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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赚钱给途途买萝卜
又乱七八糟想了些别的,这时候,牛肉已炖半熟,大娘又往里投了满满一盆土豆块,等再次开锅,香味更浓郁了。
徐途抻脖子眼巴巴瞅着。
大娘拿锅铲翻炒两下,挑起一块儿举到她嘴边:“尝尝。”
徐途就着她手,迫不及待送到嘴里,热乎气儿一蹿,嘴撅起来,一个劲儿往里抽气。
大娘笑得眯起眼:“慢点别烫着。好吃吗?”
徐途说不了话,冲着她直竖大拇指。
中午放学,孩子们闻着香味跑过来,今天破例给多加半勺菜,一锅土豆炖牛肉,顷刻见了底。
等孩子们都走光,徐途才搬小板凳坐门口吃饭,小波站旁边,往学校转角望了望,叹一口气。
徐途看她这两天情绪不好,也没烦她,抬头瞧了眼,又埋下脑袋。饭刚吃两口,只感觉有双眼睛一直盯着她,她寻着望过去,刘春山又来了,可能也觉得热,这次蹲在对面墙角的阴凉里,全身污秽,眼白翻着,直勾勾盯着她。
徐途在小板凳上坐片刻,瞅瞅饭盒里的牛肉,捡块儿最大的塞嘴里,起身返回去。不大会儿,她又端着饭盒出来,直奔刘春山的方向。
小波喊了她一声。
徐途没回头,抬起手臂摆了下。
她半路拎起墙根放的铁锹,和他距离还剩一米就不走了,徐途并腿站着,垂眸看他几秒。
刘春山蹲在那儿,仰头朝她傻笑。
徐途不晓得他能否听懂,威胁说:“事先声明,你要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一铁锹拍死你。”
刘春山还是笑。
观察片刻,徐途往前凑两步,“给,”她把饭盒递出去:“筷子是新的,饭我就吃了两口,你要不嫌我脏,就将就吃吧。”
刘春山看看饭盒,又看看她,并没有接。
徐途不由拔高音儿:“嘿,我就那么一说,你还真嫌我脏啊,我还没嫌你……”
说着,她手上一空,刘春山突然给抢过来,吓得徐途往后跳一大步,铁锹也迅速举起来。隔半晌,见他终于吃了,这才慢慢挪过去,把铁锹杆抱怀里,在离他半米的地方并排蹲下。
刘春山狼吞虎咽吃了几口,忽然把筷子一扔,抓起地上的黄土就往饭盒里洒,嘀咕着:“加点儿料,毒死你……”
徐途愣了愣,情急之下也忘记危险不危险,一边挡他手一边拽饭盒:“好好的饭菜,你撒什么土啊,吃不吃,不吃还给我。”
刘春山以为徐途跟他闹着玩儿呢,拿半边儿身子挡开,饭盒抱怀里,只知道痴痴傻乐。
秦烈从外面过来,没等取到饭,目光就被那处吸引住。
定睛一瞧,见徐途怀里搂着根铁锹,盘腿儿坐地上,正跟个疯子拉拉扯扯。
他脚步蓦地一滞,不由蹙起眉。
小波看了看他身后,眼神里的失望藏不住:“秦大哥,你来取饭吗?”
秦烈一抬下巴:“那边干什么呢?”
小波说:“可能徐途觉得刘春山太可怜,自己那份儿没吃,给他送过去,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就开始抢上了。”
秦烈真没料到她有那份儿心,停顿片刻,大步往那边走过去。
徐途半天也没抢下来,刘春山的脏手伸到饭盒里,把黄土和饭菜搅合到一块,直接抓着往嘴里送。徐途呆了呆,倾身阻止他,不小心那么一碰,饭盒打翻,油腻的一坨全扣她手背上。
“我靠!”她高声叫。
没等动,面前多出双大手,捏住她两手腕,把她提起来:“跟没跟你说过,离他远点儿?”
