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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局中的一间不过十几平的小黑屋，严格来说，这里是暂时收押嫌疑犯的地方。
透过密密麻麻的钢筋防护网，可以看到局里唯一的一颗果树。
那树叶子在这秋季仍绿意盎然，翠碧无比，枝头上挂满了红色的小果子，像是山楂又像是某种野果，赘嘟嘟的好几大片，将整个树冠都压低了不少。
在这料峭的秋风中，萧瑟的时节下，光秃秃的大院里。那果树就好似万绿丛中一点红，耀眼极了，却也突兀极了。
胡三敬也就是绑架未遂的那个修士，把目光从果树上收了回来。瞥了一眼躺在铺上同样仰着头的强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强子正看着大院里的大白墙起劲儿呢，可一听到自己大哥的叹息，也收回了他那傻劲儿，抹了把眼角的分泌物，拍拍手说道。
“大哥，你叹什么气呀！”
“还不都怪你！”
胡三敬横了他一眼，便别过头不再理他。
“我？我怎么了！不就是想弄个妞么，以前又不是没干过！”
强子嘴巴一撇，满脸的不屑，似乎早就把这几日受的苦抛之脑后，很是硬气。
可这话说归他，他强子这次彻底是服了，认栽！修为都让人家给废了，不认都不行。
“妞妞妞！整天就他么知道妞！你他娘的还能干些什么！”
“我他么装疯卖傻，就是为了让那人轻视咱们，放条活路。可你这狗日的火上浇油，这下算他么好了，丹田一碎，就算咱们出去了，也是俩废人！”
胡三敬手指着瘫死在那儿的强子，怒目而视，眼睛里的燥火似欲喷涌而出，将那人焚烧殆尽，好让自己从此以后再也见不着他。
“可我，我也没想到那俩妞认识那人，那人能这么厉害啊！”
强子倏地坐将起来，梗着脖子粗红，很是不服气的样子，倒像是他是受害者似的。
“别他么废话了！消息发出去了没？”
胡三敬离开窗户口，一屁股坐到了自己那铺上，坐得草垫子嚓嚓直响，铁架床吱吱晃荡。发出的摩擦声，足以酸的让人麻了牙根，起上那么浑身的鸡皮疙瘩。
“嗯，幸好上次从师叔那偷了只纸鹤，否则还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一听到自己大哥不再纠结那些破事儿了，强子也缓和了表情，继续又躺回原来的位置，愣愣地盯着顶上的天花板。
二人皆陷入了沉默，都不再出声。
窗外的电线杆子上，停歇着几只贪玩的麻雀，扑扇着灰黑的翅膀，远远望去就像是几个略大的黑点，在半空中跳来跳去，没一点儿安分的意思。
叽叽喳喳的，在这寂寥的公安局中，颇有些聒噪吵人，使人心中没由来得烦躁。
“大哥，咱们以后…;…;”
强子性子又急又直，耐不住这长久的沉闷，率先打破了这营造已久的气氛。
“你他么就不能闭嘴么！”
胡三敬没好气儿地斥骂，进局子跟这犊子待一个屋。直把他给气的呀，这两天说的脏话，比他以前一个月说的都要多。
不过，强子的话头倒是勾起了他的思绪。是啊！自己，该何去何从呢？
功力被废，丹田破碎，修真之路已被从根掐断，以后就与长生路无缘了。就算有那天材地宝、灵丹妙药可以补复，却也绝不是他这种低微的人轻易可以得到的。
他二人根基已损，阳气散去大半，身子骨甚至比一般人还要羸弱，寿元也定会削减，能不能熬过花甲大关都是个问题。
“大哥，咱们以前是不是太胡闹了点？”
强子侧过身，枕着粗壮的胳膊，有些悻悻问向胡三敬。
“嗯。”
胡三敬没说话，只是嗯了声。
“哎…;…;”
正当强子他难得感叹时，小黑屋的门，竟被推了开，从门缝中溜进来的亮光，让他们忍不住眯上了眼睛。接着门户大开，走廊里冷白如月的节能照明灯，彻底将光明送入了破蔽窄小的房间中。
胡三敬二人随之从铺上爬了起来，脸上都带着些激动之色。尤其是强子，更是将眼珠子卯足了劲儿，恨不得将其瞪出来。
“你俩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说着进来的人扔给了胡三敬一本簿子，厚厚的，看其破损程度更是可以猜到捻册之频。
胡三敬抱过簿子，唰唰划拉完名字，便将其扔给了一旁的强子。
强子也好不到哪去，一顿龙飞凤舞，三下两下便写上自己的大名，且多日没使笔，一下子用力不均，将轻薄的纸张划了个大口子，所幸无伤大雅。
两人终于得以脱身，就算修为回不来了，能走出局子也算是一点安慰。聊胜于无，也松了口气。
他俩这次算是真的悔悟了，自己也没啥本钱作了。
胡三敬和强子小时候其实挺好，不过后来出山入了这烟火世俗间。在灯红酒绿中迷失了自我，加之无人管束教导，有恃无恐，以至于沉湎酒池肉林、花街柳巷中，做了不少亏心事儿。
光是良家妇女就不止侮辱了五位，不过事后都用钱给摆平了，倒也没造下杀生之孽。
两人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最后是徒步走回别墅的。回到家的时候，鸟雀什么的也都归巢了。
树木轻摇，有的枝干已然枯槁，纵使微风百般吹拂，也不见萌出个枝丫嫩芽。
幸好钥匙还在，否则连门都不一定能进去。
咔嚓的开锁声，惊动了早已端坐屋中的人。
“是小三儿么？”
“师父！”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强子眼眶都有些发酸了，他忙不迭带上门，连鞋子都没换，便冲进了客厅，胡三敬也跟了上去。
“师父，真是您啊！您怎么出关了？”
“哼哼！我再不出关，你们这俩兔崽子得蹲死在局子里！”
端坐在沙发上的，是一位约摸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貌相平庸无奇，生得一悬胆鼻，两颊浓密的络腮胡，再加上那好似野人的长发，活脱脱一副野狐山人模样。盘坐捏着指，像是在修习什么养气功夫。
“呵呵…;…;”
强子有些尴尬地干笑了几下，不敢再作声。
那人打量了他俩几眼，眼神微变，语气有些不善地问
“谁废的你们修为？”
“师…;…;”
强子刚想要答，却被胡三敬瞪了回去，转而他张口道
“师父，是我们的错。”
“哦？细说说”
那人收回了方才的微怒，再次回归于淡漠，好似这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是这样的…;…;”
胡三敬老老实实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他做了什么，强子又说了什么，都原方不动地交代了出来。包括他们这几年的恶性，都一并坦白。
说到最后，胡三敬他竟然哭出了声。连表面上不思悔改的强子，也都涨红了脖子，狡辩的话噎在嗓子里，怎么都吐不出。
当他说完后，坐着的师父也起了身，眸子里的东西很复杂，有悔恨，有自责，更有恨铁不成钢。所有的这些最后全都化为释然，随一缕清风飘散消释不见。
“你俩，明天跟我去登门道歉。”
师父话音未落，一只短小飞箭却破窗而入，噗地一声，死死钉在了墙壁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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