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阿宁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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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程乐,就把自己记忆中,和唐心的一切,告诉了面前这个自称‘张凡’的女人。

    程乐说,他是在高一的时候,第一次认识唐心的。

    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听到班里面的同学说,隔壁班有一个女生,叫唐心,好像是个哑巴。

    因为在所有人的印象里面,唐心总是不说话的。友好的女同学邀请她一起玩,她不理会。老师提问她问题,她站起来,也是一句话都不说。调皮的男生因此就想要捉弄唐心,提前来到学校,把她的桌子椅子摞在一起,还把她书桌里面的书都给扔到了地上。

    唐心走进教室,仍旧是一句话不说。她只是用那双坚定又明亮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那几个偷笑的男孩子,然后一个人默默地把东西收拾好。

    久而久之,全校的人都知道了,一年六班有一个长相不错的怪胎,名字叫唐心。

    而后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关于唐心的传言,也开始如同流感病毒般传染开来。有人说,唐心家里以前很有钱,但是后来父母犯了事被枪毙,她就成了孤儿。还有人说,她不说话,是因为嗓子被自己可怕的继父毒哑了,那个继父还装作对她很好的样子,每周日都来看她。再后来,更有甚者,居然说唐心其实是个妓·女,她没什么事就喜欢去别墅区那边转悠,给一百块钱就跟你玩车震。

    这样的疯言疯语传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唐心仍旧是一句话不说。班里面的男生因为她长得漂亮,后来也就不怎么找她的麻烦了。女生们却更加厌恶她。同寝室的一个女生,叫苏甜甜,最看唐心不顺眼,几乎是天天找对方的麻烦。没什么事,就故意在晚上唐心起夜的时候把门关上,让对方在楼道里面睡觉。

    但是唐心始终不说话,没有人知道,她究竟会不会说话。

    而程乐最开始听到这些流言的时候,是半信半疑的。他一开始觉得这个女孩真可怜,后来便也开始怀疑,会不会这些话有些是真的。要不然的话,流言怎么会这么恶劣,还不被叫停呢?

    就这么到了高二,一次体育课上,程乐出于单纯的好奇,便让身边的男生给自己指一下,隔壁班的那个叫唐心的女生,究竟是哪一个。

    顺着那男生手指的方向,程乐第一次亲眼看见了唐心。

    她梳着及肩的短发,斜斜的刘海配合着那双新月般的眉眼,眨眼间,就好像有星星坠落到地面一样美好。鼻子嘴巴是一样的小巧,看起来小乖小乖的样子,着实是一眼看去,就让人不禁产生好感。

    看到这样的唐心,程乐当下就不相信那些流言了,他不相信,这样的惹人怜惜的女孩,会做出那些恶劣的事情。

    后来程乐有意无意地,就开始偷偷地关注起唐心来了。他发现,她总是会在做早操时,站在队伍的最后面,跟着随随便便做几个动作,也并不用心。她因为学习成绩不好,所以在班级里面的座位也永远是最后一位。上课的时候,她大多数都是在睡觉和发呆。程乐在请假上厕所的时候,经常都能够看见,唐心一个人坐在隔壁班的最后一个位置,杵着脑袋往天上肆无忌惮地看。

    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看些什么。

    对于所有人来说,她都是一个异类。她是孤僻的,孤独的,令人想要去抹去的一个存在。

    而在程乐开始关注唐心之后,他们之间唯一的一次交流,就是大二晚自习放学的一天晚上。

    程乐碰巧捡到了唐心的校园卡,他看着校园卡上面,那个面无表情的,带着些许不屑与高傲表情的唐心,竟有些幸福地笑了起来。

    于是程乐抱着紧张兴奋与一种莫名的感情,去隔壁班找唐心。

    他知道,这个时候隔壁班应该是只有唐心一个人的,因为是晚饭休息时间,所有的同学都去食堂或者校外吃饭,而唐心晚上,却是不吃饭的。她只是趴在桌子上面睡觉。

    轻轻地推醒了趴在桌子上面小憩的唐心之后,程乐友好地扬起一个笑容。把手里面的校园卡递给对方“喏!我捡到了你的卡。”

    就是这个时候,听着程乐故事的唐心就有些想起来了。她模糊记得,高中的时候,自己是有这么一段经历的。

    程乐低着头,继续说,当时唐心接过自己手里面的卡,似乎是“恩”了一声,但是没有道谢,就只是把自己手里面的卡收到文具盒里面,偏过头继续睡觉。

    程乐这下感到有些尴尬了,他总是想,自己这么友好地把卡送还给她,她就算是不说话,好歹也对自己笑一下啊!这有什么难的?于是程乐抱着些许少年的意气,又狠狠地把唐心推醒。

    唐心厌恶地白了一眼程乐,从座位上面站起来,竟然说了话“什么?”

