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心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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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nbsp:&nbsp:&nbsp:　　“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nbsp:&nbsp:&nbsp:&nbsp:　　刘善涛已经不敢直视江临川不似人类的眼神，刚想要将自己扯住包裹的右手抽离，却发现自己在江临川的把持下竟然无法动弹分毫。

    &nbsp:&nbsp:&nbsp:&nbsp:　　“我明明……”

    &nbsp:&nbsp:&nbsp:&nbsp:　　刘善涛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江临川身上的伤口正在飞快地愈合，甚至连插在其心门上的宝剑都被黑色的血液熔断变为废铁。

    &nbsp:&nbsp:&nbsp:&nbsp:　　“你…你…你…魔鬼！”

    &nbsp:&nbsp:&nbsp:&nbsp:　　此刻的刘善涛哪还顾得上什么包裹，一张苍白的脸惊慌失措，如丧考妣。但是他还未来得及多想，江临川的另一只手便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提了起来，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本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江临川这时候竟然比自己足足高出了一头有余。

    &nbsp:&nbsp:&nbsp:&nbsp:　　“别…别…别杀我……”

    &nbsp:&nbsp:&nbsp:&nbsp:　　刘善涛的眼神里充斥着对死亡的恐惧，感受着自己生命的飘摇欲坠，哪还有半分刚刚的猖狂。更恐怖的是他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温度正在快速地消失，仿佛血液被眼前的怪物汲取了一般，让他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力气。

    &nbsp:&nbsp:&nbsp:&nbsp:　　比起死亡，更令人绝望的是等待死亡，刘善涛闭上眼，却感受到本以为会一把勒死自己的手掌并没有真的发力。当他带着惶恐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眼前令人窒息的冷眸好像陷入了呆滞当中……

    &nbsp:&nbsp:&nbsp:&nbsp:　　和风习习，碧空万里。

    &nbsp:&nbsp:&nbsp:&nbsp:　　“小川，跑慢点，别摔倒了。”

    &nbsp:&nbsp:&nbsp:&nbsp:　　说话的人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哪里看得出是一个农村的妇人。

    &nbsp:&nbsp:&nbsp:&nbsp:　　“娘亲，你来追我啊！”

    &nbsp:&nbsp:&nbsp:&nbsp:　　一个扎着冲天鬏的小男孩边跑边笑，不断地追逐着前面的鸟儿与蝴蝶，时不时看着后边一脸无奈的娘亲，却没有留意到娘亲眼角流露的一丝哀戚。

    &nbsp:&nbsp:&nbsp:&nbsp:　　夜黑如墨，大雨瓢泼。

    &nbsp:&nbsp:&nbsp:&nbsp:　　“娘亲，我不要你死，小川不要你死！”

    &nbsp:&nbsp:&nbsp:&nbsp:　　小男孩趴在病榻前不断地呜咽，红肿的双眼让人忍不住疼惜。

    &nbsp:&nbsp:&nbsp:&nbsp:　　“小川，生死有命，人的一生自有定数。是娘亲对不起你，你爹他走得早，娘本想照顾你一辈子，现在看来怕是做不到了。”

    &nbsp:&nbsp:&nbsp:&nbsp:　　妇人原本美丽的脸早就因为病魔的侵蚀没了血色，消瘦的身躯如同风中残烛一般，唯独那双不再灵动的美目依旧存着对人世间的眷恋。

    &nbsp:&nbsp:&nbsp:&nbsp:　　“我……我不要爹……小川……只要娘亲……”

    &nbsp:&nbsp:&nbsp:&nbsp:　　妇人的话非但没有安抚到小男孩，反而让他哭得更加激烈，就好像筛子舀水般停不下来。

    &nbsp:&nbsp:&nbsp:&nbsp:　　“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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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nbsp:&nbsp:&nbsp:　　妇人勉力地举起了手拍到小男孩的脸上，虽然动作极为轻柔，却依旧让小男孩止住了哭声，愣在那里。在他的记忆里，娘亲从来没有动手打过他，甚至连呵斥都不曾有过。

    &nbsp:&nbsp:&nbsp:&nbsp:　　看到小男孩脸上淡淡的红印，妇人却心中一疼，摸了摸小男孩的脸自己却流出了两行清泪。

    &nbsp:&nbsp:&nbsp:&nbsp:　　“娘亲，对不起，小川错了，您别哭了。”

    &nbsp:&nbsp:&nbsp:&nbsp:　　摸着小男孩发髻的妇人，脸上未干的泪痕却遮不住幸福的俏容，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

    &nbsp:&nbsp:&nbsp:&nbsp:　　“小川，娘从来没有怪过你爹，所以我也希望你不要怪你爹。你爹虽然只是个书生，但是在娘的心里，你爹就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是为了……也许你以后就会明白了，可是娘希望你永远不要明白这些，娘……娘现在……就要去陪……陪……”

