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录鬼薄

渚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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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少林方丈在地宫中以金钢铁罩神功力撑铁门,大耗元气,柔铁和伍千机便护送他回少林,其余众人想不到此次参加武当山除魔大典,反折损了不少弟子随从,虽说事出有因,但还是大是沮丧,皆各归本派。

    此次事出有因,五大派和魔教虽说势同水火,但此次同样险遭覆灭,陆浩坤本欲与五派共议,但川源道人以魔教在其门中暗伏内奸,图谋不利为由,已将两名魔教潜伏在武当内应处死。陆浩坤大怒,本欲与川源算帐,但一来此次劫后余生,众人皆无斗志,二来此时尚在武当地盘,五派高手如云,如若动起手来,自已这边只带了一队人马,只怕不是对手,便咽下这口气,愤然回转洛阳总舵。

    柔铁奉方丈之命前去洛阳,了解此事来龙去脉。

    柔铁寻到魔教洛阳分陀,果然见到白莲使陆浩坤。当下谈及那日武当之遇。

    陆浩坤道:“要说本教之中,也不怕柔大侠笑话,自藏边雪谷一役,教主失踪之后,多年寻找未果,教友大多皆以为他已不在人世,只有我和小姐不信,仍四出打探,后来不知是哪个王八放出谣言,说是教主囚于武当祖师殿地宫,害我等拼死涉险,险些在地宫被大火所烧,送了性命,亏得你和阿冰及时赶到地宫,不过直到现在尚不知谁是幕后主使。”

    柔铁道:“此事我也没有完全明白,那日救你等纯属偶然得到消息,有人要将你们和五大派一网打尽,这才急急赶来。”

    陆浩坤道:“我们得到这个消息,是我教中长老商仲,从一位本教前辈那里获悉,这位前辈归隐已久,在本教威望极高,尚在昔年教主之上,我不便提及他老人家的姓名。”

    柔铁道:“嗯,这个自然,只是你们得到的是什么消息。”

    陆浩坤道:“我们就是知道,辛教主被囚武当地宫,武当派真武殿落成,要杀教主设祭,同时也为昔年雪谷中死去的五派高手报仇。于是率众前来。”

    柔铁得悉原委后,告别陆浩坤,回少室山向方太复命。

    方丈听得他的回报后,思索良久,未得头绪。

    柔铁道:“陆圣使所言,那年五派雪谷围攻魔王,此事乃武林中惊天动地的大事,怎地武林中并无什么传闻,今天知道这事的人只怕很少吧,师父也没和我说起过。”

    鉴心道:“此事一言难尽。你想,以五大派在武林中地位之尊崇,而此次围杀魔王,五派高手倾巢而出,如果说全军复没,那五派颜面何存,又如何再能领袖武林。再说你师父是世外高人,不问世事已久,又怎会扬人之恶,揭人之短。”柔铁道:“是,确是如此。”鉴心道:“好在魔教精英,自魔王以下,除青莲白莲二圣使外,八大长老,三十二堂主,七十六位香主也尽数殁于此战。故此魔教中对此殁也是讳莫如深,倒并没有人出来吹嘘。”

    柔铁道:“难道,此次围杀魔王的,除五派外,没有其它门派参与么。”鉴心道:“这倒不是,其实,这一开始便是一个局,当时江南武林人士设计杀了老魔王南宫失全家老少五十多口。魔王辛五官回江南奔丧。在采石矶被五派好手设伏围住。五派本以为志在必得,哪知这魔王的武功实是高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虽然在众高手夹击之下受了重伤,但竟被他杀透重围,一路向南逃窜。估计本是要逃到南海之中的魔教老巢,琵琶岛。但南边出海的通道早已被五派弟子守住。魔王不得已折而向西。一路之上,被魔教害过的不少小门派也派高手加入其中,如闽西地趟门,四川唐门等。这魔王也着实厉害......唉,厉害啊......”鉴心说到这儿,脸上肌肉抽动,似是想起一件极可怕的往事。

    柔铁道:“这么说,这辛五官一路向西,一直逃到藏边的雪谷才被正派众人追上。”

    伍千机道:“这倒不是,其实在滇边和桂北已两次追上魔王,只是魔教不断有徒众帮忙,等五大派击退魔众时,魔王已再逃掉了。直到藏边雪谷,一路再无魔教人物拦阻,这才将魔王赶入谷中。”

