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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兰摇光。
怪不得兰皇后说自己就是狐狸精,她说的是真的。
窗外那鬼怪张牙舞爪,扑向了兰摇光。兰摇光骨节分明的手射出一道微光,落入了那青面獠牙鬼怪的眼中。
两条淡黑色的液体从它眼中流出来,它捂住双眼,躬着身,似乎无声地喝痛。兰摇光正准备追上去,只见那鬼怪口中吐出淡淡的黄烟,烟雾过后,鬼怪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微风吹拂,梅蕊吐香。
微云轻轻地合上窗缝,蹑手蹑脚地走回床上,掩盖好被子,装作一副酣睡的模样。门声响动,声音细小至极,不多时,微云觉察到白狐跳上床。他用头蹭了蹭她的手臂,挨近了她,睡了过去。
她一下子僵住了,心中又怒又尴尬。她摸过了白狐的每一处,还时刻将他搂在怀中,亲昵至极。不仅如此,她还与他同食同宿,一同沐浴过。
此刻白狐就在她身旁,微云却不能一如既往的只当他是只普通的狐狸。微云假意翻了个身,离兰摇光远了些。白狐又挨近了她,抵住了她的背,软软的绒毛摩挲着她的手心。
微云神色复杂,却紧闭着双眼假寐,竟真的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白狐欣喜地扑倒她怀里,撒娇弄痴,一双蓝幽幽的眼睛水润润地望着她。微云将他从怀中抱下,放到了地上,心中气恼:怪不得都说狐狸精阴险狡诈,这兰公子就是如此,他竟然……骗了她这么久。
微云不肯理他,白狐怯怯地跟在她身后,蹭着她裙角。
到了陈氏屋内,陈氏奇道:“往日里,你不是对这只白狐爱不释手,搂着抱着不停。今日倒是怪了,你竟然不肯抱它。”陈氏笑道:“可是这白狐调皮,惹怒了你?”
白狐呜咽一声,在地上打了个滚,蓬松的毛发散乱,像个雪白的团子。白狐将两个前爪合拢在胸前,似人一般不停地鞠躬,像是在赔罪一般,惹得陈氏笑个不停:“你养的这只白狐可真通灵性,你看它都向你赔罪了,你就原谅它吧。”
白狐唧唧地叫,不断地点头,似乎在赞同陈氏的说法。微云被他憨态可掬的模样也逗得笑出声,却转眼心中生起薄怒:白狐就是兰公子,可不是有灵性么?他外表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内地里却如此……如此轻浮。
微云恼怒之际,谢翰林从院外匆匆而来。他脸上带着震惊、羞愧与恼怒,哆嗦地指着陈氏:“你……恶妇。”
陈氏笑眯眯道:“老爷,妾身可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谢翰林气极,脸上的胡须不断地抖动,却被陈氏问得哑口无言。他脸上的怒气未散,额上青筋迸发。陈氏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宠辱不惊地瞧着谢翰林。
谢翰林急促地喘气,身子哆嗦。
此时,有丫鬟进来禀报,说外面有一位叫王二喜的姑娘求见。谢翰林怒气勃勃,双眸猩红:“不见,叫人打出去。”
陈氏慢悠悠道:“慌什么,让她进来,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
谢翰林气极,大喊:“陈氏。”
陈氏道:“老爷慌什么?又不是老爷的红颜知己找上门,老爷何必这般恼怒。”
过了一会儿,王二喜被丫鬟带了进来。王二喜娇娇媚媚,哭哭啼啼地扑到陈氏脚下,怯怯地朝谢翰林投去一瞥:“老爷。”又对着陈氏喊道:“夫人。”
陈氏道:“姑娘,你认识我家老爷?”她继续道:“老爷,难不成这位姑娘真是你的红颜知己。”
王二喜哭泣道:“回夫人,我是老爷养在外面的……外室。”
谢翰林道:“胡说。”
陈氏慢慢道:“老爷勿慌,这位姑娘看上去娇柔怯懦,定不会平白无故地污蔑老爷。姑娘,你说我家老爷将你养在外面,可有什么证据?”
王二喜从怀中掏出几张桃花笺,柔媚道:“这是老爷为妾身做的诗。”
陈氏拿过来,念道:“云髻慵懒妆未成,喜娘凝眉笼云烟……这的确是老爷的字迹。我十五岁嫁为谢家妇,却不知老爷竟然还有这般的才情逸致。”
陈氏道:“既然老爷喜爱这位姑娘,不如我就做个大度人,替你纳了她,可好?”
谢翰林面皮如红透的虾子:“你……这恶妇,你明明知晓她……根本就不是女人。”
陈氏放下手中的茶杯,取下袖口的丝帕,擦拭唇角,幽幽道:“老爷这话说的奇怪,这位姑娘是你养的外室,她是男是女老爷难道不清楚?”
