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谁都悲伤4

东郭西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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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车在她身边停下,探出头来问道:“老板娘,现在营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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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看了我一眼,懒懒的道:“理发的话,现在不营业;别的服务,随时营业。”

    “我不理发。”我说。

    女人顿时两眼放光:“快请,快请。我又好几天都没有生意了。”

    我下了车,女人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会儿,迟疑道:“看你也不像是来这种场合的人啊,你确定要进来吗?”

    我点点头,跟着女人进了发廊。小小的一间屋子,外面理发的地方只有几个平方,简单的摆着几件理发工具,落满了灰尘。这地方名曰“发廊”,其实真正要理发的人不会到这种地方来,女老板究竟会不会理发也很值得怀疑。

    “老板先在外面坐一会儿,我去洗个澡。”女人说。

    “把脸洗一下,洗澡就不必了。”我说。我发现她脸上已经有不少皱纹,眼角还粘着眼屎,实在是难以赏心悦目。

    “不太好吧,你就这么猴急?”女人放肆地笑着,推门进了里间。

    过了一会儿,她隔着门缝向我招手。我推门进去,昏暗的灯光下,她白花花的身子不着寸缕。

    我又关上门道:“你把衣服穿上。”

    “咯咯咯……”门里传来女人轻浮的笑声,“穿上一会儿不还得脱吗?你们有钱的男人就爱瞎折腾,来这种地方还讲什么情调……好了,进来吧。”

    我推门进去。里面不大的地方,被隔成三四个小房间。昏暗柔和的灯光里,女人经过梳洗涂抹,一下子又变得好看了。还喷了香水,估计是便宜的地摊货,很刺鼻。

    “上面检查,工地上都放了假,没有生意。几个姐妹都回家去了。此时这里就我们两个,老板可以敞开了玩。”那人说着推开了隔间的门。

    隔间很小,里面一张床却很大,推门就到了床上——来这里的人好像也只有这一件事。

    我脱鞋上床,她上来就要帮我脱衣服,我把她的手拿开了。

    “不脱衣服怎么弄?”女人一脸疑惑。

    “我们来做个游戏。”

    “啊?什么游戏?不会是传说中的sm吧!你不会就是传说中觉得变态男吧?我们只是赚几个糊口钱,可做不了这个,我怕。”女人一脸惊恐道。

    我从口袋里把在“水上天堂”没有花出去的一万块钱又掏出来,放在床上,道:“这样,你跟我说一句‘我爱你’,就拿过去一张,就是你的了。”

    “啊、这么容易啊。我们做一单生意才一百块呢?”女人还是有些怀疑。

    “你可以试一试啊。”我说。

    “不就一句话吗?容易啊。我爱你。”女人随口说道,轻易得好像只是吐了一枚瓜子皮。

    这里的站街女和高级堂子里姑娘们是不同的。堂子里的姑娘们大多很小就下水了,她们并不缺钱,她们甚至比大多数嫖客更有钱。她们渴望的是一份感情,来给她苍白的人生涂上一抹颜色。她们不会轻易地出卖感情,渴望着某一天会有一个欣赏她的男人,带她上岸,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她们要把心头的爱,口中吻留给真正爱自己的男人。陈圆圆、柳如是、小凤仙1是她们的楷模。尽管这样的愿望十有八九是要落空的,但她们还是带着一丝念想,怀着渺茫的希望,痴痴地等着。

    人要是没有了念想,生命还往哪里依靠?

    而站街女就不同了。她们都有自己的家庭,或者因为天灾人祸,或者是遇上了不争气的男人,迫于生计,不得不出来干这下贱的营生。她们早就看透了人情冷暖,风花雪月对她们来说,远没有茶米油盐来得实在;爱与不爱对于她们来说,就像腋窝里的汗毛,无关疼痒、可有可无。

    我揭了一张钞票递给她。她把钞票拿在手里反复摩挲了好一阵,又拿手机的紫光灯照了几遍,眨着眼睛笑道:“现在的犯罪分子真是了不得,假币连凹印、水印、荧光都做得这么逼真。我出去找老太太买煎饼,没准还真能糊弄出去。”

    我也笑了,道:“这是中国人民银行印的,刚从工商银行取的,能不真吗?”

    “真的是真的?”女人有反反复复地检查了几遍,“反正我也看不出假来,就算是真的吧。你还要叫吗?”

    “当然。你那一句太虚浮,我没有感觉。”

    “帅哥,我爱你。”女人有嗲嗲的叫了一句。

    我麻了一身鸡皮疙瘩,又给她一张,说:“还是没感觉。”

    “好哥哥,我爱你。有感觉没?”

    “没有。”

    “情哥哥,我爱你。有感觉没?”

    “没有。”

    “小冤家,我爱你。有感觉没?”

    “没有。”

    ……

    一叠钞票薄了一大半,我还是找不到想要的那种感觉。

    女人也叫得累了,叹了一口气道:“同样的话,只有特定的人、在特定的时间、对特定的人说,才有意义。我就是对你说上一万遍,你也不会有感觉的。”

    我愣住了。

    同样的话,只有特定的人、在特定的时间、对特定的人说,才有意义;同样的钱,只有在特定的时间、花给特定的人、才有价值。十年前、二十年前,因为钱而失去的,现在就是用全世界的钱也买不回来了。就像在沙漠里干渴而死的人,你就是把他再放进长江里、洞庭湖里,他也活不过来了。

    前情往事潮水一般涌上心头,一幕幕场景在我眼前浮现,亦真亦幻、如醒如梦。

    “你哭了?”女人柔声问。

    “三十大几的大男人,怎么会哭呢?是身体里的水迷路了。”我笑着道,鼻子里酸酸的。

    “哈哈哈,你们文化人就是酸,哭就哭吧,还‘身体里的水迷路了’,那意思不就是尿从眼睛里出来了呗?哈哈哈……”

    女人笑得前仰后合,笑着笑着,忽然急刹车似的猛然停止,温柔地抱住我,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个有钱人也挺可怜的,想哭就哭吧。人这一辈子谁没有痛哭过几场呢?”

    我真想伏在她的怀里大哭一场,可是眼泪却没有了。

    “我困了,你陪我睡一会儿吧,剩下的钱就都是你的。”

    昨晚实在是睡得太少了,我枕在她的臂弯里睡着了,居然没有梦。

    我醒来的时候,女人正坐在床边,用手支着下巴,出神地看着我,眼角还有淡淡的泪痕。

    “你怎么也哭了?”我笑着问她。

    “本来我的心已经死了,什么爱不爱的,都不再想了。经你这么一弄,我也问我自己,我这一辈子,谁会真心的跟我说一句爱我呢?”

    注释:1陈圆圆,吴三桂的宠妾;柳如是,钱谦益的宠妾;小凤仙蔡锷将军的红颜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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