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卿非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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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风吹过耳畔,额头上沁出汗珠。

    郑允琛有些疲惫,可还是没有停下步伐。

    恨不得快些,再快些。

    医生的话仍在耳畔回响。

    郑允琛有些后悔。

    活了二十几年,没有为父亲做什么,一直开着父亲给的车,花着父亲的钱追小姑娘。又凭借着父亲的人脉关系,去了学院当了讲师。

    成功的追到了那个漂亮的女孩。

    即使半年前听说父亲住院,也只当是父亲让他回家看看的把戏。

    一路到了十三层,顾不得额头上的汗珠,直接推开病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许多医生的身影。

    “家属来的正好,跟患者道别吧!”

    医生说的很平静,完全没有生离死别的疼痛感。

    郑允琛伸出手,慢慢的摘下了父亲的氧气罩,耳朵凑近,只听父亲在说——

    “洪特助,去把洪特助找来。”

    郑允琛听了父亲微弱的气息,有些不忍,但还是说了实话:“洪放不会来看你的,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

    郑允琛没有说,洪放已经成了代理董事长,再也没有必要来这里了。

    父亲眼中的失望是那样的明显,看着无名指上戴了三年的戒指,郑允琛是后悔的。

    “公司,一定要守住公司。”

    父亲气息奄奄,却还想着公司,想为他留下最好的。

    曾有人说父母为儿女操碎了心,原来,这并不是虚构出来的。

    只是洪放,从董事长住院到现在,来医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每次来,不是因为股份代理权就是公司的决策权代理。

    也许,这一步一步走来,就是为了权利?

    心电图发出滴滴的警报,郑云浩的手无力的垂下。

    甚至来不及提前放送一个预告。

    洪放静静的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郑允琛的撕心裂肺,却无能为力。

    医生护士来来往往,每个人都做着自己要做的事情,地球还是照样旋转着,不会再有谁为他悲伤难过,这,就是人走茶凉吗?

    只是,在生命结束的同时,郑董事长也结束了近一年的医院生活,摆脱了痛苦。

    这,也许是一种幸运吧?

    可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忍受,还要解决公司留下来的烂摊子。

    还要开会确认新一任的董事长。

    也许,自己这代理董事长会成为新一任董事长。但更可能的是,在竞选中被其他虎视眈眈的人拉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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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放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无奈的笑容,货币与权利,向来是人们趋之若鹜的东西,可是谁又了解高处不胜寒的苦楚?

    明知道董事长最后想见的人只有两个--郑允琛,还有自己。

    洪放甚至能想象出,他要嘱托自己保护好公司,不能动摇,不能被其他金融大鳄扑上来撕咬,还有--不要松开允琛的手,无论发生什么事。

    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

    再次确认了目标,洪放坚定地向外走去。

    住院部的门口被一大批记者堵住,这个时候,一旦爆出董事长逝世的消息,公司的股票绝对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直到无法挽回。

    洪放迎上了记者,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匆匆的离开了医院。

    只是还没到公司公司门口,便又接到了电话。

    看着被媒体堵住的公司大门,洪放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驱车离开。

    医院里,郑允琛面对父亲的突然去世,如洪放所想,完全不能接受。

    无力的靠在停尸间的门口,期待着某一个瞬间,父亲能重新醒过来。

    即使明知道是不可能的,还是在期待着奇迹的出现。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洪放始终没有推开那扇门。

    看着郑允琛的悲伤,却什么都不能做。

    曾以为有了权利就有了力量,就可以拥有一切,原来,也有权利触及不到的角落。

    而郑允琛,无比的痛恨起了这无力感。

    曾以为父亲拥有了公司,之后便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在父亲住院之后,也完全没有争那个位置的心思。

    洪放想做,也顺理成章地投了同意票。

    而此刻,洪放在哪里?

    是坐在办公室里运筹帷幄还是在为董事长的位置疏通关系?

    这一刻,郑允琛憎恨起了没有权利,什么都不能做的无奈。

    若有朝一日重来,必当洗牌地产界。

    郑允琛捏紧了拳头,发誓一定要让洪放后悔。

    门口,洪放默默地看着郑允琛蹲坐在停尸间的身影,视线渐渐模糊。

    “郑总,这是要去看您的母亲吗?”刚走到医院门口,韩芮泽便喊住了他。

    韩芮泽是市政厅的职员,与云上地产的关系并不紧密,但还是主动打了招呼。

    “什么?”郑允琛有种不好的预感。

    “伯母在医院顶楼呢,你快去看看吧!”