    柔铁道:“这下他无路可退,只能就擒。”崇能冷笑道:“如果这样倒好了,这魔王实在狡猾,竟早已飞鸽传书,命魔教川陕分舵,西康分舵两舵主率魔教教众星夜伏在谷中。就等我们来钻口袋了。”柔铁笑道:“怪不得你们在武当山祖师殿地宫中依葫芦画飘,以牙还牙伏击他们。”崇能道:“那还不是他们有例在先,这叫兵不厌诈。”

    鉴心道:“鉴松师弟已遁入空门多年,早已不问俗世之事,想不到他们还不肯放过他。”

    柔铁道:“他们,他们是谁?”鉴心摇头道:“具体是谁,我也说不上来,总之是一个极为秘密极为庞大的组织。十多年来,这个组织如影子一般,存在于江湖之上。神出鬼没。”柔铁道:“既然如此,鉴松大师已如何与这组织有了关系。”鉴心叹道:“本来这个秘密我是不能说了,现下鉴松师弟既已西去极乐。对你说说也是无妨。鉴松师弟其实是十多年前才半途出家之人,并未在少林剃度学艺。”柔铁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鉴松大师不懂武功。”鉴心道:“鉴松师弟虽然不懂武功,但这些年来,于佛学上的修为反而大为精进。”柔铁道:“不错。”只听他续道:“其实,鉴松他出家之前,本是前蜀宫中的********。”柔铁惊道:“鉴松大师,他竟然原来是宫中的公公。”鉴心淡淡一笑道:“不错,鉴松师弟一生坎坷,但为人坦荡,现下我们不是要揭他的阴私。只因为数年前,他曾说起过这录鬼薄之事。”柔铁道:“他知道《录鬼薄》。”鉴心道:“不错,就是录鬼薄。”柔铁道:“录鬼薄是什么意思?”鉴心道:“你先不要急,听我慢慢说与你听。”柔铁点头道:“晚生恭听。”

    鉴心抬眼看了看窗外,窗外一片无尽的黑暗,寺中隐隐传来众僧晚课诵经的梵唱之音,诵经声中的间歇中偶尔夹杂着山虫鸣叫之声。柔铁看着鉴心的眼睛,鉴心的眼中空无一物。

    鉴心道:“十六年前,本朝太祖派兵平南,出奇兵灭了南方的南蜀。城破之后,官兵攻入皇宫,蜀王明升身死国灭,但清点宫中的死尸及俘虏时,并未找到年幼的蜀国太子。有人说他死于乱军之中,也有人说他早已被护送出城。但当年蜀王虽然暗弱,但还算爱民。故此蜀中百姓对他还是爱戴的。后来有不少南蜀遗民,心怀故主,便传言说太子尚在人世,打出蜀王世子的旗号,成立了一个极为隐秘的组织,号称南斗六宫。图谋复国。”柔铁道:“听说蜀中早年便有五斗米道的秘密组织,乃东汉年间天师张陵所创。”鉴心道:“这倒不假,但同为秘密组织,此南斗六宫非五斗米道。这个南斗六宫,指的是南斗北斗东斗西斗中斗,上天五斗中的南斗,是以天上的星斗来指名的。我刚才所以说这个组织极为庞大,因为听说便是南斗便有六宫,北斗有七宫。所谓宫,是指其分支,就象是丐帮的四堂,魔教的十八省分舵。除北斗南斗外,其余东西中各斗皆有数宫。”柔铁道:“原来如此。”

    鉴心道:“这录鬼薄便是南斗六宫手中的一本名册。”

    柔铁道:“名册?”

