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依旧

Michelle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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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密室中……”小四也不禁问。

    “是他们两个的灵位,“吹葭悠悠地叹:“我……不想让任何人打扰他们,当然,还有那一幅画。”

    秦枫点点头。

    “姑射国遭灭族之灾,唯皇子舒夜带着小澄星逃出来,”吹葭一边说,一边伸手拭去坟上的灰尘,“可毕竟,当时他还只是个十岁开外的孩子,如何照顾自己和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在一次意外中,他被差不多岁数的主公所救,于是便和澄星一起,住进老王府。”

    秦枫等这才明白,何以朱筠琛会与舒夜相识,原来舒夜自出姑射国,便一直和澄星住在朱筠琛的府邸中。

    吹葭顿了顿,又道:“那时,我还没有进王府,但主公说,那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是他甘愿付出一切,都想回去的从前。我不太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但似乎是因为这幅画,让舒夜公子误会主公,为了扩张权势联合西夏,欲将舒夜和澄星交给江太后。于是,舒夜公子带着澄星逃出王府,再后来,澄星意外失踪,只留下昙水,舒夜公子又以为,这是主公下的毒手,故与主公从此决裂,隐居深山,誓言今生永不相见。”

    “所以,你家主公,这么多年,要你对着画像上人的容貌,去找舒夜公子?!”小四叹然问。

    吹葭点了点头。

    “那后来呢,”秦枫惆然又关切地问:“何以,他们两个都……”

    “舒夜公子原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见主公的,”吹葭凄然道:“然而主公苦等了数年,又岂肯离开。就在这时,祁云山发生大风暴,随之而来的是山上的雪崩,于是我和主公等都失散了。事后我才知道,当时太子和昙太傅也上了山,而且似乎主公在雪崩中被与太子一起困在山洞里,整整三天三夜。等我醒来,风暴也已经停了,但我的视线仍然很弱,耳朵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我在雪里漫无方向地找着,看见他们的时候,主公不知是中了毒还是受了伤,倒在一旁,有个白衣女子,提着剑好像要杀他……”

    “可是昙姑娘……”

    “不,不是”吹葭道:“昙太傅似乎还昏迷在旁,那女子年龄更大一些。可恨我当时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说时迟那时快,舒夜公子扑身替主公挡了一剑……”

    “这是,为何……”展促惊呼道。

    “他为了他,情根深种,不移不改,甚至一生孤单,”秦枫有些难过,默默地长叹一声,才道:“他又何尝不是为了他,隐修深山,不染俗世,情绝凡尘。你道他不愿再见,又焉知他非心念此结,而不得释怀呢?”

    “我不知道,”吹葭喃喃道:“舒夜公子似乎并无求生之意,他中剑之后,反而出手点了那女子的穴道,示意她不必相救。然后,他望向主公,非常地哀伤与凄绝,却又那样深情,我永远也记得那表情,主公环着他,神情是我从未讲过的温柔与平静。”

    “然后呢?”

    “我……当时不敢走上前去,”吹葭茫然又悲绝地回想着:“他们像是若无旁人般相拥着,却又单纯地笑着,像两个孩子一样,干净得不经任何风尘。我甚至没有看到,是谁将剑更近地推向彼此的身体,直到他们一起倒下……我真后悔……,竟然没有……上前拦住他们……”

    “所以……,”小四骤然明白,却又未可置信:“他们两个,是一起……殉情的……”

    “为什么宁愿一道死,也不愿活着时在一起呢?”吹葭低低地自问着。

    ……众人都沉默了。

    隔了许久,才听到秦枫低低地说:“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消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四人一同走回去的路上,秦枫又将太子檀翊约令自己追查西天王宝藏的事,一一告知吹葭。

    “主公走得十分突然,并无留下任何遗言,”吹葭想了想道:“而且大风雪的那段时间,主公也一直和太子被困在一起。”

    秦枫忽然想到,其实太子朱翊钧一直都知道西天王是怎么死的,却为何什么都不说,而是要绕一个圈子,让秦枫等自己去查。

    还是在他与西天王被困的那几天中,他知道了一些事,他不愿和自己讲,也不愿让昙水知道。

    然而他微一沉吟,小四便有所察觉,却做了个‘别说’的眼色。

    “那过往中,你家主公可还提过什么重要的东西或事情?”小四追问:“令你印象深刻的?”

