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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燕,西宫。
穆提婆脚步匆匆而至,精瘦的脸眉角下垂,显得分外阴翳。他求见太后陆令萱,却得知母亲沐浴,不免愈发急躁。倍儿长的双臂窝袖子中,窄窄的肩膀支的老高,不住闲儿的搁大殿内踱步转悠,像是空旷草原上的一条饥肠
辘辘的豺狼打转儿,形容蠢笨,内里藏的满是危险念头,随时准备流露锋利的尖牙,到哪儿撕咬一块儿血淋淋的肉,骇的无人接近。
“穆尚书,太后有请。”,穆提婆几乎无法按捺之际,宫女奉命诏他入侧室。
陆令萱坐于梳妆台,两个侍女替她梳理头发。她背对着穆提婆,但仿佛知道穆提婆的焦虑,询道:“吾儿何事慌张?”
穆提婆瞥了眼陆令萱的两个侍女,挥手驱赶她们,道:“母亲!情势不对。”
“什么情势不对?”,陆令萱自己取梳子整理发髻,神色从容不迫的道:“那个淫/妇?”
穆提婆连连颔首:“她三天前被陛下自北宫幽禁解放……”
“嗯。”,陆令萱鼻音打断穆提婆预备的长篇大论,简洁明了的告诉他:“宫中的风吹草动,一丝一毫瞒不得我。她自北宫幽禁解放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会不晓得?”
“您晓得?涵盖她这三天的一举一动?”,穆提婆惊愕。
陆令萱半扭身,僵尸似的的脸扯一抹微笑,诡异的一吭不吭儿。
穆提婆蹙着眉头,思忖甚久,道:“她引淫/僧入宫、日日笙箫一般严重的过错,陛下幽禁她才多久就放掉了?证明血浓于水,不管她干了多少有辱陛下颜面的龌龊、下贱的勾当,她毕竟是陛下的亲生母亲……”,他左眼凝滞,右眼挑着道:“您是太后,然。不是陛下的亲生母亲。”
“所以你忧她蛊惑陛下,重回庙堂,争抢权利?”,陆令萱彻底扭身。
穆提婆承认道:“是。”
陆令萱不屑的冷晒。刻薄的讥讽道:“当初武成皇帝驾崩,陛下年少不更事,她与和士开坐拥大好时局,堪称党倾朝野、羽翼遍布、军政一手抓,如此。尚不是我的对手。遑论现今北燕的文武百官,九成九依附我的麾下!和士开骨头渣子都烂酥了,她?她除了陛下亲生母亲的名分,还剩下什么?她凭甚重回庙堂、争权夺利?凭她的身体?妓/女一样两腿一叉,去笼络公卿大臣为臂助?”
“保不齐她真的想妓/女一样两腿一叉,去笼络他人为臂助。”,穆提婆叹息,道:“我陪陛下打麻将,席间她小动作频频,勾引高长生……高长生不得了。短短三两月,陛下待他可谓言听计从,连他是隋人外臣的身份忘
得一干二净,一如武成皇帝之于和士开亲密。您听说没?高长生好奇兰陵王是男是女,陛下就诏令前线的兰陵王归返。万一高长生帮她……”
“呵呵呵……”,陆令萱一阵低沉的笑,尖锐、刺耳,犹夜枭啼鸣。她指着穆提婆,道:“吾儿,你怎么看高长生此子?”
穆提婆琢磨琢磨。慎重的道:“年纪虽小,无异大人。”
“然后呢?”,陆令萱追问。
穆提婆答道:“成熟、稳重、阔绰、博学、聪明……”
“聪明!”,陆令萱截了穆提婆的话头儿。道:“他是聪明人,你担心什么?”
穆提婆张张嘴,好生不明白。
陆令萱继续梳头,道:“不懂?不懂自己感悟。”
“儿……告退。”,穆提婆摸不着头脑,又畏惧母亲威严。郁闷的离开。
穆提婆迷糊的向皇城外行,突兀的一巴掌拍他的肩膀,吓得他“哎呦”一下子。
“提婆兄?魂不守舍,怎了这是?”,高哲笑嘻嘻的道:“让陆太后教训啦?”
穆提婆翻翻眼睛,颇无语,嘴上是道:“你不伴随陛下玩耍?”
高哲瞧着暮色,道:“你们北燕恁多官员上奏,批判我有违礼制,不该留宿皇宫,我得识趣儿呀!嘿嘿,提婆兄?一起?”
