年,孙家和钱家家道中落,去外地转了一圈回来,就盖起了三层大瓦房,买起了加长小轿车,惹得别人心羡眼热:谁知道,他们做的是手上沾毒的生意。
这消息在村子里不胫而走,大家都畏畏缩缩地避开他们,不知道那一天会触了这两家的霉头。
如果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能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相安无事”。此事波折便折在贪欲上:两家不满足于单干,想要拉拢全村的人一起,他们想当上家。领头的孙家仗着自己人多势众,挨家挨户下通牒:能一起干,就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不能一起干,便日后清算。
这么一来二去,还真有不少人被说动;怎奈何,大多人都知道这是损阴德的营生,不肯入伙。孙钱急于扩大作坊规模,思前想后,便想籍着爆炸这事儿给众人一个下马威,没想到被外人误打误撞地揭到了明面。
刚刚从后期室里出来,许慕然揉着酸痛的肩膀,只觉得两眼发晕,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歪打正着地揭露了一个大新闻,工作量瞬间翻番。上边简单地表示了一下慰问,便立即要求他们跟进后续工作:趁着事件热度还没发酵,赶紧推进,一定要抢在别家前面做出深度报道。
一想到已经定好的明天一起去采访犯罪嫌疑人的计划,她愁苦地叹了一口气:“唉……”
昨天经历的事太惊心动魄,她觉得她得缓两天,两天还不一定能缓得过来。
此时有电话打进来,她垂眸一看:周磬。
这……
说实话,她现在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周磬。一面是好友,一面是救命恩人,甚至还是自己的暗恋对象。
默认铃声响了又响,她咬咬牙,划开通话界面:“喂?”
“在单位吗?”
“……嗯。”
“我在楼下,下来吧,带你去吃个饭压压惊。”
许慕然快步奔下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周磬的车。副驾驶的窗开着,隐约可见驾驶座上的人的线条精巧的下巴,以及随意搭在方向盘上的纤长手指。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视力怎么突然怎么变得这么好——
眼力不够,脑补来凑。
她坐进车里,周磬随即开口:“下班了?”
“嗯。”许慕然沉默了一下,回答道:“刚下。”
“怕不怕?”合着轻柔的嗓音,女人关切的眼神如同来自深海的漩涡,仿佛引诱着她进入,又带着些许不甚明晰的困惑:“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想起我?”
她从未想过周磬会在这个时候问这样的问题,就像,她从不知道自己的心脏会跳得这么快。
许慕然深吸一口气:“对不起。”
“我不该……不该在这种事上开玩笑,是我冒犯了。”
她说的是那句所谓的“表白”,这是她期望周磬读懂的反常信号。
用某些不可能发生的、只有两方知道的事情当作示警,在某些时刻,这是一个非常实用的求生技巧。就像一个对辣椒过敏的人,突然给朋友打电话要去吃麻辣火锅,这就说明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正在发生。
“但那时候,我一时想不起别人……我不想让父母为我担心。”
父母会神经质地团团乱转,赵祎会当她间歇性表白脑子发抽,别人不会想这么多,只会当个笑料;细细想来,唯一合适的人选只有周磬。
她聪慧,冷静,自持,许慕然相信她能分析出自己话中的不同寻常。
而她也确实做到了。
“我也想过要不要说些别的,可想来想去,只有这句话冲击力最大。”
“我们总不可能谈恋爱的,对吧?”
她这么好,总不会喜欢自己,对吧?
“谢谢你救我,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许慕然挺起胸膛,看向周磬,真诚地说:“真的。”
周磬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仿佛胶着的、条条扭缠在一起生长的藤蔓,久到许慕然自己都数不清过了多少秒,对方才开口如常:“你这话说得不严谨。”
“世上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只有发生几率大小的区别。”
“别的都不重要,你平安就好。”周磬垂首将音量拧大,长发遮住她的侧脸,看不清神情:“说吧,想吃什么?”
她以为许慕然真的听懂了她的告白。
可,她并没有。
吃饭时,周磬问许慕然:“你是不是有个朋友,叫赵祎?”