    “西天王传闻富甲一方,可与国匹敌,”吹葭道:“但你问展副官、秦宫主等熟悉主公为人的人,便知,其实并无一物,常在他心,富贵荣华,权倾一世,又有哪一样是能够长留长存的,何必还费什么宝藏的劳神?!”

    小四与秦枫皆知朱筠琛的恃才傲世,与偏锋远志。于是拿出那枚像权杖一般的钥匙,问:“敢问大师,可还对这东西有印象?”

    “这是……”吹葭愣了愣。

    秦枫又将西天欢喜佛的事,以及西夏江叹指使蓝羽来盗佛的事,告诉了吹葭。

    “西天欢喜佛的事,我一早也听主公和其他人说起过,”吹葭回想道:“但我记得,我刚进王府,追随主公时,还没有这尊佛。”

    “大师不妨回忆一下,你家主公是如何得到这尊佛的,”小四道:“又或者,那个时间段,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主公平时话并不多,”吹葭道:“舒夜公子的事,也是后来,他大醉酩酊时才告诉我的。不过……”

    “其实,宝藏一词,只是我们自己的猜测,”小四沉吟了片刻,道:“也许它真正指向的,只是对西天王来说弥足珍贵而值得留存的东西。”

    秦枫转向吹葭:“大师,你刚才想到了什么?”

    “我记得,有一段时间,主公一直派人在收集关于姑射国的文献和线索,”吹葭迟疑了一下,才道:“我有时在旁听到一些,比如城池的方位与布局,一些重要的建筑与街道等等,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等等,”小四似联想到了什么,惊声道:“既然那枚权杖,其实是一把钥匙,钥匙一定是开启某一样东西的,所以未必是宝藏,有可能是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展促也好奇道。

    “我不知道,但西天王是一个事出必有因的人,”小四认真道:“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但他曾费心思追查姑射国的事,必然有什么缘由与目的。”

    “一个地方……,”秦枫沉吟了一下,道:“他心念的人至始至终只有舒夜一个,他们最快乐的时候便是年少,在老王府的日子,难道……”

    “大师,请问老王府在什么地方,可还尚在……”小四立时会意,问吹葭道。

    “在四川与甘肃的交界处的摩天岭,”吹葭道:“虽然我一直没有回去过,但应该还在那里。主公总说,他以后是要回去的。”

    “看来我们下一程,势必要到摩天岭走一走,探个究竟了。”小四道。

    说话间,四人已又踱回了庙里,吹葭带他们走进密室,果然列着朱筠琛与舒夜的灵位,几人想起两人的过往与结局,既觉惋惜又感叹,当下再拜了三拜,以表哀思与悼念。

    吹葭取过一幅画轴,递给秦枫,示意他打开。

    秦枫会意,缓缓展开画,四人一看,果然是一幅谪仙仕女图,而画中人的模样,跟昙水简直如出一辙,甚至气质与神情也惊人的相似。美得并非不可方物,却让人为之一动。然而想起这幅牵连的人与事情,却真叫人惋然泪下。

    秦枫想起自己的养父江呈宇,更是连手都不禁颤抖着。

    “这幅画,请秦宫主带走,交给太子,”吹葭淡淡地说:“主公已经有舒夜公子相陪,不再需要了。”

    秦枫应了声,念念不舍地将画卷起,却见画封上,写着一行极小的字: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这是谁写的?”小四眼尖也看到了,不禁好奇地问。

    “不重要了,”吹葭轻轻地笑了笑:“夜夜相思却难诉,多少人错过了多少年华,才明白,情本不知所起,难以自控。但一厢执念施加他者,最是束己束人。”

    三人满怀感慨地向吹葭告辞,吹葭也指明去摩天岭的大致方向。

    展促与吹葭,毕竟曾经共事,想到此去不知何时再见,不由地十分难过,然而吹葭留意已决,也不用再劝,只得道:“兄弟,若有一日,你厌倦了这里的云卷云舒,想要一览京城的多姿风物,可要记得来找我,无论何时,我展府的门始终为你敞开,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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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吹葭只他好意,也是点头,却也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道:“朝堂人世复杂,不比西北纵横驰骋,你也需多珍重,功名利禄,要看开些,莫要意气用事……”

    三人终是上马,挥别吹葭,朝摩天岭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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