    鉴心道:“正是,录鬼薄上说:南斗注生,北斗注死。凡是上了这名册上的人,只有二种下场,一是长命富贵,二是短命横死。”柔铁道:“还有这种事情?”鉴心道:“听说南斗六宫的人,对上了名册的人,不听话的,便一定会刺死。对听话的人,不便不来加害,反而暗中保护。所以有人也称这本册子是录鬼薄。只因对有些人来讲,这本册子上录的名字,早晚要变成鬼。此册子又名度人经,对于听话的人来说,则得到救度。”柔铁道:“哪到底名册上载的是些什么人呢。”鉴心道:“这册子谁也没有见过,但从近年来发生的事看,大至有二类,一类是朝庭官员,包括京官和地方大员。第二类是江湖中各家各派的头面人物。其中官员又以当年南蜀灭国后归降新朝的人居多。因为在南斗六宫的人看来,这些人毫无气节,甘当叛徒,是无耻的贰臣。”柔铁道:“这么说来,这些人是在报复。”鉴心道:“这倒也不全是,鉴松师弟曾说过,对于迫于当时形势不得已归降的人,只要他们心念故主,愿意反正,暗中协助复国大业的,便不再追究当日之错。反之,则杀无赦。”

    柔铁道:“是了,这几年确中听说有不少官员被杀,有的甚至被灭门,而这些人有很多确是前朝的降臣。”

    鉴心道:“听说这录鬼薄已搞得朝野之间人心惶惶,虽说南蜀已亡国多年,但那些前朝的降臣们惶惶不可终日,有的人弃官归隐,有的人遁入空门。甚至有的人因此而吓死的。”

    柔铁道:“鉴松大师也是因此而遁入空门的么?”鉴心道:“这倒不是,鉴松师弟在南蜀灭国的那一年,便归依我佛,我师父亲自为他剃度,受俱足戒。”

    柔铁道:“既然如此,难道朝廷便任由这帮南斗六宫星宫横行不法?”鉴心道:“其实,朝廷自南蜀灭国以来,无日不在辑拿前朝余孽,但这帮人组织极为机密,虽然也有人落网,但都极为硬气不肯交代。而且其下一个暗杀的人是谁,也无从得知,令人防不胜防。所以至今连这个组织的头目是谁尚且不清楚。”柔铁道:“不是说他们打的是蜀王太子的名号么,那肯定是太子了。”鉴心摇头道:“那也未必,历朝以来,假借作乱的大有人在,自秦朝陈胜吴广假借太子扶苏,到五代年间沙陀假借李唐之名,来起事的,大有人在。这个蜀王太子是否尚在人世,我看只怕难说得很。”

    柔铁道:“不错。但朝廷当真没有法子么?”

    鉴心微笑道:“换了你是朝廷,你会如何做?”柔铁略一思索,道:“录鬼薄!”鉴心道:“着啊!只要把录鬼薄弄到手里,那么南斗六宫星宫的目标便一览无遗,便可有的放矢,设计设伏将南斗六宫一网打尽。”柔铁道:“的确,一来是保护那些录鬼薄上的人,二来将那些暗地为南斗六宫做事的官员和江湖首领也一体捉拿。”

    柔铁道:“这录鬼薄到底在谁手里呢?”鉴心道:“你可曾听说不久前山东高家庄高太公一家被灭门案。”柔铁道:“听说了,据传除了高太公一家,还有武汉姚员外,岭南铁佛寺。难道说这也是南斗六宫星宫所为。但高太公一家不能说是灭门,其三子高玉因在泰山学艺,并未遇害。”鉴心道:“善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柔铁道:“其实,高玉已在铁枪老祖门下,学得一身功夫,当时要是他在家,只怕敌人便不能行凶,不但不能行凶,只怕敌人是有来无去,反被灭了门。”鉴心道:“是么,有这么厉害?你又是从何得知?”柔铁道:“不瞒方丈大师,不久前,我与高玉不但见过,而且交过手。还义结为兄弟。”鉴心道:“原来如此。”柔铁道:“这三处的凶案既非南斗六宫星宫所为,那又是何人所做。”

    鉴心淡淡道:“沙门不敬王者,说句诛心的话,只怕是当今朝廷所为。”柔铁摇头道:“不会不会,高玉说过他家之事是黑风寨强盗吴漫天所为,并已杀入寨中,枪挑吴漫天,为家人报了仇。而武昌府姚员外之事,则听说是滇边三狐和鄂北钟家做的。铁佛寺被烧,因在夜间,无人亲睹。”

    鉴心道:“嘿嘿,其实这中间有极大的隐情。”柔铁道:“有何隐情?”鉴心道:“你可曾知道高太公,姚员外和铁佛寺有何关系?”柔铁道:“这个......”