许慕然正忙着吃鸡翅,含糊道:“是,怎么了?”
周磬沉思了一下:“我见过她了。”
“哦。”她应了一声,将筷子伸向空心菜时,突然反应过来:赵祎?周磬?周磬见过赵祎?!
“啪嗒”一声,翠绿的蔬菜掉到了桌面上:“啊?”
“周声搬出去了,我以为你早就知道,”周磬有些诧异地说,“他们两个已经同居了。”
许慕然只觉得风中凌乱:“我……我不知道啊?”
原来回家想直接睡觉的,现在有事儿干了,先把赵祎拉过来□□八十大板。
周磬夹起一筷牛肉,不紧不慢地问:“你朋友也恋爱了,你呢,准备什么时候谈?”
许慕然心尖轻轻一动,随口搪塞过去:“我?还早呢,我又不急。”
周磬笑笑,将话题带过:“也是,你才多大。”
话是这么说的,心却不是这么想的。
她的小姑娘还年轻,而她,却快要忍不住了。
将许慕然送到楼下,周磬欲言又止。许慕然察觉到对方的情绪起伏,问道:“怎么了?”
“如果觉得情况不对,或者有什么不寻常的,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周磬目光严峻,“不要觉得时间太晚,或者会打扰我,一定要联系我。”
许慕然有点奇怪:“怎么了,搞这么严肃?”
周磬的视线划过她的眼角眉梢,最后轻轻地笑笑,摇摇头:“没什么。”
没什么,没有必要让她知道自己口干舌燥地找了家中父母的老友的关系,雇了信得过的人跟着她,一旦有什么不对的苗头便会出现在幕前。
希望她的担心早早地化作一汪徒劳,希望世间所有人和她的爱人都要平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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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慕然回了家,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
“喂?”
“andre——”
许慕然“冷酷”地打断了周声:“赵祎呢?叫她来。”
话筒那边响过一阵窸窸窣窣,尔后被再次贴到耳边,女生的声音里带着倦意:“喂……”
“什么时候同居的?”
赵祎打了个哈欠:“你等我洗个脸刷个牙跟你解释……”
“现在解释。”
赵祎:“上上个星期日。”
许慕然扒着手指算了算,上上个星期日,也就是说,这对男女已经背着她过了两个星期的逍遥快活日子。
她沉默一会,“自暴自弃”地说:“你们……给不给单身狗活路了?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告诉我,都不把媒人放在眼里。”
“这不是忙么……好的honey,放那儿吧……一直忙着软装,昨天才刚刚搞得差不多……”
许慕然捂住双眼:“好的honey,你不要再说了。”
赵祎嘻嘻笑:“有空一起出来吃饭啊,叫上他姐一起?”
许慕然:“我刚跟他姐吃完饭。”
“哦,”赵祎若有所思地说,“那就之后再说?总是要一块见见亲家的……”
啧啧啧,这恋爱的酸臭味。
她笑笑,不再多言:“你们忙吧,我刚下班,得睡会。”
许慕然扑面倒在自己的蓝白小床上,呼吸着记忆中的气息,头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回来了。
这才是她的家,她熟悉的日常。
她翻了个身,脑海里突然又滚过今天自己对周磬说的那番话。
如果她表白会怎样?如果周磬答应会怎样?如果周磬不答应又会怎样?
她大可以趁势坐实这件事,那时候气氛不错,细细想来还挺适合表白;可就如同她刚刚所想的,如果周磬不答应,她们会何去何从?
如果不表白,还能当朋友;如果表白,她从此没有退路。
她真的配得上周磬吗?
种种想法如同粘稠的蛛丝,将许慕然浑身缠住,动弹不得。
舒服地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她昏昏欲睡,在神志还算清醒的最后一秒,混乱地想:原来爱情是这样的。
患得患失,不停给自己加戏,怕自己不够格跟对方站在一起,想要努力变成对方喜欢的样子。
爱之一字,赐人铭心苦痛,却又慷慨赠予万千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