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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参娃娃被怪兽斩去了茎和叶后,只留下孤零零的一截人形粗根。它那碗口般大小的断口处,不断地吐着元气,犹如一个将死的老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但却是出去的气多进来的气少了。
“难道是这千年人参,在知道自己已难以活命后,便想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恩人的性命?”
朱颜看到人参娃娃这副模样,便马上猜出了它的意图。在长白山年长的参把头的嘴里,那上千年修炼的人参早便有了灵性,它能化为人形,就如穿着红肚兜的小孩,也会走、会跳、会笑、会哭,若不能将那小孩逮住,那是万万不能挖到这棵千年老参的。今日一见,还倒果真如此,难怪千年人参会被称为人参娃娃了。
都说人类是性情一族,其实重情重义的何尝只有人类呢?在世道沉沦、贪婪成性的今天,某些也称为人类的东西,可能反倒不如自然界中的那些生灵呢!就像眼前这人参娃娃,临死之前犹能知恩图报,浩瀚人海又有几人能做到?
朱颜的思绪纷飞,他的灵识中似乎飘过一丝明悟,却又始终无法逮住。
陈兰和两位师兄也来到了那只神鸦的身旁,他们显然也被这人参娃娃惊着了。尤其是两位师兄,虽然经常也听那些参把头谈起人参娃娃的传说,但也都只当作是人编的故事而已!不想今天却果真看到了一个人参娃娃,而且与那些传说还是如此的一致,怎不让他们咋舌不已?
那只神鸦的状态越来越糟糕了,它身上的光晕已越来越模糊,不断地晃动,随时都有可能从身体上分离出来。
朱颜知道,再不施救可能就真的来不及了。于是,他收束思绪,用他仅剩的右手施展起银针刺穴的神技来。
不一会儿,神鸦身上四处乱窜的灵气便静静地安静下来,依着原来的经络自行运转起来。只是那神鸦所剩的灵能实在太少,这就如一辆耗油的汽车,虽然修理得全无毛病,可是耗完了油还是得停下来。
朱颜的目光转向了地上那截粗壮的参根,只见它的光晕急剧地闪烁,就如咏梅亭旁的那棵古梅,似乎正在向自己传递着什么信息。
朱颜知道,那是人参娃娃在恳求他的帮忙,恳求他用这参根中的灵晶来补充神鸦的灵能。而这样做的结果,却是它上千年的精魂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朱颜咬咬牙,狠狠心,便上前捡起了那截参根。在他的手指接触到参根的那一瞬间,他仿佛感觉到了人参娃娃那复杂至极的情绪,有满足也有遗憾,有感激也有怨恨……在即将结束生命的那一刻,它竟与朱颜达成了心灵的感应,这更让他增添了无尽的凄凉和痛苦。
朱颜将人参娃娃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用脸颊轻轻地触摸,就像触摸一个真实的娃娃。可马上,他就要将它送入渡鸦的口中,这岂不就是亲手扼杀一条年幼的生命?哪怕这条生命确已病入膏肓!这样想着,他刚举起的手掌,又犹豫着放了下来。
渡鸦的病情却已容不得朱颜有半分的犹豫了,它原本暖和的身体已渐渐地变冷了,生命的气息正悄悄地离它而去。朱颜赶紧运起太极神功,让自己的灵能一点点地度入渡鸦的体内,这就犹如在将熄的炉灶内又添了一把干柴,渡鸦身上的生命气息又渐渐地旺了起来。
朱颜没有停止灵能的输出,要想让那人参娃娃得到最大的利用,他必须要唤醒神鸦的灵识。他就这样小心地坚持着,整整一个多时辰后,神鸦才终于悠悠醒转,而朱颜能自由调度的灵能也已挥霍一空。
它显然知道是谁救了自己一命,看向朱颜的目光中满是感激,这一人一鸟之间的心灵联系便悄然建立。只是它的元气依然虚弱,刚才度入的元气,也不过仅能维持它的神识清醒而已。如果没有足够的灵能补充,这只不过是残喘延息,它终究难逃死亡的宿命。
朱颜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将自己能提供的灵能全部度给那神鸦后,便再次抬起自己的手掌。他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手指在不断地颤抖,却又无比坚定地将人参娃娃送入神鸦的口中。
神鸦似乎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委,它的眼眶中流着泪水,艰难地摆动着自己的脑袋,似乎要拒绝这个唯一的活命机会。朱颜正不知如何告诉它这是人参娃娃最后的遗愿,不料那神鸦便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他们俩之间已能进行心灵的对话了。
经过朱颜好长时间的劝告,还有人参娃娃的情绪传递过来,神鸦终于同意了接受这特殊的馈赠。那是人参娃娃的灵魂在神鸦身上的重生,也将是两个生命融为一体的过程。从今往后,那渡鸦将不再是原来的神鸦,它将承秉起两个生命共同的感激和怨恨,也将继续实现它们还未完成的夙愿。
当人参娃娃的汁液从渡鸦的嘴巴里挤出,朱颜看到有无数的天地元气正欢呼着向渡鸦的经络中涌去,而它的一缕残魂则幽幽逸出,径向朱颜而来。从此,一株深山的老参,将与鹿群为伴,草木为邻,俏立于那个神奇的领域。
那只渡鸦吸纳了人参娃娃的大量元气后,灵能迅速充盈起来,身体的状态也开始好起来了。现在,它已经能站起来了,翅膀上脱落了羽毛的地方,也开始长出了细细的毛根。只是它的身体和足上,还残留着一道道或深或浅的伤痕,那是被飞砂走石撞伤的。但以它强悍的灵气,估计不用多长时间,它的身体便能恢复如初,而修为则可能更超此前。
朱颜和陈兰又找来一些纱布和药水,仔细地给它的伤口一一包裹,然后又让它试着走走看。他们准备这几天就带着它一块儿走,毕竟渡鸦的伤还没好,翅膀上的羽毛也没长出来,需要人照顾。
渡鸦温顺地站在他俩的身边,就像一个听话的大孩子。可它的个子很高大,双翅宽大如同两把巨大的蒲扇,再加上尖锐而又厚实的喙,又会让人误以为是上古的巨兽。
看着它的这副样子,朱颜倒立刻想起了金大侠笔下的那只神雕,不知那只神雕是何等的境界,能否与此渡鸦一比高低?如果只是从身材大小上比,这渡鸦却是丝毫不弱的,可能还略有超出。当年的神雕,驮着神雕大侠杨过,驰骋江湖,除恶扬善,怎一个英雄了得。今日的神鸦,不知是否也能驮上自己,成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