两人同时低头,见刘春山半趴着,正抓起地上的饭菜往嘴送。
徐途咧咧嘴,没吃都觉得牙碜。
秦烈把她往前一带,像对待调皮捣蛋的孩子般,推着往前走。
徐途扭扭肩:“你还有同情心没有?”
“没有。”
徐途:“……”
两人返回去,徐途双手放到水龙头下冲几遍,又拿香皂慢条斯理揉干净。
一回身,见秦烈还没走,努了下嘴,等他说话。
秦烈问:“中午饭没吃?”
徐途挑挑眉毛,“吃啦。”她走过去几步:“菜刚出锅我就吃了,牛肉不好消化,有点撑。”
她也不晓得为什么说谎话,可能打心底不想听他嘲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事与愿违,她肚子不合时宜叫了两声,屋里安静,所以显得格外清晰。没等他说话,徐途脸颊先泛起红来,抬手抓了抓半长不短的粉头发,脑袋扭向别处。
秦烈看她几秒,冷哼一声,背过身来,把准备带走的饭菜重新打开。
徐途踮脚探头:“你干嘛?”
秦烈没理他。
徐途拿手指戳戳他的背,见没反应,又推了两下,“你干什么呀?”
“别动。”他向后耸了下肩:“我那份儿给你,吃了吧。”
徐途心头一颤,抿抿唇:“干嘛给我呀?我都吃完……”见秦烈瞪她,隔半天才轻声吐出最后一个字儿,却抑制不住心里发甜。
她忽地想起刚来那日,半夜里,碰见秦烈洗澡出来,管他要吃的他没给,还明确规定了往后的吃饭时间。
但那晚,他最终还是给她送来一个馒头和白开水。
愣神儿的功夫,秦烈已经收拾好准备走。
“诶!”徐途叫了声:“牛肉也不用全给我吧?”
“我有土豆就行。”
“那你不想吃肉吗?”
秦烈说:“我没你馋。”
徐途:“……”
她动几下嘴唇,暗暗骂他,竖起一半中指,见他回身,又若无其事地绕到脑后挠了挠。
秦烈把她小动作全部收入眼里,却不跟她计较。
“还有事?”
秦烈说:“有些话不想再重复,也不是跟你闹着玩,往后离刘春山远点儿,他不伤人,但保不齐有个万一。在洛坪这段日子,你最好循规蹈矩,平平安安,别给大家添麻烦,彼此相安无事,我也好跟徐总有个交代。”
厨房忽然静下来。
秦烈这才意识到,那些话说出口,可能已经违背他的初衷。他有一丝后悔,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的道理。
徐途皱了皱眉:“就为有交代?”
他一顿:“不然呢?”
徐途沉默片刻,把手放下来:“去镇上那晚也是?”
秦烈眉头渐渐蹙起来,在脑中揣摩她这话的意思。
徐途笑笑,兀自说了句:“看来以前都是了。”刚刚萌发那么点绮念,被人一桶冷水当头泼下来,这才清醒,好像是她自作多情了。
停几秒,徐途又换回漫不经心的口气:“我这人吧有个优点,叫不听话,别人越不让我干什么,我就越想反着来。”她端起面前的白瓷碗,打量片刻:“就像这碗牛肉,你给我,我就偏偏不想吃。”
她说着,手腕一转,将碗里东西直接倒地上。
秦烈略吸一口气,咬紧牙齿盯着她。
对视良久,他两腮线条紧绷,拳头攥紧再松开:“死性不改。”
……
之后好一段日子,刘春山天天来,再给他饭吃,他还是会往里面掺黄土,人倒是很好相处,除了傻笑勉强能说两句话,有时候痴痴呆呆看着远处,一脸严肃。
徐途觉得他脑子并不是真有问题,可能以前受过刺激,给逼疯的。她拐弯抹角打探,刘春山只笑,什么都问不出来。
转眼到六月,一天上午,小学校里来了个年轻姑娘,穿白t恤和牛仔裤,扎高马尾,面孔清透秀丽,一看就像刚出校门的大学生。
徐途正和刘春山挨着打游戏,她坐在小板凳上,两个膝盖抵在一起,刘海落下来,遮住眉眼。刘春山直接盘腿坐地上,抻着脖子,眼不眨的盯着她手机,不时拍手叫好。
只听有人唤了声:“春山哥!”