    鉴心道:“说出来也不怕你奇怪,铁佛寺鉴松师弟本是南蜀内相,那是不消说了。高太公昔年是南蜀吏部尚书,姚员外则是当年的吏部侍郎。”

    “啊!”柔铁这才大吃一惊,他绝不会想到这三件凶案其中竟有如此重大关联。不由道:“既是这样,那这三个极有可能是上了录鬼薄的人。方丈大师怎么还说不是南斗六宫的人做的。说不定是南斗六宫的人假扮强盗行凶呢。”

    鉴心笑道:“假扮强盗行凶是不假,但不是南斗六宫的人,恰恰是当今朝廷。”

    柔铁道:“何以见得。”

    鉴心道:“你听我说,高太公和姚员外都年岁已高,退隐归田多年,早已不在朝中为官。对南斗六宫而言,并无多大利用价值,而鉴松师弟是世外之个,多年前已不问世事,对南斗六宫既无威胁,也帮助。”柔铁点头道:“不错,杀这几个民间老翁和出家人,确非英雄所为,南斗六宫既然做复国大事,绝不会做如此不耻于江湖之事。但你说是朝廷所为,有何依据?”

    鉴心道:“你想一下,吏部是做什么事的?那是掌握所有官员名录升迁。是也不是。”柔铁把眼一睁,恍然道:“我明白了,的确,把录鬼薄放在吏部的人手里,那是再合适不过了。说不定,这录鬼薄的拟写,也是高太公和姚员外所为,因为再没有人比他两更熟悉所有官员的事。鉴松大师是当年的大内相,当然也有可能掌握录鬼薄。那么朝廷查找度人,自然要落在这三人身上。原来这三件凶案,根本不是图财害命,竟然是为了搜查这一本名册。朝廷真够狠毒的,竟害了这么多无嘉的人命。”

    鉴心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柔大侠,其实老衲这也只是作一诛心之论,也有可能是妄加猜测罢了。”

    当下笑道:“现在看来,这个传出假消息给五大派和魔教的人,应当是林月无,山西林家一问便知。”

    于是便着人去林家相问,哪知林家并无此人。

    方丈道:“这么看来,只有从录鬼薄上查找线索。”

    柔铁忽然想起,那日万花楼之中,蓝袍大汉焦鸿确是提到录鬼薄之事,只是当时不知是什么,也没多想,现在想来,只怕和此人和林月无有极大关联。

    柔铁忽笑道:“林月无既然放出假消息,意在录鬼薄,我们何不将计就计,以彼之道还治彼等。”

    伍千机道:“柔大侠有何妙计?”

    柔铁道:“我们何不也放出消息,只是录鬼薄已由鉴松大师悄悄带入少林,便藏于......何愁林月无他不显身。”

    这日是正月初三,月色昏暗,夜阑人静,柔铁见此人一袭黑衣,头上罩了个黑色面罩,身后背了一个长长的黑色包袱,此人轻功甚高,从少林后山小径一路足不沾地,不多时便到了后寺院墙之外,此时万蓝聚集,只有寺中隐隐传出僧人门晚课诵经的凡唱之声。但见那黑衣人从身后取下那个长长的包袱,放在地下,轻轻解开,柔铁不敢靠的太近,便伏在就近的草木丛中,听得此人从包袱中把弄什么,嚓嚓有声。正自呐闷,突然听得,“轰”一声巨响,柔铁从灌木中悄悄探出头来,只见少林寺内一片火光烛天。前面一个大殿的屋角塌掉一角。柱梁着火,正自猎猎燃烧。暗夜之中,熊熊火光,以及柱梁着火后毕毕剥剥的爆烈之声分外刺眼和刺耳。果然,不多时,听得寺中一阵大乱,有人大叫:“不好了,藏经阁着火了,合寺僧众,快来救火......”接着,但听得寺内钟馨齐鸣,然后是各处房舍传来缸盆的撞击之声,想来正自取水救火。

    借着淡淡的月光,柔铁看得清楚,那黑衣人脸上微微一笑。沿寺院外墙向东急行,原来藏经阁在偏西方向。东边是天王殿和历代高僧埋骨的塔林。塔林之中有一座高高的石塔。那人手一伸,一根极细的丝从袖中飞出,绕石塔迅疾绔了几匝。那人身随丝起,如一片树叶般飘入寺墙之中。柔铁并不着急,伏在寺外墙上听了半晌,并无声息,当下也跟着跃入寺中。

