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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下到半夜才停。翠瑛靠在孟凡尘的肩头睡着了,孟凡尘一动不敢动地坐在火堆前,看着那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心里却有万般的无奈郁结于胸。过了今夜,他们就是各走阳关道,各行独木桥的陌生人,以后也不会有什么瓜葛,有什么交集。今夜,或许是上天特意安排的一场相遇,让他们最后一次彼此依靠,息息相关,在这样一个漆黑的雨夜里,在这样一段人生的旅程上。
黎明重又降临在人世间。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树叶上挂满了滚圆的露珠,早起的鸟儿飞到枝头上欢快地歌唱,太阳正努力地升起,空气中满是清新的味道。
城隍庙里的火堆已经熄灭,只剩几根残余的木炭和一堆灰烬堆在那里。翠瑛躺在一堆杂草上睡的正熟,上面盖着一件男式衣衫,她的脸掩映在凌乱的发丝间,虽然看上去很脏,可是这并不能掩饰她的青春年华和姣好的容颜。她的腿蜷缩着,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被梦魇到,时而会有轻微的抖动。
孟凡尘把她的那件纱裙从案上拿起,经过一夜的晾晒,纱裙已干,他折叠好后放在翠瑛的身边。看她睡得正香,均匀的呼吸声让他的心里一阵温暖。他蹲下来,为她捋了捋脸上的头发,一张被弄花的小脸露了出来,他扯起嘴角笑了笑,还是头一次看见她狼狈的样子,不过很可爱。他想。
这一次不期而遇,让他感到意外,不过也正好成全了他的心愿。他借此机会完成了与她的告别,以后,他不会再去打扰她的生活,他只会远远地看着她,看着她幸福的生活,看着她生一堆俊男美女,看着她在无尽的岁月中老去。谁说占有就是爱,其实,放手是另一种意义的爱,不过这种爱需要更大的勇气,需要你付出一生的陪伴。
“翠瑛,翠瑛……”庙外传来孔梦龙焦急地喊声。“……翠瑛,你在哪?”
声音渐渐逼近,孟凡尘看见那个人朝庙门口走来。他最后看了一眼翠瑛,然后在孔梦龙进来之前,急忙躲到庙后门的廊柱间。
孔梦龙一夜没睡,从程翠英失踪的地方一直找到这座城隍庙附近,在四处寻找无果后,他看见了这座城隍庙。他想,翠瑛该不会躲到这里避雨吧,这里城里可不近。可是既然已经走到这儿了,就顺便进去看看,也好安心。谁知,他刚一踏进庙门,就发现庙里有一堆灰烬。他走过去,用草棍拨了拨,火堆里有些零星的火星,看来这里有人来过。再抬头看时,果然见不远处躺着个人,那人蜷缩着身体,偶尔发出一两声咳嗽。
孔梦龙走过去,想看看此人是谁。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他的心里真是又惊又喜,这躺着的不是他的未婚妻又是谁!
“翠瑛,醒醒,翠瑛……”他在她耳边轻唤着。
“小凡,是你吗小凡……”迷迷糊糊的翠瑛呢喃道。
“……”孔梦龙听见她喊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心里不禁一愣。
“翠瑛,翠瑛……”他想把她弄醒,问问清楚。可是不论他怎么唤,她就是不清醒。
孔梦龙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好,她的额头好烫。”他轻叫了声。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的习俗,抱起翠瑛就往程府跑。
……
从外面请来的郎中看过之后,对裴氏说道:“小姐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一会儿你给她喝点生姜红糖水,再吃几副药调理调理就没事了。”
裴氏听后放下心来,等郎中开了方子,命阿福去药店抓了药来,然后用锅煎了,给小姐喂下去。没几天,翠瑛又恢复了气色。只不过她总是郁郁寡欢,难得一见笑容。
一天,门外来了一个江湖医生,说是会给人看各种疑难杂症。裴氏看翠瑛整日里不见笑容,心想,让这医生给看看,说不上能治好呢。便招那医生进来。
翠瑛来到医生跟前,打眼一看,这医生怎么如此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那医生本是个年近古稀之人,他看了看翠瑛的气色,又探了探她的脉搏,然后捋了捋花白胡须,微笑着点了点头。
裴氏不知何意,想请他说个明白。“小姐如此这般,可如何是好?”
老人看了看翠瑛,又看了看裴氏。裴氏明白,遂支开翠瑛问道:“先生,我家小女的病可有的治?”
