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求生

胡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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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跟着王爷被刺客误杀了好,还是被徐太太买进妓院死里求生好?

    她这厢正思考人生,忽听前面一阵喧哗,浪涛声那么大,都没盖过那些嚷嚷声,她本不是个爱热闹的人,怕又是刺客,贸然出去,若被当成与人接头,她有八张嘴也说不清。

    想要躲在此清净出,却偏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可芯急匆匆的跑来,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眼神中隐约有点埋怨,一言不发,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姚鸢心忧,反手逮住她的胳膊,问道:“何事?”

    可芯瞪她一眼:“你这是心虚了吗?自己做过的事儿,要被人揭发出来了,便不敢去对峙?”

    姚鸢这辈子干的最下作的事儿,不过是十三岁情窦初开时,给表姐的男朋友写了封情书。虽然那男生相当厚道,仅是默默拒绝了她,并没有告诉表姐,可姚鸢自那以后,见了表姐总觉得心虚,直到现在也没能释怀。

    不过除了这件事,生平倒没什么事值得她心虚的。尤其在这个陌生年代,旁人对不起她是有,她从未对不起旁人。

    那是谁故意往她身上泼脏水?

    姚鸢带着三分惴惴,七分气恼,快步来到屋前。

    梨花树下不大的广场,此刻泱泱聚了许多人。

    外面一层是早起上山进香的百姓,满脸好奇之色,时不时交头接耳,嗡嗡声便由他们制造。中间一层是知府大人派来的护卫,清一色的赭色劲装,配一脸警戒严肃,仿佛一道铜墙铁壁,让人心安。最里面一层,徐大人昂首顶立,一猎户摸样的中年男子跪在他面前,正大声陈述着什么。

    姚鸢一步步走近,听得越来越清,原来他说的是:“我与她是拜过天地,见过父老,吃过喜酒,入过洞房的真夫妻,我中年娶得娇妻,自是百般疼爱。怜她身世可怜,又生的一身细皮嫩肉,从不让她下地伺农,把她像城里的少奶奶般供奉着,起初她还充满感激,时间久了,却越来越懒散,不仅不事生产,还将我辛辛苦苦打来的猎物卖了换脂粉钱,弄得家里揭不开锅,我虽不满,却从未说过她一句。几个月前她随我去城中售货,在一家首饰店里瞧中了一根羊脂玉簪,老爷是富贵人,大约不大瞧得上那东西,可对我们这种人家来说,却是倾家荡产也买不起的。

    更何况,我打猎时受了伤,需得买药医治,何来闲钱满足她的虚荣心?我不给买,她却不走,当街便撒泼大闹,说她一个年轻貌美的官家小姐,落魄嫁给我这粗人穷鬼,本就委屈了,要与我和离,我一气之下打了她,她就此便跑了。”

    猎户说完,满是虬须的脸一暗,低下头去重重叹了口气:“怪我无能,连个老婆也守不住。”

    人群中,老百姓群情激奋,纷纷喊道:“这样的臭婆娘早该多打几顿!”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便是官家小姐嫁给了猎户,也得过猎户的日子,更何况她家都落魄了,你收容她本就是施恩,这婆娘太不知好歹!”

    “还找她作甚,让她在外面自生自灭便是了!”

    徐员外抬手往下压了压,嘈杂声小了些,他便皮笑肉不笑地问:“你老婆跑了,你自去报官便是,何以闹到此处?你可知屋中有贵人,若冲撞了贵人,莫说你老婆找不回来,你这条命也得丢在这儿?”

    猎户抬起头来,气闷道:“我不知什么贵人,我只知道我老婆在这里,还给人当了丫鬟,纵使她

    负了我,我却是忘不了她,我要为她赎身,带她回去!”

    “你老婆是谁?”正当徐员外要说什么的时候,姚鸢笑着走了过去。

    “瑶瑶!”猎户一见她,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满脸怨气都不见,浑身都是喜色,跪也不跪了,弹跳起来,上来便要拉姚鸢的手。

    姚鸢灵活地转了个身躲到徐员外身后去,猎户没刹住车,一把攥住了徐员外的手。

    徐员外眼角一抽,触电般甩手,大声叫道:“护卫!”

    赭衣护卫立时上前将猎户拉开,猎户却剧烈挣扎,叫道:“瑶瑶,你不要躲着我,我再也不打你了,你跟我回去,我买个丫头伺候你,以后所有的钱都交给你支配,可好?”

    徐员外脸色铁青地看向姚鸢。

    假如姚鸢当真是猎户的妻子,那他岂不是买了个二手货给王爷?

    王爷刚刚幸了她就发生这种事,此时必定如吃了苍蝇般恶心。王爷不高兴了,他当官的希望不就……

    猎户还说,姚鸢是落魄的官家小姐,什么官?怎么落魄的?她不择手段的靠近王爷,到底是为什么?