“好!”,穆提婆感觉高哲有猫腻,不曾拒绝。
“提婆兄,有个事儿弄得我挺苦恼。”,高哲一副纯洁小羊羔的熊色,压低嗓音道:“胡太后……是不是有啥隐疾?我瞅她总龇牙咧嘴的。”
穆提婆:“……”
穆提婆才不信胡太后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高哲啥脑瓜儿他清楚的,哪不了解胡太后的诱/惑之意。不过,他忽的懂了,懂了母亲陆太后对自己的担心不屑一顾的缘由,简单概述——郎无情。
胡太后的骚/媚姿色许多人的确拒绝不了,她这次亦选对了目标,高哲是唯一有能力帮她的人。可惜高哲聪明、理智,并不愿苟/合胡太后。因为高哲是“过江龙”,即便受宠于燕帝高纬,呼风唤雨的厉害,他始终隋人外臣
一个,仍远不敢得罪以陆令萱为首的“地头蛇”,那足够叫他收拾行李滚蛋,甚至走不脱燕国,更甭提他那些狗屁倒灶的大计划。
以及燕帝高纬若是获悉高哲当了他“后爹”……反正他之前的后爹们,和士开被琅琊王高俨砍了,昙献、一杆小和尚被车裂、剥皮、五马分尸之类的。总的来讲,高哲没必要招惹胡太后,玩一把“今天一时爽,明天火葬场”。还有,那娘们儿太脏。
“胡太后没隐疾,她呀!有心疾。”,穆提婆故意将心疾的“疾”念成一声,听着是“心机”。
高哲装糊涂的傻乐。
“我娘说,长生贤弟是聪明人,唉!一点没错唷!”,穆提婆感慨,旋之笑了。
高哲眼睛叽里咕噜的乱动,言:“我一直不明白你们燕国的后/宫,你看啊!太后有俩,皇后有一……不!仨!算斛律皇后、胡皇后。像我们大隋,太后没有,仅独孤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真真儿的飞扬跋扈皇帝也怕,陛下曾偷偷临幸个美人儿被发现,独孤皇后娘娘第二天直接弄死那美人儿!霸道!”
穆提婆默不作语。
翌日。
高哲刚到燕帝高纬寝殿,吃饭的功夫。
陆令萱大张旗鼓的前来,一番拜礼,开门见山:“陛下!胡太后死性不改,她找不着男人,就偷着狎戏小黄门儿。”
“啪!”,燕帝高纬笑容凝结,惨绿惨绿的。勃然大怒,摔了端着的粥碗,碎瓷片叮叮当当的满地跑,力道之大可见火气之凶:“她想干什么?她还想干什么?要不要脸了!要不要脸了!堂堂的一国太后!太后!行径怎么……怎么……啊啊啊啊!!!”
胡太后是燕帝高纬的亲生母亲,他没办法骂其他人一样骂,余下的是无尽的痛苦嘶嚎。
高哲老神在在的垂头,偶尔侧脸瞟瞟陆令萱,暗道:后/宫凶险呐!胡太后完了。
陆令萱、胡太后的仇隙大,关系谁是燕帝高纬的“娘”的问题。燕帝高纬固然是胡太后亲生,但她不守母亲仪范正道,令燕帝高纬、令燕国蒙羞。陆令萱呢?一手带大燕帝高纬,一手将先前和士开握着的权利抢夺并把持……胡太后不是陆令萱一档次,燕帝高纬也不喜胡太后。眼下的事儿真假有待商榷,重要的是,胡太后的过往污迹,早成了她的致命弱点,她压根儿不可能翻身,陆令萱也压根儿不可能予她翻身的可能。
“哀家意,重新幽禁胡太后于北宫,陛下眼不见心不烦吧!”,陆令萱轻描淡写的道。
燕帝高纬一句没听进去,英俊的脸颊涨的通红通红,疯狂的抓起食榻上的盘子、锅子等打砸,吼叫道:“朕没有她这种娘亲!没有!没有!!!”
陆令萱欲催促。
高哲一边小动作摆手指,示意陆令萱稍安勿躁,自己开腔儿助攻道:“古语云‘君不惠则臣不忠,父不慈则子不孝’。燕君有此等娘亲,是您的不幸。您能包容、忍耐多年,已仁至义尽。依长生之见,轻轻放下,一切如常,权当一切没发生,何必动怒伤身?”
高哲纯粹站着说话不腰疼,偏偏燕帝高纬听进去了,一阵神经的哈哈大笑,道:“穆提婆呐?差人催催!打麻将!手痒了!”
陆令萱饶有深意的盯凝高哲,吩咐宫女收拾遍地狼藉,悄然退去。
又是黄昏,斜阳西沉。
高哲大摇大摆的出皇城,一宫女拦了高哲的路,引高哲上了一架停候的马车。
“陆太后。”,高哲一点不意外的微笑拱手。
陆令萱欠首,唏嘘道:“哀家听宫里人腹诽,陛下挚爱你至言听计从,原本不信,今儿见识啦!”
“长生更佩服陆太后的果断干脆。”,高哲意有所指。
陆令萱声色不动,道:“既然你说哀家果断干脆,哀家不妨再果断干脆些——胡宝宝不配做陛下的娘亲。”
“长生表示赞同!”,高哲手指灵活的敲打车厢壁,道:“筹码,您的筹码。”
“哀家允你囫囵个儿的回大隋,够么?”,陆令萱道。
高哲笑道:“够了!”,话锋一转,他道:“我还有件待贾而沽的买卖,您有兴趣儿吗?”
“看你的‘美玉’是否奇货可居喽。”,陆令萱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