    程乐这下才是真的被吓到了,因为根据学校的流言,唐心是从来不说话的,那么她现在是在跟自己说话吗?是自己听错了吗?于是傻乎乎的程乐便捂着自己的胸口,问对方“你在说话?”

    唐心皱了皱眉,又白了一眼程乐,低头开始认真收拾起自己桌子上面的书本。

    程乐尴尬地站在一边,一只手紧紧拽着裤脚,掌心都沁出了汗。望着唐心那低垂的眉眼,天生的长睫毛,浅浅的腮红,樱桃一般红的嘴唇,还有那眉眼深处,弯弯如微笑的弧线,心就难以抑制地跳了起来。

    他当下就明白,他有些喜欢上了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孩。然而他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一会儿就会有同学从外面进来了,所以他一把拽住对方的手臂,装作有些凶狠地和对方说“你晚上放学别走!我有话和你说。”

    这样好像是恐吓了对方之后的程乐怯生生地松开了唐心,迅速从班级的后面离开。一整个晚自习,程乐都在提心吊胆。

    他是个学习中上等的好学生,也是老师同学心目中名副其实的乖孩子。对人友善,也从来不会打架闹事。所以当程乐那么跟唐心说话的时候,他自己心里面都吓了一跳。

    放学之后,程乐迅速从班级冲了出去。一个人等在走廊的门口,可是却一直等到人都走尽了,他才看见缓缓从学校里面走出来的唐心。

    四下无人,他一把就拦在了唐心的面前。唐心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眸直直瞪着程乐,一只手拽着书包,倒像个十足的女混混“你干嘛?”

    程乐弱弱地收回手,扬了扬下巴,努力装出一副很神气的样子“我希望你明白,我今天捡到你的卡,你理应跟我说一声谢谢,你不说,还什么反应都没有,伤了我的心……”

    唐心木然地望着声音越来越小的程乐,似乎也是差点就笑了出来。不过眨了下眼睛,唐心却摇摇头,冷冷地说“我早上的时候办了新的卡,发现里面被人刷走了五十多块钱。”

    程乐瞪圆了眼睛,对着唐心慌张摆手“我没有刷你的卡!我在操场上面捡到,然后就送来给你了,不是我干的!”

    唐心又白了一眼对方“是不是你干的又怎么样!钱总之没了,还要我跟你说谢谢吗?而且就算是你干的,你也不会承认不是吗?”唐心说完,提着自己的包就往前走去,经过程乐的时候,还特别无礼的撞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程乐失落地望着唐心离开的身影,无可奈何,也更加不敢跟上去继续解释。

    但是从那以后,程乐的心里面,就彻彻底底地装下了唐心这么个人。因为他脑子里对感情这事了解的并不清楚,所以按照老师教的,他选择亲自实践,多少次偷偷地用手机拍下她的样子,仔细地研究,好奇这个女生为什么会让自己如此心动。

    记忆中,她就是那样一个充满着谜一样魅力的女孩。她的眼睛不大不小,但是因为修长深邃,看起来就是和那些大眼睛的女孩不一样。而且她睫毛很长,只要低垂下眼睛,就会看起来好像睡觉一样,她小巧的鼻子和嘴巴生的独一无二,俏丽到了极致。最让程乐怀念的,自然还是唐心发呆时候的样子。她就那么仰着头,一只手杵在下巴上,像只宇宙里面,不曾出现过的美妙生灵般,想着自己的事情。

    可是从打那一次交集之后,程乐就不敢再去主动找唐心了。她果然还是那个喜欢冰冷孤独的个体。而且因为后来他亲眼看见唐心又说过几句话,所以便也失望的明白,唐心不会说话的谣言,就只是一个谣言罢了。她只是不喜欢说话,而不得不说的时候,她还是会开口的。

    只不过,后面的事情就发生的很突然了,唐心同寝室的舍友苏甜甜死掉了。一刀被人插·进了胸膛,还在身上的其他角落补了好几刀。据传,事发的那一天同寝室的人都回家去了,唐心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折回了学校。警察把她抓起来,但因为证据不足,后来又把她给放了。

    不过很快,谣言就又如同粉蝶般开始在学校飞扬。他们说唐心的事情其实是私了解决的,因为她还是个未成年,所以给了钱了事。还有人说,唐心其实就是和她父母一样,被抓起来坐牢了,要二十年之后才能放出来。

    从那之后,程乐就再也没有见过唐心了。程乐不相信那些谣言,心里面却也好奇,唐心到底去了哪里。

    本来程乐以为,自己对唐心,就只是一个少年情窦初开的小小心思而已,很快就会忘记了。但是却不曾想,程乐越是想要忘记唐心,唐心在自己心中的样貌就越是清晰。他没想到自己会一下子如此爱上一个已经离开自己世界的人,所以之后的日子里,他就开始盲目地,拼命地去找寻对方的踪迹。

    一直到现在,他以为是老天怜悯,终于找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