    柔铁身形落地,蹲着不动,向四周张望,良久,见并无动静。但四周漆黑一片,并不知那人到了何处。只有天王殿的窗棂中透出一丝灯光,灯光下一个人影似乎轻轻一闪。柔铁心道:“难道此人是去藏经阁盗经的,听说少林寺七十二绝艺天下无双,武林中寄于的人不知有多少。”转念一想,此人若去盗经又何必将僧众引向藏经阁。

    正想间,忽见一个人影一晃,从窗中窜入天王殿内。

    柔铁轻轻前行,从殿边的窗中向里张望,但殿中中除了一排排的佛像之外,还有四角点着的几盏昏暗的油灯,劫并无半个人影。

    柔铁十分奇怪,站在窗口向西边望去,只见西边火势仍烈,来来往往的僧众,手提担挑运水救火。几驾水龙不时喷着水柱灭火。

    忽听得耳边突地一声响,柔铁一惊,只见殿内已多了一人,正是刚才那黑衣人。这黑衣人甚是奇怪,伏在地上,如蛇般游走,不时用手轻敲地上的青方砖。游走了几丈,敲了数十块地砖,不时摇头,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柔铁不由奇怪,少林寺以武立寺,寺中武功经册均收于后寺的藏经阁中,此人若是来此盗取武功秘籍,当去藏经阁才是,今反其道而行,当真令人不解。

    忽见那黑衣人轻轻欢呼一声:“是了,在这儿了。”声音甚是尖细。只见他轻轻揭起左边墙角的一块小方砖,伸手进去拧了一下,柔铁只听自已前面三尺处一个小佛像喀猎一声脆响,不由一惊,定睛看时,那小佛像本是盘腿面壁而坐,作合十诵经状,此时只见那小佛像连同坐下的蒲团竟缓缓转过身来,但坐姿不变,依然合什作诵经状,柔铁心想,难道这不是佛像,竟是一僧人在此面壁诵经,但离自已所在的窗子不过二尺,为何并非听到诵经之声。佛像转了半个圈,缓缓停住,又是喀喀二声,这次柔软已有所准备,但不觉吃惊。只见那佛像缓缓张开口,隐隐可见口中一条黑由由发亮的舌头。柔铁这次又是一惊,这个佛像不是泥塑,也非木雕,竟是生铁所铸。那黑衣人从地上一跃而起,二个起落便来到这佛像之前,从背上的包袱中取出一只白色手套,带在右手上,灯光下柔铁此人肤色甚白,而一只手却不大。将手伸入佛像口中。这柔铁看得清楚。这佛像虽然张着口,但口不大,想不到此人竟一个手全伸了进去,心想此人的手当真小得可怜,若是自已只怕半只手也伸不进。眼睛一眨,此人将手缩回,手里已多了一个卷得细细的黄色的布包,此人微微一笑,将布包揣在胸口。转身欲走。

    此时殿外传来脚步之声,此人似是吃了一惊。着地一滚,已来到那小方砖前,手一拧,喀喀轻响中那小佛像缓缓闭上口,转了半圈,复归面壁之态。刚要将小方砖盖上,此时听得殿门呀的一声开了。

    黑衣人双足一蹬,如箭一般窜入殿角黑暗处。这一蹬本欲同时将小方砖盖上,但门外来人已进得殿来,故则盖上了半块。

    柔铁从窗外望进来,只见殿外进来一个瘦长和尚,身穿灰色短僧衣,足下白袜芒鞋。一张马脸满是麻点,坑坑洼洼。手中拿了一个长长的毛掸子。那僧人满嘴酒气,打了个哈欠,眼睛向天,懒洋洋地来到佛像之前,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咕哝些什么,忽然脚下一拌,前脚掌踩空,那僧人不由一惊,显然他对此殿甚是熟悉,想不到地上竟然有个坑。他这一拌,身子向后急倒,身法灵动如猿。柔铁不由暗自赞叹,都说少林是天下武学之宗,看来名下无虚,看这僧人行头打扮,不过是寺中操贱役的下脚僧,这马步腰力在江湖之上已算得上一流好手,更惶论寺中各堂长老及十八罗汉。更奇的是少林武学至刚至强,这僧人前行之时,不知觉间脚下被拌,本当向前扑倒才是,可是他随即发觉向前扑倒的话,身子便会倒向暗处,竟能将身子急切之间由前扑转向后仰。更厉害的是,这僧人右脚陷入坑中同时,左脚环扫,防止敌人乘间偷袭。