刘春山停顿片刻抬起头,憨憨笑出声:“灿灿!”也不理徐途了,蹬腿站起来,就直奔着人家去,嘴里一个劲儿叫不停:“灿灿,灿灿……”
那年轻姑娘一皱鼻,埋怨的说:“你都臭死啦,我不在,你怎么又变这么脏?”
刘春山仍旧傻笑,那笑容又和往常有些不同。
徐途撇撇嘴,就跟小时候被抢去新玩具一种心情,喂他那么多天饭,至今都没记住徐途姓名。
她走过去,颇硬气的问:“你找谁啊?”
那姑娘这才把视线投过来,想想这地方有生人,八.九不离十都是支教老师,所以笑着问:“你一定是新来的老师吧?”
徐途顿了顿,挑着眉:“当然。”
那姑娘夸赞:“能来这种地方,像你一样既年轻又漂亮的,其实很少见。真是辛苦了!”
徐途说:“不辛苦,应该的。”
“那群孩子调皮吧,教他们累吗?”
徐途说:“还行。”
那姑娘笑容亲切:“请问你是教什么的呢?”
徐途想两秒:“美术。”
她话音儿刚落,大娘从屋里探出头:“途途啊,别玩儿了,摘菜。”
徐途:“……”
那姑娘一愣,反应几秒,咯咯咯笑得直不起腰。
大娘眯眼,定睛看过来:“呦,灿灿回来了啊!”
好一会儿那姑娘才止住笑,冲大娘打声招呼,转回头,伸出手来:“你好,我叫秦灿。”
徐途脸红得能滴血,一时间眼神没处放,不情愿说:“……徐途。”
但是,再见秦烈,他这身装扮,他还是愣了一愣。
秦烈浅笑,主动伸出手:“徐总,好久不见。”不论穿着如何,他俊朗刚毅的面目仍未失色,身形挺拔,皮肤古铜,粗糙的模样,即使站在角落仍不易被人忽视。
徐越海打量一番,用了点儿力道地握住他手,另一手拍他胳膊,几声瓮响,敦实极了
他不得不昂起头看他:“壮得像头牛。”
秦烈笑。
“进去说话。”徐越海把他带进餐厅:“修路的事,县政.府批准了?”
秦烈说:“批了。”
“好事儿啊!”他感叹。
“只是,”秦烈斟酌片刻,放慢了说:“政.府方面提供一部分配套补助,只负责后期路面硬化和壁体加固。剩下需要村民筹资筹劳,路基必须事先打好。”
他们在包间落座。
“资金上有困难?”
秦烈微微低头,面目难得一见的苦涩,嗯了声。
徐越海直截了当:“需要多少?这笔钱我出,全当捐款,为村民们做些好事儿。”
他出奇爽快,这一点秦烈没想到,不由抬眼瞧他。
“只是......”
徐越海话到一半就止住。
有人进来,将食物纷纷摆上桌,四菜一汤,偏清淡,却都是些昂贵材料。人走后,动了筷,徐越海这才慢悠悠道:“你们那儿条件很艰苦?”
这话没头没尾,秦烈顿了顿:“待的时间长,不觉得。”语气明显有轻描淡写的成分。
徐越海点了烟,也递给他一根:“我这儿有个小麻烦。”
秦烈动作一顿,片刻便恢复如初,烟在口中,他两腮凹进去,许久没抽这种高档货,吸到口里,淡而无味。他轻轻呼气,穿过薄薄的烟雾看向他:“徐总您客气,有事儿尽管说。”
徐越海叹气:“就徐途那丫头片子。”
秦烈抿唇未语。
“让她去你那待一阵儿。”徐越海说:“我把她送过去,你顺便帮我管教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