“啊,不是女人,老爷难不成有什么难言的癖好?”陈氏目光灼灼地盯着谢翰林。
屋中还有微云在,谢翰林羞得无地自容,跺了跺脚,竟然掩门逃了。
王二喜跪在地上,抽噎道:“夫人,今日老爷与我共饮,然后他……酒劲上头,与我缠绵起来。他双手来……伸入我衣裳内,觉察到我并非女子。”
当时,谢翰林往王二喜衣衫下探去,入手空空如也。冷风吹来,谢翰林酒醒过来,望着哭哭啼啼的王二喜,脸色大变,差点呕出来。
谢翰林如遇蛇蝎,胡乱地套上衣衫,急忙地奔回了谢府。他顿时怀疑,是不是陈氏在其中弄鬼。他怒气冲冲地来质问陈氏,却没料到王二喜还有胆找上门来,让他难堪至极。
谢翰林回了书房,紧闭了屋门,直喝了三大碗冷茶,却还是无法平静自己。他往日虽未与王二喜玉成好事,却不乏檀口喂酒,调笑暧昧的情形。
他一想到素日调琴弄筝,与他琴瑟和鸣的红颜知己竟然是一个妖人,脸色顿然变了,几欲呕吐出来。
陈氏踢了踢跪在地上的王二喜,一锤定音:“念在你伺候老爷有功,就留在谢府,去书房伺候老爷吧。”
王二喜欣喜若狂,给陈氏磕了三个头:“是,多谢夫人,奴婢唯夫人马首是瞻。”
微云扶额,心中替谢翰林稍微地默哀一下。
陈氏打发王二喜去谢翰林书房后,携着微云与谢如渊去了护城河边上的‘望春楼’。陈氏今日膈应了谢翰林,心情大好。她又听说望春楼近日推出了时新的菜式,大手一挥,索性带一对儿女去尝尝鲜。
陈氏订的包厢临着河水,推窗可见烟波渺茫,扁舟如梭。
微云举箸推盏,吃的面颊生晕,额头泛起薄薄的汗。她腹部微涨,便由着望春楼的丫鬟带入一间屋中更衣。
待她净完手,欲要推门而出,却发现屋门紧锁,窗户紧闭,无路可出。屋内香气袅袅,让她心头骤热,生出一阵燥意。
微云沉下心,用湿汗巾捂住口鼻,尽力地凝注心神。她取了一方木凳,握在手中,蹲到门后躲藏。她感觉热气更甚,全身发热,脚步发软。
不多时,果真有人推门而入,微云用尽力气,握住木凳砸向了来人。倒在地上的是一位满面络腮胡子,浑身肌肉虬结的汉子。他穿着麻布衣衫,上面还打着补丁,一看就知晓是做力气活的人。
微云绑住那汉子,用汗巾塞了他的嘴,将他推入了屋内的床下,溜了出去,关好了屋门。她并未急着走远,而是躲在了对面的廊檐下,拨下帘子挡住自己。
此处僻静至极,竟无来人走动,倒像是有人事先吩咐,不许人过来打扰。
约莫两炷香时辰,微云终于见到了一位女子的身影。花婉婉含笑而来,敲了敲屋门,却无人响应。
花婉婉皱眉,推开了屋子。微云极速地从帘后出来,取下门上的铜锁,从外面扣住了木门。花婉婉听到声响,转身推门,却察觉自己已被困在了屋中。
花婉婉摇晃木门,竭力呼喊,却无人应答。过了许久,微云沿着门缝往里窥探,屋内香气幽幽,花婉婉有气无力地坐到梳妆镜前,抵住了额头,极为难受的模样。
屋内烛火昏暗,花婉婉垂头,将落在胸前的乌发拨弄到身后。花婉婉在杌子上不安地在扭来扭去,抓了抓背上的肌肤。
只见被她抓挠的肌肤破裂开来,沿着她的脊背脱落下一层皮。皮下掩住的,正是那晚出现在她院中的那只青面獠牙的鬼怪。
花婉婉将一层皮放到了镜前,铺展开来,揉了揉,用妆台上的胭脂和青石重新画上嘴脸。花婉婉画好后,又如穿衣一般,将那层皮穿上身,又是一副娇柔婉约的模样。
微云移开眼,精疲力竭地回了包厢之中。她让人打了冷水敷面,抑制住心头的躁动与惊愕。
陈氏笑道:“你更衣净手这么久,莫不是贪玩好耍,忘了时辰罢。”
微云勉强笑道:“是我不好,贪图景致,竟看久了些。”她喝下几口热茶,召了谢如渊,与他在门外耳语一番。
谢如渊大怒:“这花氏心肠歹毒,竟然想侮我妹妹名节,我这就去拿下她。”
微云担忧道:“她既然敢设下诡计,定然不会让人抓到把柄。何况,现下被关在屋中之人是她,若是她反咬一口,你我有理也说不清了。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阿兄认为如何?”
“此计甚好,她与那王朗之不是郎情妾意么,现下我做个好人,令她二人玉成好事。”谢如渊思虑一瞬,吩咐了下人去引王朗之来望春楼。
王朗之一听到花婉婉邀约,迫不及待地赶来。花婉婉在屋内许久,神志渐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口中呻shen吟yin不停。谢如渊的人待王朗之入了花婉婉所在的屋内,即刻让人锁住了屋门。
也不知花婉婉到底用了多少催情香,二人情热躁动,立刻便滚在了一起。
谢如渊不许微云再听,拖着她远离了污秽之地。
回了谢府,微云忧虑不已,她万万没料到,花婉婉不仅是位穿越女,还是一只画皮鬼。
白狐活泼地跑过来,跳上她怀中。微云下意识地搂住他,摸了摸他的绒毛。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兰公子是狐狸精,花婉婉是画皮鬼。
微云放下白狐,淡淡道:“兰公子,你变作白狐,入我闺中,到底有何居心?”
白狐四肢僵住,绒毛炸裂,长长的尾巴垂在地上,蓝幽幽的目光都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