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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二过后,天气再度转冷,甚至飘起了零星小雪。
苏珊十分怕冷,一听到天气播报说要降温,立刻歇了和父母一起去自驾游的想法,乖乖待在家里写起了寒假作业。
距离高三还有半年,按照一中往年的传统,高二下学期就要把所有的课程结束,然后从暑假补课的时候就开始第一轮全面的复习。整体而言,时间还是有些紧张,所以各个学科的老师都趁这次寒假布置了不少的作业。
日子一晃而过,苏珊终于在开学前几天完成了所有的寒假作业,最后才抽空出去和刘楚瑶见了一面。
两人约好了在市区某家咖啡厅里碰面,地方是刘楚瑶选的,环境清幽,装饰雅致,是个不错的去处。
苏珊到的时候,刘楚瑶已经在包厢里等着她了。
等苏珊落座点了单之后,刘楚瑶便直奔主题,说起了先前的事,“上次的事,谢谢你了。其实,我也不想做那种心思恶毒的女人,但……那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刘楚瑶也没有再掩饰什么,眼眸低垂,慢慢地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她和刘清瑶都出身自帝都刘家,放在十几年前,刘家还能在各大世家当中争得一席之地,但这些年,刘氏集团的经营状况越发惨淡,刘家也日渐式微,虽然还打着世家的名号,但内里实则还比不上一些刚刚兴起的家族。
作为长子,刘楚瑶的父亲继承了家里的产业。可惜,他虽有野心,奈何本事却不够,只能勉强维持着企业的运营,保持现状而已。随着女儿年纪渐长,刘衡在妻子的劝说下,终于还是起了联姻的想法,想撮合女儿和白家的二公子,借此和白家搭上关系。白家虽不比杨、许、宋、顾四大家族,但在京城里也算是根基雄厚、实力稳固的老牌世家了,如果能和白家成为姻亲,刘氏集团的发展也就不用愁了。
刘衡的想法很美好,可他没有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女儿居然在家族会议上公开反驳了他,说他这是卖女求荣。刘衡这人最爱面子,被女儿的话这么一激,气得直拍桌子,“你是刘家的女儿,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用这种方式来报答我?!”
直到现在,刘楚瑶都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场景。
哪怕她的父亲朝她大吼,她也没有丝毫的动摇,“自从我妈走了之后,你估计都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吧。这些年,你何曾关心过我,每个月给我一笔零花钱就算打发了,你当我是街边的乞丐吗?”
刘衡再娶的妻子周婉清在一旁娇声道:“街边的乞丐哪里有你这么好福气?全身上下穿的可都是名牌呢。就算家里的生意不景气,你爸给你的零花钱也没有少过吧?”
“呵!我爸给我的零花钱估计有一大半都进了你的口袋吧!”她冷哼一声,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最后到我手里的,别说买衣服了,连我吃饭的钱都不够好吗?我身上穿的用的,都是二叔二婶给我买的!”
“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刘衡被女儿当众下了面子,怒气更甚,“这些年供你吃穿供你上学,花的还不都是我的钱?”
“就是!”周婉清附和道,“你爸为你付出了这么多,难道你就不应该报答一下他吗?家里生意这么差,你爸都愁白了头发,你就忍心看着他这样劳累吗?”
刘楚瑶看了眼屋子里的人,除了二叔一家,其他人竟然都默默点头。她有些颓丧地坐了下来,“那你们好好算一下,这些年都在我身上花了多少钱,我全部还给你们,行了吧?”
“你拿什么来还?”刘衡瞪了她一眼,“没有我帮你打点,你连工作都找不到,最后还不是要家里养着你!”
刘楚瑶腾地站了起来,“那是不是只要我找到了工作,把欠你的这点破钱还清了,咱们也就两清了?!”
“两清?你想怎么两清?不认我这个爹了吗?!”刘衡被她说得更是火冒三丈。
“你眼里只有那个女人生的儿子,你都不把我当女儿疼,我为什么还要认你这个爹呢!”
“好啊,你翅膀硬了是吧?你那么有本事,那就别认我这个爹了,今天就从刘家滚出去,看你能不能活下去!”
“我可以滚,没问题。”刘楚瑶看了眼中年发福的父亲,收起了眼底最后一丝留恋,“但走之前我想把话给说清楚了,从此之后,我们各不相干,我再也不是刘家女,你们也别再想把我当成联姻的工具!”