    黑衣人夜闯南少林,意在盗取录鬼薄。

    破枪法,高玉已得降龙罗汉传授跋陀金枪,破了长青的贺若世家金蛇锁龙枪。跋陀开山,达摩创派。明如雪认出贺若虎便是当年的姐夫,文武双状元附马贺若虎。

    破轻功,湘鄂一带自祝家庄被烧后,以钟家势力为最大。陆浩坤道:“无妨,待我修书一通,钟家便不敢前来助拳。”陆浩坤是昔年一剑绝云袁步云的传人。袁的轻功当年独步天下。武林中向来以鄂北钟家轻功为最,相传昔年,五大派和鄂北钟家比试轻功,钟雨农一向自负,放出豪言,说如不能夺得第一当一死以谢武林。在黄山莲花峰,置七宝金莲一朵,钟雨农首先登顶摘莲,袁步云第三,自此钟家轻功第一之名当世无双。数年之后,钟雨农去浙东访友路过黄山,应悟真观半山道人之邀,入观品茶,两人谈了半日,钟雨农才告辞。后来,钟雨农访友归来,回到鄂北,性情大变,终身不再以轻功自负。临终时告诉门人弟子,说是袁步云有恩于本门,不得与之为敌。原来,当日袁步云以独创绝学“百步登云上天梯”神功,从后山绝壁登顶。这神功凭借隽永幽长的内力,百步之内不需换气,只用一柱香的功夫。上山之后,在金莲花第三层第七瓣叶子上刻了“独步天下”四个字,然后回悟真观和半山道人烹茶论道下棋。钟雨农登顶之时,他们一局已终,一壶清茶也已见底。钟雨农那日听半山道人说起此事,自然不信,回到家中,取出金莲,果然在第三层第七瓣叶子上有“独步天下”四个极细极小的字,确是袁的笔迹。原来袁步云知钟雨农于轻功一道最为自负,而钟家数百年来,确实是轻身功夫独步武林,无出其右,给了极大面子,不愿压之。

    破硬功,写一少林寺厨师高手,在关键时刻出来。一手在油锅中捞东西,浑若无物。那大铁锅带柄二百来斤,在他手里如小孩子的玩具一般。沸油泼出,贼人一下被烫死数十人。大铁锅再次扣下,左手大铁铲。如金刚临凡,威不可挡。这大铁铲所使的一路铁槊乃是当年铁衣禅师所传。这铁衣禅师在少林寺中出家,外间知之不多,但提起他出家前的名字,当真是妇嬬皆知,如惊雷在耳。柔铁道:“有这么厉害的人么?”大师道:“他便是昔年摇动大唐三百年帝基的冲天大将军黄巢。”柔铁啊了一声,半响说不出话来,再看众人,也是如此。良久,辛冰才问道:“我听说这位黄巢科举不弟,恨朝廷奸臣用事,取士不公,才起兵反唐,十年间聚众百万,横行十二省,杀人八百万,流血三千里。当真是天地惊,神鬼泣。”柔铁道:“确是如此,听说他后来被李克用、朱温追困于虎狼谷,兵败身死。”大师道:“不错,外间确是如此以为,其实黄巢从狼虎谷领残兵杀透重围后,在少林寺剃度出家,潜心佛法武学。他在少林寺数十年间,将毕生武学整理后留在寺中,了却了毕生心愿。数年之后,他自洛阳东行至宁波雪窦寺挂单。一日,他在明州的望春桥上独倚栏杆,回首往事,感怀人生无常。并口占一绝云:记得当年草上飞,铁衣着尽着僧衣。天津桥上无人识,独倚栏杆看落晖。后来少林寺中皆呼他为铁衣禅师,便是由此而来。这路铁槊之法便是当年他所传下。”

    从那盗薄人处得知,这录鬼薄和铁面如能得手,皆于清明,送到陕西延安府向家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