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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仞千峰,临水而渊。醒目的三艘大船停泊其下,甲板上早已撑起乌篷伞。
江中游走的小船将近几十艘,也是停泊在水湾中,船上的人几乎都是渔者打扮。
“军师,这些人要不要我打发走?”望着这些如同苍蝇粘人的家伙,卿颜没好气的开口道。
他好歹是云湖帮八大堂主之一,这两天和千鸢岱一样,先是在柳镇被柳尘一招秒掉,后来又在这里被杀手追的跳江,想起来老脸上就是一片火辣。
这些人竟然为了江湖上湛泸剑一个莫须有谣传,想要浑水摸鱼,他看着就烦躁,火冒三丈高。
“诶,老卿,有事之士易为功,无为之时难为名,且随他们去吧。”闲帆师叠扇一展,左手捋着花白的胡须,笑道。
“好一个‘有事之士易为功,无为之时难为名’,无功则不能立于世,无名则不能行于世。穷尽一生,建功求名。只是,在功与名的求索里,造就了忙忙碌碌的岁月。惹得江湖恩怨,竞相演绎。可笑功名,转瞬,一切成空,如过往烟云散。”一艘小船上逆流而上,江瑾瑜负手而立,笑道。
“没想到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就看得这么透彻,如此不凡,倒是老朽自叹不如。”闲帆师看着来人,抚须笑道。
“在下岂敢和闲大师相提并论,不过是一个后生晚辈谴愚几句而已。倒是今日见云湖帮如此气派,定然是为了江湖传言而来,不知湛泸剑此言可真切?”江瑾瑜一笑,拱手道。
说完,江瑾瑜看着那闲帆师身旁的二人,此时正在闲帆师身旁说什么。
江瑾瑜也不急,负手微笑,等他们私语。
约莫十几息,闲帆师才一脸了然之色,抱拳笑道:“原来是欧阳公子,老朽眼拙,还望海函,反正以后咱们也就是一家人了。倒不知公子为何如此问?难不成公子这么透彻的人还觉得湛泸剑传言是真?”
“我也是不信的,但是一传十,十传百……三人成虎的道理不就是如此嘛。还是那句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
“这倒是。”闲帆师收起叠扇,一摆手,遥遥相邀,笑道:“可否请公子到船一叙?”
江瑾瑜闻言一怔:“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发觉这闲帆师果然不好对付,从他的话语中竟已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恐怕是个变数,便不留声色的借机扯关系,邀请自己。
说着,江瑾瑜也没有停留,一招‘踏雪无痕’,身形径直的朝乌篷大船飘掠而去。
不料,一个戴着黑蓑衣斗笠的人跳了起来,一把精光闪目的匕首,向着自己的心窝刺来。
江瑾瑜身手矫健,一反手就将那人的手腕刁住,匕首只差半寸没有刺到。
那人的武功也极为不俗,手腕骤然聚力往下一沉,匕首掉在江里,手腕却是脱了出来。
左掌‘落叶飞花’,倏地便挑江瑾瑜右肘,江瑾瑜用掌一格,将他震退落在小船顶。
那人大喝一声,再次袭来。
哪知千鸢岱身形奇快,飘风似的欺身而来,信手给他两个嘴巴,那人正待还击,已给千鸢岱擒拿着,用力一捏,全身软麻,再也动惮不得。
“云湖帮未来的驸马你也敢行刺?还想不想在帮里呆下去!”千鸢岱大喝一声道。
“原来这家伙也是云湖帮的人?那就算了。”眼眸一滞,看着周围那些虎视眈眈,却又不敢有所作为的人,江瑾瑜稳稳地落在乌篷船的甲板上,拍手笑道。
这分明是闲帆师故意借自己来警告周围这些人,他们云湖帮不只是来了三艘船,还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隐藏在暗处。
尤其是刚才那人的‘落叶飞花’,要不是江瑾瑜功夫奇高,便会摔到江中。
明白了闲帆师此举,一来警告周围之人,二来简洁表明他怀疑自己身份,江瑾瑜越发笑得开心。
看着江瑾瑜像个没事人一样,闲帆师走过来,抱拳笑道:“公子见谅,请坐!”
“无妨!”江瑾瑜一笑,随即道:“谢了!”
两人都是心知肚明。
闲帆师也是一合叠扇,笑道:“欧阳公子果真和传闻不一样,没想到功夫如此了得。”
“哎,什么了得不了得的,我不过是学些三脚猫功夫防身而已,你也看到了,一个云湖帮的跳梁小丑也敢对我这个未来的驸马动手动脚,成何体统嘛。”
闲帆师神色一怔,微笑道:“欧阳公子还真是幽默。”
一旁的千鸢岱和卿颜则是露出尴尬的神色,刚才他们做的确实有些不地道。
注意着三人的神情,江瑾瑜摆摆手笑道:“这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这点度量我还是有的。只是闲大师这样守株待兔,为何?”
闲帆师叠扇一展,笑容中带着几分不明意味道:“公子高见。你这守株待兔用的当真是妙。”
“哦!”江瑾瑜道:“妙在何处?”
捋了捋胡须,闲帆师道:“一来等梦烟大小姐,二来看一看都有哪些不长眼的家伙想要趁机招惹云湖帮。”
“哈哈,闲帆师果然是闲帆师,如此风发意气,尤盛当年,看来这人生,真是越老越有精神。”江瑾瑜大笑,岂能听不出他的意思?
“公子早已一语道破,何须过谦。”闲帆师也是捋着花白的胡须大笑。
千鸢岱听出了几分意味,倒是卿颜却是听蒙了。
不多时,一艘小船快速的行驶而来,一人跳上了甲板,径直朝闲帆师走来,看了一眼陌生的江瑾瑜,欲言又止。
“这不是外人,直接说。”闲帆师道。
得到到闲帆师的命令,那人开口道:“军师,果然不出你所料,大小姐就混迹在其中。”
“走,带我们去请大小姐。”一旁的千鸢岱和卿颜两位堂主站了出来,看着这人,沉声道。
两人随即穿上蓑衣带着斗笠,跟着这人跳上小船,朝着那崖壁下水湾驶去。
看着三人离去,闲帆师也收敛起了笑容,叹道:“情丝牵不住流星,岁月如白驹过隙。到如今,仍旧醉眼婆娑,疲惫的心墨,已不再敢触碰青春的豪迈;年过半百的沧桑,已不敢有品味青春的奢望。你们年轻人就是好啊。”
江瑾瑜一笑,道:“浮生若梦,梦眼繁华,痴迷难醒,于业障中化为尘埃,皆是云烟过往。试问功名何所寓,恰似这一蓑烟雨无寄,所非何?”
“唉,或许吧,活着就有追求和欲望,在功名利禄前谁又能淡然处之?人世间匆忙的脚步,已不知把灵魂放安何处,负重的身影,已错过了无忧的快乐。唯有临渊魅雨,踏歌而上,直嵌水云天。”闲帆师一合叠扇,望着千刃的高峰。
江瑾瑜笑而不语,闲帆师也是有默契的淡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