刘衡怒瞪了她一眼,旁边的周婉清却是忍不住了,“你当咱们刘家是那么没有规矩的人家吗?你说不相干就不相干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刘楚瑶扫了她一眼,“你不就是惦记着那点钱吗?放心,我不会跟你儿子抢遗产,这些年你们花在我身上的钱,我也会全部还给你们。”
“但我妈留下的东西,我必须全部带走!”刘楚瑶转而看向在座的人,“既然大家都在,正好立下书面约定,作为证据,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大家都没有出声,刘楚瑶的二叔刘宁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和妻子相互对视一眼之后,最终也还是点头了。
刘楚瑶趁热打铁,写下一纸约定,签上名字后,递给了父亲刘衡。
事已至此,面子里子都已经丢尽了,刘衡干脆也不想见到她了,直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甩下了一句话:“我知道你向着你妈,她说让你长大了学跳舞,你就真去学跳舞了。我倒是想看看,跳舞能当饭吃吗?!”
“那就请你拭目以待了,刘先生!”刘楚瑶扬起头,像个高傲的公主一样,转身走了出去,再没有看其他人一眼。
从那之后,刘楚瑶就搬了出来,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住。这个时候,她已经大四了,身边的同学都已经各有打算,她更是不敢松懈,一边做着兼职,一边找机会参加国家舞蹈团的面试。
刘楚瑶的二叔刘宁,也就是刘清瑶的父亲,不忍心她这么辛苦,就找了朋友帮她搭上了芳姐的关系,刚好赶上芳姐她们在招备选演员,这才能参加面试,并最终被选用。
对于二叔刘宁一家,刘楚瑶一直是心怀感激的。她知道,二叔他们已经尽最大努力在帮她了。
刘宁和刘衡不一样,他性格温和,对家族企业也不感兴趣,博士毕业后就留在学校里当教授了,几乎不掺和刘家的事。虽然他本人也不喜欢兄长刘衡的处事风格,但他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刘衡才是这一代的家主;而且老爷子临终前留有遗言,让他们两兄弟相互扶持,万万不能分家而立。不然,他早就提出分家,带着老婆女儿出去过了。
有了刘宁的接济,刘楚瑶的日子也还能过下去,对于找工作倒没有那么急切。只是她一心想要实现母亲的梦想,所以才这么坚决,一定要进国家舞蹈团。
没想到进来之后,这么赶巧,立刻就碰到宋小琴那摊子事,她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所以就想到了将计就计,把宋小琴换了下来。
而且,她其实也是怕父亲之后被周婉清说动,突然又后悔了,用一些强硬手段逼着她去联姻,所以才那么急着要登台表演,因为只有登台了才有机会成为正式的舞蹈演员,而一旦和国家舞蹈团签约之后,刘家的人多少也会顾忌一些,不敢随便乱来。
听完刘楚瑶这一番话,苏珊也是沉默良久。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苏珊低下头,微微叹了口气,怪不得母亲要那样提醒她,让她不要多管闲事去插手刘楚瑶家里的事。这些事,的确不是外人能够置喙的。
不过,她原本也没有想这么深,单纯只是希望能和刘楚瑶把之前的事说清楚,这样她也不用一直记挂着,对自己当时的包庇而感到不安。
但刘楚瑶这样不遮不掩,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之后,她反而觉得心里好像更难受了。她为刘楚瑶觉得惋惜,可也无能为力,帮不了对方什么。
苏珊看了眼刘楚瑶,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对方抢先开了口,“你不要想太多,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同情,只是想要跟你解释一下……”
苏珊点头,轻拍她的手表示理解。
回到家后,苏珊脸上仍带着一丝怅然。
看到她这幅样子,周雅诗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坐到她身旁,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声问道:“许影后今天又打了电话过来,听说你做完作业了,问你要不要去米国找她玩几天。”
苏珊侧过头看着母亲,“可是我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
“这不是还有好几天嘛!”周雅诗看了眼她满是纠结的小脸,轻声说道:“而且你这几天一直都闷在家里,趁还没开学,赶紧出去散散心也好。”
苏珊有些被说动了。
她眨了眨眼,突然想起来,杨宇安前两天也飞去米国参加交流项目了……
“好啊,那我们订今天晚上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