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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家里,我时常想念表妹,还有城里的好。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农村人那么羡慕城里人,那么向往住楼。因为在表姨家住过楼房,终于知道了真好,干净卫生,而且厕所在室内,且没有臭味,还能在自己家洗澡……
而我们家住在农村,是普通农民,要什么条件没什么条件,就说做饭要烧柴这件事,每天都把家里熏一熏,土炕冒烟,妈妈嘟喃爸爸许多次了,都没有好好的重新收拾一下,我的眼睛天天被熏出眼泪。出门就是泥,进门两脚泥,就算是新换的被罩,没几天就脏了,因为做不到天天洗澡……
我要好好学习,不为别的,就为了摆脱农门!
从春天开始,直到秋天,我们家是城里亲戚休闲的场所,他们或者骑自行车而来,或者骑摩托车而来,以及开车的,到了我们家,就象很享受似的,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吃点时令的鲜果或蔬菜,玩了,乐了,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只有少许的亲戚会在农忙时来帮着干活,剩下的全是来消遣的,所以我对他们没有什么感情,觉得一直被他们俯看着,我们的生活困苦,他们永远不懂!
农村好吗?只呆一天,当然觉得好,可是天天呆着,看谁还说风凉话?
当我听到医生宣布我的眼睛需要休养一个月时,我觉得一个月的时间好漫长啊,可是再苦,终究也过去了!然而这一个月对我而言,何止是一个月,简直是一个世纪,或许是因为目睹了表妹的离去,她是被初三的紧张给压迫的,也是从小养成的执拗性格给害的,还有那说也说不明白的困果……
终于又回归校园了,虽然一个月没来,但是我的课丝毫没有落下,因为初三只新开了一门课:化学!其余所有的课在初一和初二时几乎学完了,就是为了保证中考的升学率,初三这一年几乎就是不停的模拟考试。一个月没来,竟然发现少了几个同学,都是成绩差的,觉得中考无望,就早早的回家务农或学点手艺去了。
转眼十一到了,城里的孩子是开心的,因为他们的旅游季来了,可是对于农村的孩子,根本不存在旅游这件事,一年到头在六一儿童节的时候能去趟公园就不错了,再说大人们这一辈子能走出去旅游一次的都几乎没有。为什么?要么没钱,没钱什么都玩不转;要么有钱也舍不得花,存钱才有安全感,存钱越多,安全感越大,之所以这样,也是因为农民赚钱的机会太少、太难;钱多的,因为一直生活在农村,眼界低,思维狭隘,根本没有出游的理念。
而对于我们家,十一正是干活的好时候。
我呢,当然不可能在家看书,必须去菜地里忙,这时大白菜已经成熟了,可以提前卖了。一个城里亲戚带着他的两个宝贝儿子来了,他俩一个与我同岁,一个比我大一岁,两个城里的小帅哥,穿得那样干净时尚,气质也通达、欢愉,一瞅就不是农村人。而我呢?穿着劳动服,戴着前进帽,还系了一条农村大妈的方围巾,一瞅就象是一个农村干活的小媳妇似的……
相比城市的同龄小亲戚而言,我既没有童年,也没有少年,一直跟随着大人煎熬在困苦的边缘,而那些城里的亲戚什么忙都帮不上,甚至父母借钱都不会想到他们,因为明知道他们不会管,何必去讨人烦?但是当城里亲戚兴高采烈的来乡下玩,爸爸、妈妈竟然每次都热烈的欢迎,为什么呢?穷大方吗?或者越穷越好面子呢?我也说不清楚,每一次,招待他们,我觉得我就象是一个无关的人。
在菜地里,放眼望去,一片碧绿,都是大白菜,走近了,会发现,深绿中有嫩绿,一层一层的,象绿色的花瓣一样美丽。它们等间距的生长着,非常粗壮。这让我想起小学时,学骑自行车,我就是选择了秋天大白菜长高时,而且就在大白菜地中间的路上,因为我骑不稳,一但摔了,就摔在大白菜上了,它们组成了厚实的地毯,我毫发不损,而它们也岿然不动,两全其美。
我的任务是砍大白菜,我先把它们放倒,然后对准根部一砍,要:稳、准、狠,这样砍的横截面才会平整、干净、漂亮,否则弄不好,还会沾上土,到时候卖相不好,真的卖不出去,或者只能卖低价。这让我明白了,形象真的很重要,对一棵大白菜如此,更何况对一个人了?尤其是那些小姐,可以理解她们为什么要打扮得花枝招展或沉稳大方或玲珑剔透,因为那叫卖相,就和我收拾大白菜没什么区别!
我一边卖力的砍着大白菜,耳边听着那两个城市的小亲戚在嗷嗷乱叫,他们俩真会玩,把大白菜杆当炮弹,脚当发射器,抬脚,手拿大白菜杆狠狠的甩向鞋帮,一小块顶端的大白菜杆就会横飞而出,他们俩就这样互相瞄准、互相攻击着,玩得那么得意,笑得那么开心……
可是我却很难受,因为我在心疼那些大白菜杆,因为人是可以吃的,就算人不吃,还可以喂猪或鸡、鸭、鹅。这一切,亲戚和父母全看在眼里,没人管他俩,因为亲戚觉得不以为然,而父母当然不好意思说什么。
最让我受不了的是,中午吃饭的时候,爸爸和妈妈用省吃俭用的钱买了许多好东西,香肠、肘子、拌菜等等,这些都是只有过年或过节才能吃到的,如此款待他们,其中的一个小亲戚竟然要吃蒜,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几头蒜,他一边吃一边说:“农村真埋汰,吃点东西,我都怕坏肚子!”
无人言语,无人说这个孩子,可是我却对他说的话记忆一辈子!当时就很气愤,心里想:滚啊,怎么还不滚?嫌农村埋汰,那还来,再也别来了,也不知道谁烦谁,还以为非常欢迎你来呢?
终于傍晚已近,亲戚们走了,爸爸、妈妈热情的送出了很远,我却无动于衷的站在房门前,望着他们的背影,觉得一切没有任何意义与亲近之感,付出是要讲究回报与平等的,但是我们家在与这些城里亲戚打交道的时候,从来没有被平等对待过,他们瞧不起爸爸和妈妈,只知道索取,不懂回报。上世纪的“六O年挨饿”时,全都跑乡下来我家吃饭,等经济条件一好转,便忘记了这个茬,这都是什么亲戚啊?而我父母竟然把他们全部当成了座上宾!
我早就明白了父母,他们才是真正最懦弱的人,因为除了对孩子凶,尤其是对我凶,对别人就不敢了,对此,我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