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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那道士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地为余生几人背了黑锅,又不知道作何感想,或许会说杀得痛快,又或许会怒骂一通。
但是那死去的四人,却永远都不会有人记得,也许在明日,老五变成了老大,他又有几个兄弟,叫做老二,老三,老四,老五!
………
一早,便有人来到了北厢余生住处,那人站在门前,并没有敲门,双手垂在身前,咳嗽了一声,道,“余生…少爷,老爷要你过去一趟!”
余生早早便醒了,或许他根本就是一晚没睡,靠着门坐了一晚上,听见余福的声音,他与余启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些许不安。
他们等了一晚上,没有等到宁王,在这北院厢房,也没有人来过,似是已经蒙混过去,但是余福这一句,又喊醒了二人。
余生不记得自己多长时间没见过余安临了,或者说是余安临有多久没有刻意找过他了,许是一年,或者更久。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屋外余福得到了答案,脚步声瞬时响起,余生也站起身来,“看好了梅香,我过去看看,顺便说清楚一些事情。”
阳光照在余生脸上,十分温暖,余府中忙碌的身影来往,昨日摆满的桌椅今日便要收了,挂起的红绸也要拿下来,就要将整个余府,褪去了余安临寿辰的喜庆之意。
从东院到北厢房的血迹,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青石铺起的路面上,走起来十分舒坦。
…………
前三厅是余府所建最为雄伟的地方,其他人站在余府外面,都能远远地越过余府高墙看到三座大厅上的琉璃的瓦片。
而这里,也是余生来过次数最少的地方,因为这里,是余安临居住的地方!
余福早早等在那里,将余生带了进去,正厅之内,已经换了昨日的布置,唯独没有取下红纸黑字所写的巨大寿字。
此刻余安临负手在后,正在看着眼前的寿字,只留给余生一个背影,余生也就这般站着,没有一句问候的话语,没有一个想说的字。
余安临好像在等,又好像那寿字上有什么东西让他沉迷,又或者根本没有注意到余生已经来了。
长久之后,他才开口,依旧淡漠平静,就像身后之人与己无关,“听说你要去岚崆山修道?”
“嗯。”
“你身上确实有灵骨?”
“嗯。”
“余福…”
“在,老爷。”余福上前一步,站在余生旁边,余安临吩咐道,“给他准备一匹好马,明日便出发吧。”
向着那背过去的身影多看了一眼,未曾想到只是如此简单就让自己离开,或许是他根本不在意自己是谁,又或者是余启明说了,他便答应了,或许当时也没有一点像当初得知余启明身有灵骨时的欣喜。
反正,管他呢,自己已经要去岚崆山,他答不答应,又有什么分别呢?
余生转身去,没有过多的话语,仿佛那两个字便已经足够了,在这前厅中已经说得够多了。
余府中人人敬畏的余安临,却是让他难以正视一眼,就像是陌路过客一般,你我活着便是,我又何必知道你是谁,你又何必知道我如何!
余生走出大厅,余安临这才转过身来,恰巧能够看到余生最后一眼的背影,他依旧平静,一旁的余福躬身道,“老爷,若是没有其他吩咐,我这就去准备……”
“余福,他是不是很像她啊……”
余福却没有答话,与余安临一般,望着厅外阳光下的花草,有蜂蝶其上,还在不断摇曳,清晨最后一滴露水,也从上面滴落。
…………
东三院,大夫人处。
大夫人只有两个丫鬟,除了梅香,也只剩下一人,所以这里七八间房屋都是空着的,大夫人也曾让余生住过来,但是余生说北边住得惯了,东边潮湿,便拒绝了。
此刻大夫人坐在其椅子上,眼睛闭着,嘴唇微动,手中佛珠随之转动,身旁又点着香炉,其上冒着青烟。
“大娘,梅香恐是中了邪,昨日在北院,突然间好像失了魂,直到今早也不见好,现在启轩陪着,要不要去请郎中看看。”
大夫人呼地睁开了眼睛,手中的佛珠也停了下来,“你说什么,好端端地怎得中邪。”
余生偷偷看了一眼大夫人,有些心虚,梅香如今的样子,不告诉大夫人是不可能的,也不知这个借口行不行得通。
“是啊,昨日梅香还高兴地说做了大娘的女儿,可能是高兴得过了,便有些悲戚之意,两相冲击之下才变成了这般样子。”
大夫人叹了一口气,“苦命的孩子,你把她送到我这里来,若是悲喜交加,不过心途难通,过些时日必会好了!”
余生从座上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大夫人磕了三个响头,大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梅香之事也是没有办法……”
“不是梅香的事,自余生出生以来,承大娘照顾,残喘至今,此中恩情无以为报,但有一拜。”
大夫人走到余生身旁,伸手放在他的头顶,“都是苦命的孩子,你又何必感激我,余府之中,又有几人如你这般呢?”
“大娘,我要走了!”
香炉中一炷香燃尽,最后一截香灰跌落在炉中,就连那火星也融入了灰色的粉末中,渐渐散去了烟雾。
…………
顾姨跟着大夫人这几天一直在忙去,今日这收拾的事宜,她也没有停下来,余生站在远处等着,极有耐心。
等她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黄昏,她才有机会擦一擦脸上的汗水,笑着对余生说,“你也不知道过来帮忙,兴许还能早些吃饭!”
夕阳下余生笑得十分开心,挽着顾姨的手臂,“若是我上去帮忙,顾姨也是不愿意让我插手,现时却又要折煞我,没想到顾姨也是这样心口不一的人!”
顾姨瞪了一眼余生,没好气地道,“就你聪明,话说回来,十岁之后,你可是没有过想要插手干活的意思。”
二人朝着北院厢房走去,西边的晚霞红透了半边天空,二人的身影,在此刻看来,竟是如同母子。