    片刻的功夫,徐员外脑补了许多,叫自己惊出一身冷汗来。

    姚鸢冷静地看着他,沉着道:“员外,我并不认识此人。”

    “瑶瑶!”猎户呼唤一声,凄苦地看着她:“我将你当少奶奶一般对待,你从不会做任何家务,现在却要给人做奴婢,任人差遣!你这是何必?”

    徐员外脸色又冷了几分。姚鸢的确是什么都不会。

    连他的女儿都要学女红,学做菜,以便将来为丈夫制衣,为公婆做饭,一个落魄到卖身为奴的女子,却什么都不会!

    他实在后悔当时没能仔细调查姚鸢的来历,以至于手里捧着这么一块烫手山芋!

    姚鸢没有及时回应猎户。

    她与此人确然不相识,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原来的时代,都不曾蒙面,而猎户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的妻子,最直接的目的是将她带走,离开王爷,离开徐府。

    这种手段,即使在现代也是有的。佯装是受害人的丈夫,以家务事唯由,强抢民女,抑或装成孩子的爸爸或奶奶,从妈妈手里将孩子抢走。

    这种情况下,一味喊叫‘我不认识他’是没有用的,他的一番说辞已经激起了大众的同理心,人们会觉得,这女人只想攀附富贵人家,不想跟丈夫回去过苦日子。

    那要怎样才能自救?

    姚鸢回头看了一眼碧海仙居,房子背着光,黑沉沉的,看不清里面如何。

    但是她知道,霁王爷正坐在里面,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关于她的身世,他从来都没相信过她的说辞。

    如果今天自辩失败了,猎户带走的,极有可能是她的尸体。

    一念及此,她胸口就不自觉地郁积了一团闷气,然则求生的*却让她不得不忽略此时的心情,尽量心平气和地思考。

    “你说我们是夫妻,入过洞房,那你可知我腿上的红痣是在左腿还是右腿?”

    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姚鸢走到猎户面前,平静地问。

    猎户愣了愣,继而眉头紧锁,不悦道:“娘子,你为了不跟我走,连这等私密之事,都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吗?”

    姚鸢看向徐员外,徐员外青着脸说:“这不是你家私事,这女奴是我买来的,你要想带走她,自然要让我,还有在场的老百姓都心服口服!”

    猎户恨恨哼了一声,不悦道:“既如此,我也不要脸了!娘子腿上无痣,后背腰窝处有一刺青,图样是飞鸟。”

    姚鸢面色一沉。

    这便是他的杀手锏了吧?果然是实锤!

    如此,她也明白了是谁想把她弄走。

    徐员外招来可芯,询问真假。

    可芯与姚鸢同住几个月,她背后的刺青又不算隐蔽,自是知道。

    徐员外脸色青了白,白了青,看着姚鸢,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又嫌她脏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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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府。

    徐太太一早起来胃口不佳,喝了一碗燕窝便命人撤了早饭。

    妙水提醒道:“太太多吃点罢,今儿不是约了梁府大奶奶去颐湖游船?要走许多路的,这点燕窝撑得几时?”

    徐太太摆摆手道:“心里压着事儿,哪里吃得下。要不是早跟梁大奶奶约好了,这湖我也不想去游,只盼着东山那边赶紧送来消息。”

    妙水捂嘴笑:“我的好太太,不过是个老婢,也值得你这样烦心!表少爷找的人,都是老江湖,值得信赖,何况那老婢穿着太太赏的衣裳,带着太太给的珠宝,极易辨出,那人绝不会认错。只要脏水泼到她身上去了,霁王爷岂能不多想?再加上可芯从旁帮腔,保准让她翻不了身!”

    徐太太脸色稍缓,抚着自己鬓角的发根冷笑道:“昨日我还不知,她为了吸引王爷注意,居然火烧柴房,倘若不是刺客来袭,火烧起来难免伤及王爷,到时咱们一府老小岂不都要为她的野心陪葬?这贱婢如此心机,我可不能让她轻易死了。”

    妙水同仇敌忾道:“太太放心,婢子早已嘱咐表少爷,务必将人带回来。”

    徐太太点点头道:“人带回来后先把双腿打断,免得再起意逃跑。”

    妙水刚要说什么,眼波一转,附在徐太太耳边说了几句,徐太太听得眼睛一亮,面露微笑。

    “只怕,到时不好发卖。”妙水假惺惺地担忧道。

    徐太太哼一声:“徐府几时缺这几两银子?就当花钱买个舒心,也让府里伺候多年的老伙计们快活一回,死了便罢,不死就扔给七里沟的老鸨吧。”

    妙水欢快地应了一声,又讨好地建议道:“太太心情好些了没?再吃一些点心可好?”

    徐太太笑着戳了戳她的脑门,懒洋洋道:“拿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