“你这女儿得的是相思病,她心里一直有一个人,只不过因为家族的关系不能成全她的心愿。我这里有瓶药水,你给她喝下去后,她就会忘了那个人,那段情,病自然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裴氏心里纳闷,我们与他并不相熟,他竟然知道翠瑛和孟凡尘的前情,看来此人是位高人啊。
老人从随身带着包袱里拿出个小药瓶,里面盛着一瓶蓝色药水。
“喝下这瓶药水,七日后就会见效。”老头临走之前嘱咐道。
裴氏对着这瓶药水已经看了好几天了,她甚至和程咬金探讨了一个早晨。
“你说这药水真的管用?”裴氏狐疑地看着小药瓶。
“江湖医生的话你也信?我看你这妇人是越来越糊涂了。”程咬金不屑一顾。
“我是不想信,可是那人竟然能说出翠瑛的心事,不容得我不信。我们之前又不认识他,他怎么会知道得那么详细?”裴氏皱着眉,嘟着嘴,在卧室里来回走着。
“那些江湖术士说的话大抵都是两头堵,你若信了才是糊涂。”程咬金背着手,和她一样在地上踱步。
“可是我们的女儿你也知道,死脑瓜骨,只********想着那个穷小子,这要是让咱那姑爷知道了,你说该怎么想?还不嫌弃咱女儿不守妇道,来个悔婚不成?”
“哎,这丫头也是,你说那小子有什么好,人家尚书大人的公子,哪一点不比他强。”
“这一点可像他娘我,当初我爹非把我嫁给个官宦人家的子弟,可是我偏不干,后来和你私奔,去瓦岗寨做了压寨夫人。”裴氏说起这个,总是感到万分自豪。
“她怎么能和你比,不是,我是说,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根本是两码事嘛。”程咬金晃着头,并不同意老伴的说辞。他可是堂堂一个大将军,而孟凡尘,只是个没有背景的穷小子,怎么着都是门不当户不对。
“好了,多说无益,过几天女儿就要成亲了,我看,要不就给她喝喝试试?”
“那外一是毒药呢?”
“要不我喝点试试?”
“你不要命了。”程咬金怒吼道:“还不赶紧把那东西扔了。”
“好吧。”程夫人把药瓶扔到门口的垃圾桶里,不再让那瓶药水纠结得她吃不好饭睡不好觉。
翠瑛回到房间,心里想着那个江湖医生,是在哪见过的呢?忽然,她眼前一亮,那不是在傲来国渔村见过的医生吗,还为她和孟凡尘治好了病。可不知今日前来却是为何?
她来到母亲房间,想问问那个江湖医生都说了些啥,没想到在门口偷听到了母亲和父亲的谈话。
这瓶药水看来是那江湖医生给母亲的,大概是让给自己喝的吧。 盯着那瓶蓝色透明液体许久,程翠瑛忍不住好奇,她打开瓶盖闻了闻,感觉这液体有股淡淡的香气,又舔了舔,嗯,还有点甜。翠瑛喝了一小口,感觉这液体清冽甘甜,还有着淡淡的芳香。干脆,都喝了吧。她一高兴,就都喝了个精光。舔舔嘴唇,又咽了口口水,真好喝。她想。
晚上,裴氏去女儿的房间,看看她是否入睡,在梳妆台上,她发现了那个小药瓶。看看空了的瓶子,又看看女儿,她忽然用手掩住口,“我的天啊,这药水,这药水……”她在心里惊呼。
……
这几天,她都在留心观察女儿的状态,发现女儿在喝了那药水后并无什么异常反应,到了第8日,女儿竟然高兴得来到她房间,说:“娘,你带我去做两件新衣服如何?”裴氏看着女儿一反常态,心里暗暗思忖,难道真是那药发挥了作用?
为了证实这一点,裴氏有意在女儿面前提到孟凡尘的名字,没想到女儿反应淡淡,她一边流连街景,一边随口问道:“娘,孟凡尘是谁?我认识他吗?”
“呃,他曾经是你父亲手下的一名侍卫。”裴氏假装随意说道。“哦。”翠瑛应了一声,并不深问,视线却转移在街上那些花花绿绿的小商品上了。至此,裴氏才确定,那瓶药水确实起了作用。
回到家里,裴氏把这个新发现立马汇报给自己的丈夫,程咬金听到这个消息后很高兴,看来,不用再为女儿担心了。女儿的病不治而愈,剩下的就是和尚书大人商量怎么为他们操办婚礼了。
因为是尚书大人娶儿媳妇,这排场自然是少不了的。选定好结婚日期,两家人就开始发喜帖,筹备婚礼用的礼品、礼服、酒水、器具等等。合家上下,全都忙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