    韩芮泽的表情是那样吃惊,郑允琛抬头看向了医院顶楼。

    大楼的边缘站着一个人,她的身后站着着许多人,楼下也围观了一些患者。

    郑允琛看着十几层的大楼,直接冲了过去。

    刚刚失去了父亲,不能再失去母亲了。

    只是刚跑到主楼大楼的楼下,就听到了人们的尖叫声。

    奔跑的步伐停下,郑允琛慢慢的回过头,只见人群中间,躺了一个人。

    鲜血渐渐的涌出,融入了柏油路面里。

    郑允琛觉得,人生在一日之间全部崩盘。

    韩芮泽也跟着走了过去,拨开了人群,面部却突然放松下来。

    “没事,不是郑总监。”

    看着郑允琛僵直的身体,韩芮泽拍了拍他的胳膊。

    郑允琛慢慢靠在了墙边,低下头,掩去了所有表情。

    “芮泽,你在这里呢?”乐百慧拎着果篮走了过来。

    “这位就是乐氏集团的大小姐吧?”郑允琛抬起头看了看,勾起了一个并不明显的笑容。

    乐百慧点点头:“我听说了您父亲的事情,请节哀。”

    韩芮泽摇摇头:“到时候,还需要你的帮忙呢。”

    乐百慧笑着点点头,刚要说什么,郑允琛的手机响了起来。

    郑允琛的眼睛渐渐湿润,没等放下电话,便冲了出去。

    乐百慧看了看稿芮泽,直接去了住院部,看望一位受伤的公务员。

    而郑允琛,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母亲说,她有几句话,让他一定要记住。

    那声音很空旷,郑允琛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住院部的顶楼,孤零零的站着一个人。

    郑允琛气喘吁吁的跑到了顶层,郑黎美珍站了起来。

    母亲的手是冰冷的,郑允琛紧紧的握住了。

    “妈,跟我走吧!我们回家吧!”

    “家?家里还有谁?”

    郑云浩董事长对郑黎美珍视若珍宝,那宠爱简直堪称中国好老公。

    如今,郑云浩走了,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个一直宠着她的人,再也看不到了。

    “允琛,我早就说过吧!我不同意让洪放来到我们家,她会像一个蛀虫,会把我们都吞噬掉的!”

    “妈,我们先下去,下去,我会把她解决掉的!”

    郑允琛拉着郑黎美珍的手想要离开,这时候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郑总!”

    洪放冲到了天台,身后,跟着许多的警察和医生。

    郑允琛一时没有注意,郑黎美珍便挣脱了他的手,到了阳台的边缘。

    “都别过来!”

    “郑总,您这是要做什么?快下来!”

    洪放想要上前,郑黎美珍却越来越远。

    “你停下!”郑允琛一把拉住了洪放的胳膊。

    “我有个美满的家庭,有爱我的丈夫,听话的儿子。”郑黎美珍说着,又流下了泪水。

    “可是,自从遇见你,我的儿子不再听从我的劝说,我的老公也同意让你进入公司,让你一点一点的侵蚀进来!”

    “自从我来到公司,我们开发了新的业务,提高了业绩,这些都是我们大家的呀!”

    “我对工作的努力也是公司里的同事有目共睹的,您对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洪放对于郑总监的想法,有些不能理解。

    “门不当,户不对。人生观和世界观都不一样,这样的两个人勉强在一起,折腾了这么久,你还没有感觉到吗?”

    郑总监的话像一把刀直插心窝。

    与郑允琛生活的世界差距太大,上流社会的规矩她不懂,想要追上郑允琛的步伐,就要付出别人无法想象的努力。

    “你,好自为之吧!”

    郑黎美珍惨然一笑,然后纵身跃下。

    “妈!”

    郑允琛冲到顶楼边缘,想要拉住她的手,却被挥开。

    郑允琛也跟着爬上了围栏,想要跟着跳下去。

    洪放冲上前抱住了他:“允琛,你别冲动!”

    “你放手!”郑允琛转过身。

    “啪!”

    洪放还没弄懂情况,郑允琛的巴掌便打在了脸上。

    脸上火辣辣的疼,洪放没有说话,仍是紧紧的抱住郑允琛,生怕他一冲动直接甩开他跟着下去了。

    心,却默默的滴下了血泪。

    这是郑允琛第一次打她。

    “你一直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等我们都死了,然后你得到股份,把公司吞噬掉吗?我告诉你,别做梦了!我会亲自管理好公司的!”

    郑允琛的情绪很激动,手里的手机也直接甩到了地上,在空旷的地面上滚了几圈,最后沉默的躺在了角落里。

    洪放的眼睛里有液体在打转儿。

    “自私,贪婪,套路。”

    郑允琛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阴狠。

    洪放捏紧了手里的手机,努力的控制着想流下的泪水。

    “今天出了这么多事情,我不怪你…;…;”

    然而,洪放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有闪光灯咔嚓咔嚓的亮了起来,记者们递上了话筒。

    郑允琛董事,您确定要与允上地产云懂事的女儿联姻吗?

    您要放弃了交往了三年的女友吗?

    是您的前女友洪放女士一直霸占着代理董事长的位置吗?

    您和洪代理董事长早就分手了吗?

    记者的提问一个比一个犀利,而洪放,始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力气似乎都被抽空了。

    三年的感情,敌不过一场变故,敌不过权利的诱惑。

    良久,洪放才开口,声音有些沉重,似乎还带着一丝沙哑。

    “郑允琛,我还欠你一句,我们分手吧!”

    戒指被摘下来,狠狠地砸在脸上,那冰冷的触感,让洪放突然醒了过来。

    坐起身,看着无名指上并不明显的痕迹,洪放没有打开那个红色丝绒盒,更没有看那静静躺着的两枚戒指,记忆仍是那样清晰,以致入梦。

    曾有人说,回忆不是因为突然想起,而是因为不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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