    &nbsp:&nbsp:&nbsp:&nbsp:　　“娘！娘！”

    &nbsp:&nbsp:&nbsp:&nbsp:　　……

    &nbsp:&nbsp:&nbsp:&nbsp: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nbsp:&nbsp:&nbsp:&nbsp:　　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大伯与伯母，小男孩怯怯地不敢做声。

    &nbsp:&nbsp:&nbsp:&nbsp:　　“你说你是不是吃饱了撑得，咱家本身就不富裕，养小风一个人都已经很吃力了，现在你又带一个回家，到时候我们一家全都喝西北风去啊？”

    &nbsp:&nbsp:&nbsp:&nbsp:　　一个妆容艳丽的妇人正一只手插着腰，一只手指着跟前的中年男子鼻子大骂，嘴巴上的媒婆痣随着嘴唇的张合不断地抖动，看起来就不是一个好惹的主。

    &nbsp:&nbsp:&nbsp:&nbsp:　　那被骂的中年男子却只能腆着笑脸，不断地好言相劝，本就显老的脸上好像又多了些皱褶。

    &nbsp:&nbsp:&nbsp:&nbsp: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小川才六岁，就无父无母，咱如果不管他不被乡亲们骂死啊。”

    &nbsp:&nbsp:&nbsp:&nbsp:　　妇人却好像看不见男子脸上的为难，继续骂道。

    &nbsp:&nbsp:&nbsp:&nbsp:　　“你就是贱，老娘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被那个贱人……”

    &nbsp:&nbsp:&nbsp:&nbsp:　　“闭嘴！”

    &nbsp:&nbsp:&nbsp:&nbsp:　　哪怕脾气好如中年男子也忍不住出生呵斥，可是妇人反倒脾气上来了，管不住嘴地继续指指点点。

    &nbsp:&nbsp:&nbsp:&nbsp:　　“好啊，你个老不羞的，不就是看那贱人长得漂亮吗，如今她死了你竟然还要帮她养儿子，老娘命苦……啊！！！”

    &nbsp:&nbsp:&nbsp:&nbsp:　　妇人突然尖叫起来，原来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小男孩扑了过来咬在了她的手臂上。

    &nbsp:&nbsp:&nbsp:&nbsp:　　……

    &nbsp:&nbsp:&nbsp:&nbsp: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nbsp:&nbsp:&nbsp:&nbsp:　　小男孩终究还是在大伯家住了下来，如今的他已经比当初高了半头，而在他的跟前一个比他大上一圈的大男孩正在抱着书有模有样的朗诵。

    &nbsp:&nbsp:&nbsp:&nbsp:　　“人之刀，生本羊。”

    &nbsp:&nbsp:&nbsp:&nbsp:　　“是‘人之初，性本善啦’。”

    &nbsp:&nbsp:&nbsp:&nbsp:　　小男孩连忙指正，烂漫的眼眸里没有一点恶意，但是那个朗诵的大男孩却一把将书丢在了小男孩身上，同时狠狠地说道。

    &nbsp:&nbsp:&nbsp:&nbsp:　　“一个连书都没读过的小屁孩懂什么，就是‘人之刀，生本羊’！”

    &nbsp:&nbsp:&nbsp:&nbsp:　　“是‘人之初，性本善’。我娘教过的。”

    &nbsp:&nbsp:&nbsp:&nbsp:　　听到眼前这个人明明念错了还不承认，小男孩也来了拗劲。

    &nbsp:&nbsp:&nbsp:&nbsp:　　“吵什么呢？吵！”

    &nbsp:&nbsp:&nbsp:&nbsp:　　厨房里伯母的声音突然传来，而大男孩竟然借势哭了起来。

    &nbsp:&nbsp:&nbsp:&nbsp:　　“怎么了，小风，是不是小川欺负你啊？”

    &nbsp:&nbsp:&nbsp:&nbsp:　　妇人来不及解下围裙就跑了过来，大男孩立马扑到她的怀里哭诉:“明明就是‘人之刀，生本羊’嘛，可是小川偏要说是‘人之初，性本善。’”

    &nbsp:&nbsp:&nbsp:&nbsp:　　妇人眉头皱了皱，一边拍着大男孩的背安抚他一边狠狠地瞪了小男孩一眼。

    &nbsp:&nbsp:&nbsp:&nbsp:　　“你没错，就是‘人之刀，生本羊。’是他错了，他没读过书乱教人。”

    &nbsp:&nbsp:&nbsp:&nbsp:　　“伯母，明明就是……”

    &nbsp:&nbsp:&nbsp:&nbsp:　　小男孩还想再说却被妇人用凶巴巴的眼神瞪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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